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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希望比較大啊?”

“你什麼意思?你現在是不救大人了嗎?保孩子保孩子,難道我們就是給你生小孩的工具嗎?這麼想要,你乾嘛不自己生好了,我本來也沒想結婚,是你非要我結,我也不想要小孩,要來乾嘛,跟我們一樣一輩子受窮嗎?!”

說話的是一直很茫然沒吭過聲的產婦丈夫,他像是終於回過神來,對著他的母親異常憤怒的吼道。他母親立刻噤聲,有些訕訕的,沒再說話。

唐主任這時終於可以說話,“你們也看到了,現在產婦和胎兒的情況都很不好,不手術就是個死,但是手術,能不能都保住我們也隻能是儘力,不過你們放心,手術的時候,心內科和新生兒的專家都會在場的,我們一定儘最大努力。”

話音剛落,就見產婦的丈夫抱著頭蹲到了地上,嗚嗚的哭起來。

“醫生,彆說了,我們簽,我們做手術。”產婦婆婆這時立刻道,又罵兒子,“彆哭了,你哭就能解決問題嗎!還不快去看你媳婦!”

蘇盈袖的目光一側,看見產婦的媽媽靠在牆邊,像是在出神。

她無暇多看旁人,急急忙忙回到辦公室開醫囑,醫囑開出去給護士過,緊接著是輸血申請單、急診手術通知單、手術同意書、告病危……一張張單子都要填寫清楚,然後記錄病情。

沒多久手術室來電話讓送人下去,因為呼吸困難,根本躺不下來,她是坐在病床上被推走的,一起護送她去手術室的還有她丈夫,那個年輕的男人。

蘇盈袖送她到電梯門口,電梯合攏的那一瞬間,她看到她轉頭看向自己,被浮腫擠得隻剩一條線的眼睛突然流出眼淚來,望著她的目光既絕望,又羨慕。

蘇盈袖愣了一下,隨即心裡一酸。但她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是預見了自己的死亡,還是對過去二十年感到後悔?

手術當然不需要蘇盈袖參加,畢竟手術室就那麼大點地兒,除了唐主任和劉殷殷,還有手術室護士和麻醉醫生,還有幾個科的大佬,她去了也沒地方落腳。

從早上十點左右患者入院,十二點半進手術室,中途蘇盈袖去病房看病人,回來時遇到去手術室接孩子的紅姐,發現她的小車裡是空的。

不由得心裡一咯噔,“……孩子呢?”

紅姐說:“剖出來發現太輕,給新生兒科接到他們那邊去了。”

也就是還活著,蘇盈袖鬆了半口氣,又問:“大人呢,大人怎麼樣?”

紅姐搖搖頭,說不知道,可能是情況不太好。

蘇盈袖心裡著急也沒用,隻能繼續在病房守著,不時就問護士:“主任回來了嗎?”

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一個又一個剖宮產時間過去,中午也過了,她想了想,讓付潔幫忙把上手術的人的飯都打回來放著,飯都涼透了也還沒人回來。

直到下午三點,唐主任他們才從手術室回來,都累得快要虛脫了,他臉色煞白,一看就是低血糖犯了,蘇盈袖連忙給他開一袋葡萄糖溶液,喝完半天才緩過神來。

這時大家才發現病人沒回來,就問:“主任,情況怎麼樣?”

“不好,胎兒出來後就開始大出血,怎麼都止不住,出現了羊水栓塞。”劉殷殷擺擺手,歎口氣,歪靠在椅子上道,“把子宮端了,大的出血點堵住,小的就不行,一直冒血。”

唐主任接話道:“何止啊,術中檢查結果出來,都發展到DIC了,能下來都是萬幸,送ICU去了。”

蘇盈袖聽著都覺得驚心動魄,聽到劉殷殷說:“我還得寫手術記錄,來來來,袖袖,我說你寫吧,我沒力氣打字了。”

“……哦,好的。”蘇盈袖回過神來,退出自己的工號,換了劉殷殷的,開始寫手術記錄。

這時產婦的媽媽進來,一邊哭一邊跟他們道謝,又說起孩子七歲的時候就死了爸,因為家裡窮要賣女兒,所以逃了出來,一路流浪到容城討生活,靠打零工和做家政養家糊口,她知道女兒有心臟病,但沒錢給她做手術,所以想讓她嫁人,好能有錢做手術。

她以為,自己老婆病了,男人總不會不治。她也不知道,女兒已經失去手術的機會了。

她還說了個地名,蘇盈袖不認得,猜測是很遠的某個小地方。

唐主任一直安慰她,跟她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女兒的病情,其他都不重要。劉殷殷一直沒看那邊,隻淡淡的繼續口述手術記錄,蘇盈袖機械的敲打著鍵盤,中途許應給她發信息,約她晚上吃飯,她沒仔細看,回了個好。

等記錄寫完,劉殷殷跟唐主任也吃完飯了,他們要去ICU再看看那個病人,蘇盈袖問:“我能也去看看麼?”

“……去吧,去看看,多學習學習。”唐主任點頭道。

可是等他們剛到ICU門口,就看見重症醫學科的大科主任從裡麵走出來,對他們搖搖頭,“你們這個病人我真是儘力了,不行,呼吸心跳全都沒了,剛剛已經跟家屬交代過了。”

他話音剛落,一陣撕心裂肺的慟哭聲傳來。

蘇盈袖的心像綁著一塊鉛塊,咕咚咚往下沉。她想起那個才二十歲的小媽媽看向她的目光,絕望,又羨慕。

她在羨慕什麼?羨慕她能活著,還是羨慕一種她過不上的生活?

一陣憋悶從心底升起,她眨眨眼,以為自己會流淚,卻發現淚床乾涸,竟然又覺得,就這麼走了也好,至少不用再受苦。

從ICU回來,唐主任交代這個病例過兩天做個科室講課,蘇盈袖點點頭應好。

整個下午剩下的時間辦公室裡顯得有些氣氛沉悶,蘇盈袖忙得忘了和許應的約定,更不記得他的信息裡到底說了什麼。

許應後來發現自己在信息裡忘了告訴她餐廳地址,她竟然也沒發現,後來想著,算了去接她吧,可一到辦公室,卻沒找到人。

付潔告訴他:“老師去樓梯間了,不知道做什麼。”

許應愣了愣,“今天發生過什麼事麼?”

付潔點點頭,把白天那個心臟病產婦死亡的事說了,許應向她道謝,然後去樓梯間找蘇盈袖。

這裡他來過,第一次和蘇盈袖認真的談話,就是在這裡。

此刻她坐在樓梯上,抱著膝蓋,下巴墊在膝蓋上,安安靜靜,不過背影看起來有些沮喪。

“阿盈?”許應輕輕喚一聲她的名字。

蘇盈袖回過神,扭頭看見是他,神色怏怏的,“……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我們約好吃飯,你忘了?”許應提提褲腿,在她身邊坐下,關切道,“還鬱悶呢?也不是你們的錯,發生那樣的事,誰都不想的。”

“你聽說了?”蘇盈袖問了句,又朝他勉強笑笑,“也對,許律師消息很靈通的。”

頓了頓,她又回過頭,歎口氣,“以前看醫療劇,有個角色的演講我還記得,他說,醫生要有信念感,在經受打擊磨難後堅定無悔,才能去承托生命之重。可是每次看到這樣的事,我都會想,救得過來麼?是不是也太重了?”

“我甚至不知道這件事裡到底誰錯了,怪婆婆麼,懷孕前她也不知道媳婦有心臟病,而且這是自己的親孫子,怪她媽媽麼,可是她沒錢給女兒做手術,於是想要借助婆家的力量,怪她自己麼,她才二十歲……好像誰都錯了,又好像誰都有苦衷……”

“她看我的時候,那個目光……”她說起印象最深刻的畫麵,又苦笑,“他們把我們當最後的救命稻草,可是我們的情緒能跟誰說呢?”

她沉默下來,許應想了想,還是抬手搭在了她背後,輕輕拍拍,十足的安撫姿態,“不難過,以後……你可以跟我說。”

蘇盈袖扭頭看著他,烏溜溜的眼珠像含著千言萬語,可是又什麼都不說。

過了許久,才吐出兩個字,“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  許律師:阿盈,抱抱。

蘇醫生:……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許律師:……我是想安慰你。

蘇醫生:真的嗎?那你可真傻:)感謝在2020-10-09 19:40:48~2020-10-10 20:17: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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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突然聽見她說“傻子”, 許應愣了愣,有些回不過來神。

蘇盈袖已經甩掉他搭過來的手掌,起身拍拍屁股就走,許應反應過來, 立刻追上去問:“剛才你是罵我了吧, 是吧?”

這種事哪有自己主動承認的, 蘇盈袖立刻搖頭,“沒有的事, 你不要對號入座, 不然豈不是所有人都在罵你。”

許應被她的歪理氣笑,“我管不著彆人,就隻問你。”

“多大臉,你以為自己能管我啦?”蘇盈袖乜斜他一眼, 從鼻腔發出一聲冷笑。

許應剛要反駁, 就見楊樂樂背著包走過來, “哎呀我說,這兒是等電梯的地方,你倆能不能彆在這兒打情罵俏?影響怪不好的。”

邊說邊笑, 將蘇盈袖笑出個大紅臉來, “誰和他......了, 不要胡說啊,趕緊走你的,不走就留下來加班。”

今天也不是蘇盈袖值班,所以她去更衣室換白大褂,再出來,就看見許應靠在牆邊,正低頭看手機。

發現她出來了, 就收起手機,朝她點點頭,“走吧。”

“去吃什麼?”蘇盈袖問道。

許應回頭看著她滿臉疑惑的樣子,忍不住歎氣,“你是不是完全沒看我下午給你發的消息?”

“......不是說吃飯而已嗎?”蘇盈袖眼睛眨巴兩下,聲音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弱下去。

許應望著她,也不凶,就是笑眯眯的,卻莫名讓蘇盈袖有些心虛,半晌扁扁嘴,“好啦,是沒仔細看,那會兒忙嘛。”

“我知道,因為漏了地址你也沒發現。”許應笑了聲,“所以我這不接你來了麼。”

頓了頓,繼續道:“今晚去吃豆腐宴。”

蘇盈袖立刻好奇地追問:“全是豆腐做的菜?”

“是,聽說老板娘剛學會自己做豆腐,一時高興就做多了,所以今天他們家全是豆腐宴。”許應笑著解釋道。

看來是去吃私房菜,而且是吃什麼隻能聽老板安排的那種,蘇盈袖不由得有些期待。

正說著話,電梯來了,裡頭隻有幾個相熟的同事,看見許應都有些好奇,“袖袖,你朋友?”

蘇盈袖點點頭,聽她們說著白天在門診的事。有一位是神內的同事,出門診,有個小姑娘是抑鬱症,熟人介紹來的,一直在她這兒看,一年了,好不容易有點起色,“我今天問她說期末考的好不好啊,她說一直都是全班二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