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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忽然想起蘇盈袖還答應請他吃飯來著,也沒見個動靜,彆是給忘了吧?

他想了想,撥通蘇盈袖的電話,響了許久也沒人接,乾脆就掛斷了,根據經驗,他猜測這時候她可能在手術室。

蘇盈袖的確是在手術室,一台剖宮產術,患者是她在門診的老病人。

一次人流清宮後宮腔粘連,此後兩年內輾轉多地求醫,隻為要個孩子,最終到了蘇盈袖門診。治療上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但或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最後那個月,監測排卵時看到宮腔內膜下段厚度隻有3.7mm,上段也隻有7mm,蘇盈袖覺得沒戲了,偏偏就那個月懷孕。

此後一路小心翼翼地保胎,做產檢,隨著孩子越來越大,一家人的期待也越來越大,眼看著到35周了,又被確診是中央型前置胎盤,蘇盈袖考慮許久,決定讓她住院繼續保胎,保了兩周,今天滿37周了,終於可以安排手術。

手術很順利,下午六點半,剖出一個哭得很響亮的男嬰,蘇盈袖抱著給她看,她看著皺巴巴的嬰兒,眼淚和汗水瞬間混成一片。

蘇盈袖鬆口氣,心情分外愉悅,從手術室回到辦公室,看手機才發現許應的未接來電,一邊回撥,一邊準備開始寫手術記錄。

電話很快就接通,她問什麼事,那頭的人沉默半晌,才有點委屈的開口:“你昨天說的請我吃飯還算不算數?”

蘇盈袖一愣,隨即有些訕訕的乾笑兩聲,“......嗬嗬、不好意思啊,我給忘了......這樣吧,地點你定,行麼?”

許應聽了還沒說話,就聽見她那邊有彆的聲音傳來,“蘇醫生,你的16床說鎮痛泵醫保不報銷,不用了。”

“行,那就不用吧,我這邊DC掉。”

蘇盈袖應了聲,又對著話筒道:“就這樣吧,你挑好地方給我發個信息,我這邊事情多,先掛了。”

蘇盈袖掛了電話,改完醫囑,起身去看看16床,就是剛剛從手術室送回來的那個產婦。

“怎麼了,我聽護士說你不想用鎮痛泵?”蘇盈袖走到她的床前,看了看床頭的心電監護,“能不能受得住?”

“......可以的。”她神色虛弱,臉上卻透著一股喜悅,對她來說,能和丈夫有個愛的結晶,比什麼都重要。

為此她不惜千裡求醫,辭去工作,耗費兩三年時間,花掉幾十萬積蓄,現在連一千塊的鎮痛泵都舍不得用。

蘇盈袖點點頭,看一眼正在用熱毛巾替她擦手的男人,心裡歎口氣,“要是疼得厲害了,爸爸多安慰一下。”

男人低著頭,用力的點點,沒說話。蘇盈袖查完房,出去的時候轉身關門,看見他伏在妻子的被子上,肩膀顫唞得厲害,她的頓了頓,關門的動作放得更輕了一點。

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有了一個還算圓滿的結局,不是嗎?

她回到辦公室,聽見劉殷殷在吐槽一個新收的病人:“外院轉來的,查了三次凝血都查不出,轉急診過來,一抽血,好家夥,一半紅一半黃,我看得真真的,不用查都知道肯定有高血脂,問她怎麼弄的,說是怕營養跟不上,這仨月天天大魚大肉加燕窩,吃出來的。”

“......沒產檢?”左雲問了句,手裡的蘋果都不啃了,有點傻眼。

劉殷殷搖頭,“沒,四個月前查過一次,一切正常。”

說著看見蘇盈袖進來,立刻道:“袖袖啊,我們新收了一個......”

“我都聽見了,休想坑我,前幾天那個九斤的胖娃我還心有餘悸呢。”巨大兒,9斤,還非要自己生,蘇盈袖就差跪求她同意剖宮產了,勸不住,結果最後還是剖了,媽媽難產大出血,小人兒產傷低血糖。

就這,人家家裡還歡天喜地呢,九斤!誰家娃有我家的長得好,這就叫贏在起跑線上,媳婦真爭氣,麼麼噠:)

蘇盈袖看著他們一家缺心眼兒的,勸都沒力氣勸,合著當時怕得要死隻有她一個唄。

劉殷殷收的這個新病號最終還是留在了自己手上,不過她提醒蘇盈袖,“很可能就是咱們倆搭台了,做好心理準備。”

蘇醫生麵無表情:“......”就不能放過我???

還有,你們懷個孕吃那麼胖做什麼!?知不知道你們每多吃的一口,都會成為身體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直到吃晚飯,對著許應,她還是覺得心裡堵得慌,難得的喋喋不休抱怨起孕期無節製進補這種古老的不良習氣:

“真不知道怎麼想的,吃得多就好嗎?”

“肩難產、糖尿病、高血壓,分分鐘要命,巨大兒出生過程中可能發生窒息、低血糖,甚至合並先天畸形,這叫可愛結實?明明是可怕!”

許應聽得很認真,不住點頭,“你說得對,這點的確不好。”

“是吧,可是好多人是不聽的,還有人問我,醫生你生過孩子麼,咋的,我沒死過就不能知道有什麼死法了?真是氣死人。”

說著她還鼓著臉重重呼一口氣,表示自己此刻的無奈和憤怒。

“這沒辦法,你不能指望所有尋求你幫助的人都懂這些,也不是你的勸告他們都會聽,更不是你做的每件事都會有想要的結果,但求問心無愧吧。”

許應邊安慰她,邊拿起公筷給她夾了一塊蒜香排骨,“吃塊肉,不生氣了啊。”

蘇盈袖低頭吃菜,半晌忽然抬頭問:“許律師,聽說你近年來勝訴率百分百,我很好奇,你輸過嗎?”

許應失笑,“輸過啊,哪會有律師沒輸過的,但基本開庭前就知道大概了,這都不是事兒,反倒有時候就算贏了,也贏得憋屈。”

“……為什麼?”蘇盈袖好奇極了,打官司不是都想贏麼?

看她筷子不動了,眼裡閃爍著好奇的光,許應忍不住笑起來,“給你講個故事吧。有一年我代理一個案子,一對農民工夫妻幫某置地公司給新開發的小區刷牆,結果男人摔進了地下室的集水坑裡……”

救上來之後因為多處骨折和挫傷在醫院躺了四個月,出院後想找開發商陪醫藥費,來找律師谘詢,當時是許應接待的他們。

“因為覺得打官司時間太長,他們想早點拿到錢還債,我就建議他們去□□辦找相關負責人調解,順道帶他們去做司法鑒定,按照規定的標準算了35萬,然後去調解,那邊咬死了不肯賠那麼多,說最多十萬,可十萬連醫藥費都不夠,於是回頭跟我說起訴吧。”

“他們沒錢,我們就簽了風險代理,賠償款拿到後我提10。”

上訴過程極為曲折,原本沒什麼爭議的案件,最後一審卻隻判對方負80的責任,隻賠26萬,這對夫妻原本不同意,但因為維權實在太困難了,加上許應打聽到一些消息,勸了他們,才肯接受這個結果。

蘇盈袖聽到這裡覺得有些懵,“......這不是他的錯啊,為什麼不是對方負全責?”

許應看她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是啊,特殊侵權,過錯推定,開發商不能證明自己沒錯,那就該賠償,可是一審還是判了我們自負20的責任,就這樣,當時那位法官還私底下跟我說,差點被駁回。”

蘇盈袖一愣,“為什麼?”

許應伸手往上指指,“那個公司的法人,是當時某位人物的小姨子。”

寥寥幾句,說儘其間複雜關係。

“那是我贏得最憋屈的一個案子,我一直記著,覺得自己特彆錙銖必較。”許應說。

整個案子,前後拖延兩三年,一審差點敗訴,是原告的妻子用跳樓來扳回一城,二審時也是她用下跪換來法官的支持,到了執行階段,對方賴著不給錢,更是她“賴”在法院,才賴來的賠償款。

他們有理,但他們也是低到塵埃裡的小人物。許應那時才發現,原來這個世上有些人,竟然能無賴到如此惡心,他們明明隻要賣一間房,都不用一套,就能賠的錢,卻寧願賴著,吃相難看到無以複加。

蘇盈袖沉默半晌,又問:“後來呢?你跟那家公司打過交道麼?”

許應這時卻笑了,笑得眼尾都皺起來,像是能跳舞,“後來啊……第二年,那位大人物被雙規,這個公司被吞並收購,成了現在長利集團的子公司,那位小姨子也早就蹲班房去了,而我……是長利集團的法律顧問。”

“阿盈,你看,我是不是特彆小氣?”他的聲音輕快,彌漫著愜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蘇盈袖狠狠地點頭,“明明是特彆解氣!”

這就是老話說的,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乾杯!祝這些不要臉的下輩子投胎當蟑螂!”蘇盈袖笑嘻嘻的,舉起茶杯。

許應失笑,肩膀聳著,笑個不停,半晌問她:“想不想喝酒?”

“......不想喝!”她伸手捂住自己的杯子,滿臉警惕的看著他,“你休想坑我。”

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像一個憨態可掬的幼獸,許應看著她,忽然心裡有某個角落一點點化軟。

“我怎麼舍得坑你。”他的聲音輕緩柔和,有著笑意和慵懶,好像不用喝酒,他就已經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律師:沒坑成功,有點失望:)

蘇醫生:……真就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第44章

約過這頓飯之後, 許應又有好些天沒見過蘇盈袖,一來是他的工作很忙,之前以為並不難辦好的楊總那個離婚案,遇到了很棘手的情況。

楊總的妻子不同意他提出的財產分配方案, 堅持要他徹底淨身出戶, 並且要將這件事鬨到公司去, 力求把這對狗男女的名聲搞臭。

許應私底下約見過對方的律師,希望她能勸勸, “都到這一步了, 挽回已經不可能,還不如趁男人尚存愧疚之心多要點財產,彆逼得太狠了,小心最後什麼都得不到。”

“現在就搞臭楊總的名聲對她有什麼好處?俗話說得好, 做人留一線, 日後好相見, 金律師你說是吧?”

金律師連連苦笑,“許律,你以為我沒勸過嗎?問題是不頂用啊, 她非要這樣......”

“難為金律師了, 麻煩你再勸勸楊太太吧, 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許應最後隻能這樣說。

換了是他,絕對不和對方拉扯這麼多,這時候就甭談感情啦,畢竟在男人心裡已經怎麼都比不上小三了,還不如拿了錢走人,感情上是痛苦點,可人和財總要保住一個。

他覺得無奈, 婚姻家事案件就是這樣的,經常會拖很久,中途狀況百出。

和對方的律師見完麵,許應回家吃飯,葉菲看見他,還滿臉驚訝,“誒?你怎麼今天也回來吃啊,不和袖袖約飯麼?”

許主任聞言抖抖報紙,“他都連著回來吃飯好幾天了,還能是什麼,肯定人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