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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歪著頭看她,車裡沒開燈,她乾淨的臉孔在稍顯昏暗的車內明明滅滅,籠罩著一股奇異的溫柔,聽她聲音柔和得像這晚風輕拂。

“你說要是命都沒了,你掙這麼多有什麼用,留著給老婆孩子?你有麼?”

她說完這句還笑了一聲,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許應頓時就被氣笑了,“是,我光棍一條,錢是沒人花,但起碼我還有錢啊,可我的蘇醫生,你有什麼?”

蘇盈袖本意是想笑話他,沒想到反倒被他問得說不上話來,噎了半晌,有些惱羞成怒,“......你給我滾下去!”

嗬斥人的時候,她嗓音又清又脆,彌漫著淡淡的火氣,許應竟然一點都不怕,反而覺得有趣極了,像一隻準備撓人的貓。

“你看看,說不過人就生氣,多不好。”他忍著笑,一本正經的教育她,“生氣隻會讓你的對手發現你的弱點。”

蘇盈袖哼了聲,不說話,按按喇叭,叭叭聲在夜晚顯得尤其響亮。

許應被這聲音嚇一跳,回過神來又失笑,整個人都恢複了溫和,“蘇醫生,謝謝你。”

“......謝我什麼,有什麼好謝的,趕快下車。”蘇盈袖乜斜著眼看他,嗤了聲。

許應將手掌虛握成拳抵在唇邊,清了一下嗓子,“彆光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咱們五十步彆笑百步,都注意休息?”

蘇盈袖從鼻子裡哼哼兩聲,看他道彆後推門下車,忽然又覺得自己矯情,要不是自己嘴欠兒先惹他,至於這會兒生氣?

“哎......”她出聲叫住他,遞出去一個紙袋,“這個給你,謝謝你之前幫忙,我聽陳妙姐說你還是沒收她小姑子的委托費。”

“你說那件事啊,才調解一次就談妥了,公司同意她加入項目部,不過約定了試用期和考核項目,她隻有通過考核才能轉正,這就是正常程序了,人家挺講理的,我沒花多大功夫,不值一提。”

他邊解釋,邊接過蘇盈袖遞過來的紙袋,“不過能得蘇醫生一份點心,也好,我就卻之不恭了。”

向她笑著揮揮手,他轉身大步走向了大廈,這裡是他的戰場。

一到辦公室,實習生就向他彙報,“許律,明天開庭要用的材料已經準備好了。”

“好,辛苦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出庭。”許應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夾,又道,“點個宵夜大家放鬆放鬆。”

“對了,林修回來了嗎?”他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扭頭問道。

實習生點點頭,“剛回來。”

“叫他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他一邊說,一邊拿著材料和紙袋走進辦公室,剛坐下,林修也進來了。

“老板。”

“坐,今天在外麵調查得怎麼樣?”

他喝了口水,轉眼去看林修,打量著他有些灰暗疲倦的臉色,看起來很挫敗,“怎麼,不順利?”

“......一聽說我是死者家屬的代理律師,肇事司機連車子投沒投保、在哪個公司投的保都不肯告訴我,直接掛我的電話。”林修苦笑著解釋,滿臉鬱悶。

保險公司那麼多,他也不能一家一家挨個打電話去問,一聽是律師,保險公司那邊的警覺性立刻就高起來,沒有保單號或者身份證信息,人家根本不幫你查。

明明按照《律師法》規定,律師持單位介紹信和證件就可以調查,但實際操作起來,受執業環境製約太大了,很多部門根本不把律師當回事,尤其林修這樣一看就是個新手的。

“司機電話給我。”許應伸手,要了電話號碼,然後詐出了肇事車輛的投保公司。

掛斷電話後,看著林修一臉崇拜的模樣,忍不住歎口氣,“適當使用一點套路,也是迫不得已,次數多時間長了你就會了。”

又問他案件情況了解得怎麼樣,這是一樁委托人父親於清晨六點左右在某十字路口過斑馬線時車禍身亡的案子,許應粗略了解後覺得不是很難辦,最近他忙不過來,加上林修已經正式拿證了,便指派他去練手。

“明天才去交警隊。”林修有些羞愧,覺得自己的進度太慢了。

許應聞言點點頭,沒說什麼,指指桌上的蛋糕袋子,“你袖袖姐給的,吃不吃?”

林修一愣,他跟著許應乾活,回家都少,已經很久沒聽說過蘇盈袖姐妹倆的消息了。

見他疑惑,許應解釋道:“去法院立案,回來的路上被追尾了,碰見她,送我回來,對了,你明天早上去我家,開我那輛白色的車過來,然後你去交警隊,我帶個實習生出庭。”

這就是明天的工作安排,林修點點頭,打開蛋糕袋子,看了一眼,忍不住笑,“果然有這種老式雞蛋糕。”

許應聞言一愣,“......什麼?”

“就是這種老式的無水雞蛋糕,以前一附院門口有一家蛋糕店,老師傅專門賣這種雞蛋糕,解饞又能飽肚子,而且枝枝很喜歡,袖袖姐總給她帶。”

林修說起這些小時候的事,臉上像是能發光,許應忽然間有些說不清的羨慕。

“後來枝枝到七八歲,袖袖姐功課越來越忙,又住校,她沒人帶,周末就會去心內科的辦公室寫作業,我家住得近嘛,我媽就會叫我過去帶她上家裡吃飯,每次出來都要給她買一塊,不買不跟我走。”

“也不知道這幾個月她高三能不能適應......”

他喋喋不休說著關於蘇盈枝的事,許應聽著,有一種奇怪的預感湧上心頭,覺得自己已經洞悉了小助理的秘密。

“老板,你今晚又不回去啊?”林修忽然停下來,問了個跟他之前說的話不搭界的問題。

許應愣了一下,點點頭,打發他去給自己泡咖啡。

林修出去後,他坐直身子,拉過蛋糕袋子,從裡麵拿出一枚雞蛋糕,它的模樣極為普通,在其他兩塊千層蛋糕的襯托下顯得有點廉價,可是雞蛋和糖經過烘烤後的那股香氣卻很真實誘人。

這種古早的感覺,像極了我們都曾有過的舊時光,特彆是早起騎著自從行車經過早點攤的那段歲月。

他將雞蛋糕送進口中,慢慢咀嚼著,感覺就是......香甜是香甜,就是有點乾,需要喝水,可不就頂飽了麼。

這時他忽然意識到,蘇盈袖很可能就是買來當晚餐的,嗬嗬嗬,就這她還好意思說他容易猝死???

真就五十步笑百步:)

從華天所回家要比平時多花不少時間,蘇盈袖熄火下車時發現副駕駛的座位上有一抹綠色的幽光,愣了一下,伸手撿起來,借著光一看,是一枚綠寶石袖扣。

不用問,肯定是許應落下的。

她將袖扣帶回家,拍照發給他,說沒空來拿,下次吧,她在屋子裡轉了轉,找來一個藍色的項鏈盒子裝好,打算第二天給他發個快遞。

然後......就這麼給忘了......

第二天有她的門診,丁一楠是最後一個,老路陪著一塊兒來的,“看起來你們氣色都不錯。”

丁一楠原本隻打算休一個月假,去了福建,結果玩出癮來,遲遲不上班,華天又不強製坐班,律師沒活兒當然可以不在,也管不著是找不到活兒還是自己不接活兒。

又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老路回來後辭去工作,盤下個鋪麵,開始做茶室和茶葉生意,這是他的愛好,丁一楠很支持。

還沒有孩子,但他們已經開始找到人生新的樂趣和方向。

“這次卵泡發育不錯,希望還挺大的,這雖然是最後一個周期,但就跟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還有一個接受IUI的方案。”蘇盈袖笑著道。

丁一楠點點頭,“好,反正都聽你的,我們也懶得折騰了,隨緣吧,儘力就好。”

說完又笑:“我反正要回去上班了,再不去,恐怕許大狀就要把我踢出團隊了。”

傳統律所模式裡,帶團隊的合夥人是實際意義上的老板,有權決定成員去留。

蘇盈袖知道她是開玩笑,笑笑的也沒接她這話,看診結束就把夫妻倆送走了,又交代何娜把第二天教學查房的病例認真看看,“你要彙報病史的哦,可彆掉鏈子。”

這個月跟著她的還是何娜,因為何娜是婦產方向的規培生,按規定在本科室要待半年,就一直由蘇盈袖帶教。

又過一陣,十一月就到了,天氣驟變,蘇盈枝回家過周末的時候有點感冒,蘇盈袖下班時開了點感冒藥,然後下樓排隊繳費。

沒穿白大褂,於是也不走後門了,老老實實排隊,看著就算下班了還長長的繳費隊伍忍不住歎氣。‖思‖兔‖在‖線‖閱‖讀‖

剛歎完一口氣,就聽見背後忽然有一道幽幽的聲音傳來,“蘇醫生,你歎什麼氣?”

蘇盈袖被人這麼忽然一搭話,還真差點嚇一跳,立刻扭頭去看,就見許應滿臉好奇的看著自己,不由得無語,“你又怎麼了?”

“......重感冒。”他啞著嗓音勉強應道,剛說完就忍不住咳幾聲。

蘇盈袖頭微微一彆,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準備自用的外科口罩遞過去,“快戴上,彆讓病菌汙染了空氣。”

許應接過來,麵無表情:“......”你可能等出了醫院再說這句話會更有說服力:)

作者有話要說:  許律師:你說,你有啥?

蘇醫生:……我有一肚子氣,想出。

許律師:我錯了。

蘇醫生:……錯哪兒了?

許律師:不該嘲笑你沒錢。

蘇醫生:????感謝在2020-09-07 19:20:58~2020-09-08 19:26: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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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醫院大廳裡熙熙攘攘,已經快六點了還是這麼多人,蘇盈袖看一眼前麵還有幾個,又回頭看一眼許應。

“你怎麼……”

話剛起了個頭,就被繳費處的同事打斷,“咦,蘇醫生?你要繳費啊,我先給你辦唄?”

“不用啦,我馬上就到了。”她連忙擺擺手,向人家道聲謝。

說完又回頭看後麵那人,“你怎麼拖這個樣子了才來看,剛開始的時候沒吃藥?”

這個樣子是什麼樣子呢,她打量一下他的狀態。神態疲憊萎靡,眼下一片濃重的青影,額前碎發有些濕意,眼裡紅血絲明顯,呼吸遊戲粗重,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不停地咳嗽。

蘇盈袖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兩步,像是故意避開他。

許應氣得直瞪眼,“你這是……咳咳咳……咳咳咳……什麼意思?”

“我不想被你傳染。”她實話實說,態度真誠,“被你傳染我就不好碰寶寶和孕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