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臉,孟弗淵俯身。
呼吸落在頸側,又蜿蜒至鎖骨處。
“清霧……”孟弗淵聲音極低,“我怕自己會失去理智……到你不能接受的時候,記得推開我。”
陳清霧眼睛亂眨了幾下,“……嗯。”
床品和上一回不同,是深夜下大海的藍色,她因此有種暈船般的眩暈之感。
一霎微涼,是毛衣領口被扯開,露出肩膀。
陳清霧睜眼,微微挪開了擋在眼前的手臂,去觀察孟弗淵。
他深黯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視。
她知道他在看什麼。白色,很常規的款式,帶了一點裝飾作用的蕾絲,尚且算是打破了沉悶。
她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溫馴的草食動物,硬充凶猛野獸被拆穿的窘迫。
好在孟弗淵似乎並無所覺,他低下頭,那呼吸恍如沸騰水汽拂過她的皮膚。
自杯沿上方跳出時,陳清霧隻覺得自己心臟也陡跳了一下。
下一瞬,孟弗淵的動作叫她猝然地咬了一下唇,忍住沒有發出“嘶’的一聲,也克製住了蜷住身體的衝動。
她彆過腦袋,有意的不使目光下移,不敢去看,更不知自己應當抓住一旁的被單,還是,應當去抱住他的腦袋。
雪還在下嗎,她不知道。
外頭呼呼的風聲,有種正在落雨的錯覺。
仿佛幽靜的山穀之中,雨水正在齧食,那白露的節氣之後,殘留於樹梢的紅色棠果。
明明也就隻到這個程度,陳清霧卻已覺得自己的心臟,恍如一隻被吹脹的氣球,隨時瀕臨爆裂的邊緣。
並不害怕,甚而有些期待,想知道在客觀條件不能到最後一步的前提下,孟弗淵究竟,究竟會走到哪一步。
於是一直沒有叫停。
孟弗淵沉沉地呼了一口氣。
稍撐著身體往上,伸臂,將陳清霧摟入懷中。
心情太過急切,迫使他不得不命令自己暫且停下。
陳清霧頓覺顫栗,因為自己毫無阻隔的皮膚,就這樣挨住了他襯衫幾分粗糲而微涼的麵料。
她分不清楚,此刻正在劇烈的心跳聲,是屬於他還是她。
孟弗淵平息著呼吸,偏頭,輕按住她的下巴,再度%e5%90%bb上去。
陳清霧伸臂,繞過他的肩膀,熱烈回應。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持續好多秒,無法忽視。
陳清霧煩躁地伸手,從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
孟祁然的電話。
她直接拒接。
然而,數秒後,那電話再度打來。
陳清霧看向孟弗淵,“……我接一下?”
“嗯。”
陳清霧接通,開了免提,將其放到自己枕邊。
“霧霧,你回去了?”
“沒有……隨便逛了一下。”
“能來後院一下嗎,我有事跟你說。”
燈光幽暗,陳清霧抬頭去看孟弗淵的臉,十分平淡,並無多餘表情。
如果不細看,很難品出那目光裡幾分想要殺人的氣急敗壞。
“……什麼事?等下說行不行?”無法解釋的促狹心,陳清霧抬手,手指沿著孟弗淵襯衫的紐扣,一粒一粒往下數。
孟祁然:“有點著急。不會耽誤你多長時間。”
“電話裡說不行嗎?”指尖落在最下一粒紐扣之上,與此同時,陳清霧掀起眼簾,與孟弗淵對視。
他目光深黯,仿佛深海與暗夜。
“電話不是很方便。”孟祁然的語氣,有些堅持的意思。
“那……”陳清霧手指繼續往下。
孟弗淵立即伸手,打算捉住她的手阻止,然則還是遲了一步。覆握的一瞬,他頓時眯住眼睛。
“等我五……十分鐘可以嗎?”陳清霧看見孟弗淵喉結滾動,似是咽下了“唔”的一聲。
她笑著,無聲問他:十分鐘夠嗎?
孟弗淵嘴唇抿成一線,神情繃得更緊。
電話裡,孟祁然說:“好。那十分鐘後見。”
電話切斷。
陳清霧空著的那隻手,攀住了孟弗淵的肩膀,腦袋一偏,湊到他耳邊。
那輕如呼吸的聲音,帶著恍如塞壬海妖的歌聲一般的笑意:“等我這麼久,你辛苦了。獎勵你好不好?”
孟弗淵一貫嚴謹自律。
連想象中,都無法放任自己,唯恐那是一種褻瀆。
而那想象中都不曾發生的事,此刻卻正在上演。
這是他的房間。
這麼多年,書房和臥室,是專屬他的絕對領地,隻有在這裡,他才會放棄一貫的審視與戒備,讓疲憊稍稍落地。
他在這裡休息、閱讀、抽煙……有時候隻是純粹什麼也不做的一個人待著。
而此時此刻,在這樣專屬自己的空間裡,他卻正捉著陳清霧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取悅他自己。而他必須極力克製,才能讓一切不要結束得太快。
某個瞬間,孟弗淵恍惚覺得自己瘋了,因為隻有瘋了,才會做這樣綺靡的、不可思議的夢。
他仿佛是在瀆神。
窗外風聲呼嘯。
一切都白濛濛的。
是盛夏天暴烈的午後下過的一場驟雨,空氣裡蒸騰的水汽都有熱度,混雜著草木的腥氣,叫人神思昏沉,不辨是夢是醒。
孟弗淵收拾殘局。
浴室洗手台嘩嘩水聲中,他拉過陳清霧的手作清洗,好似防止接觸?感染的七步洗手法,那樣細致,連指縫都不曾放過。
陳清霧一直低著頭,仿佛想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她好佩服孟弗淵,狀態切換自如,此刻,好似又變回了那個妥帖穩重、細致入微,還會幫狼狽的妹妹洗手的兄長。
她無名指上,還套著那枚銀色尾戒。
尺寸不很合襯,稍微大了一點。
孟弗淵執起她的手,在她的無名指上親了一下,“怎麼說你才好。既然不好意思,剛剛又為什麼挑事?”
“你管我……”
孟弗淵笑了一聲。
他抽出紙巾給她擦去手上水漬,又整理她的頭發和衣領,“我跟你一起下去。”
“現在就公開嗎?”
“看你。”
“……那也等你換身衣服。”
孟弗淵往鏡中看了一眼,那襯衣亂得不成樣子,“確實。”
陳清霧也瞥了一眼,又立即移開了視線,“……你先洗個澡,我先下去看看祁然找我什麼事。”
孟弗淵笑著點頭。
陳清霧打量鏡中自己,確定沒什麼問題。
正準備走出浴室門,又一下頓住腳步,踮著腳往孟弗淵懷裡一投。
“……男朋友抱我一下。”
第40章
“男朋友”這稱呼讓孟弗淵立時手臂收攏。
陳清霧原想抱一下便走, 沒想到被孟弗淵圈住,抵在門邊,他低下頭來, 再去找她的唇。
一點即著,兩人克製不住,再次深%e5%90%bb。
這樣下去, 今晚都彆想分開了,陳清霧喘著氣,伸掌輕推,“……都快要過去二十分鐘了。”
孟弗淵冷哼一聲,“就這麼著急見他?”
陳清霧笑得肩膀顫唞。
好不容易,終於離開了孟弗淵的房間。
踏進走廊的一刻,陳清霧隻覺今晚至此累積的害羞情緒一並反芻, 她碰了碰自己的臉,仍舊燙得驚人。
平順呼吸,緩緩下樓,到了樓梯口, 她輕拍了臉頰數次,又深深呼吸, 方覺得激蕩的心情有所平複。
走往後院方向,推開門。
外頭風雪彌散,院子裡樹梢上已堆了薄薄的一層雪。
樹影底下的木桌上,燃著一杯一杯的白色玻璃蠟燭,夜色中燭光搖曳, 映著雪色, 那朦朧橘光看似非常溫暖。
蠟燭旁邊,放了一束玫瑰, 黑色包裝紙,雪天裡,那紅色更顯幾分嬌豔。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而孟祁然正在院子裡,幾分焦慮地踱步。
他不知何時換了一身正裝,深灰色西裝外披了一件黑色大衣,身形高挑,極有一種芝蘭玉樹的清俊。
陳清霧愣了一下,這場景出乎意料,讓她一陣遲疑。
正在這時,孟祁然發現她了, “霧霧。”
他這時候才想起撥開大衣的袖口,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原來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可能等待的心情太焦灼,該說的話似乎怎麼也無法斟酌得周全,是以竟然渾然不覺。
陳清霧朝孟祁然走過去。
到了他跟前,她笑了笑,“……怎麼換正裝了?要出門嗎?”
孟祁然隻是看著她,“你先聽我說。”
“嗯……你說。”
孟祁然卻並未立即出聲,好似幾分緊張地捋了捋手腕。
陳清霧好少見他這樣,他分明是決賽上場前都還能談笑風生的那種人。
孟祁然垂著眼,深深呼吸,這般醞釀許久,終於抬起頭,直視著陳清霧,“……霧霧,有些事情我過去確實一直在逃避。你說得很對,我不願意擔責,不願意放棄自由。這半年來我一直想要彌補,但好像總是不得其法,反而將你推得越來越遠。或許是我成長得太慢了……對不起。”
“沒事,我本來也沒有怪過你……”
“你先聽我說完。”
陳清霧點了點頭。
“……我想得非常清楚,不是出於彌補,更不是失去後的不習慣。霧霧,我是真心的喜歡你……並且,想讓你看到我的決心。”
孟祁然話音一頓,手伸進外套口袋裡。
片刻,一隻方形的盒子出現在他手中。
陳清霧驚詫間恍然明白,這過分正式的陣仗是什麼意思。
她忽覺一陣悵然,倒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祁然。
可能曾經為情所困的人,都見不得其他人也步入絕無可能的迷途。
分外不忍心,於是她立即出聲,趕在孟祁然即將揭曉之前,“祁然,我先告訴你一件事。”
孟祁然動作一頓。
陳清霧下意識地攥了攥手指,“……我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孟祁然愣住。
“我上次跟你說過,和他在一起之後,會告訴你是誰……”
她話音驟停,因為孟祁然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將她的右手捉了起來。
陳清霧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無名指上的銀色素戒。
孟祁然一陣窒息。
她打斷他的話時,他已隱約似有所感。
真正應驗,仍是如遭雷殛。
好似一隻將腦袋埋在沙子裡的鴕鳥,被人粗-暴地一把拽了出來。
無法繼續裝作一無所覺。
%e5%90%bb痕、打火機,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似有變味的“淵哥哥”的稱呼……以及,去年端午,他連夜送她回東城,卻撒謊說是因為工作。
孟祁然心臟隻往下沉,“……是孟弗淵?”
“……嗯。”
“為什麼?”
陳清霧啞然。
紛亂複雜的情緒,一時將孟祁然%e8%83%b8口填得滿滿當當,如有實質一般,讓他呼吸都覺艱難。
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