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的手,指腹似乎浮起了一層薄汗,“我準備出去散散步,你繼續休息吧。”話題轉換非常生硬,她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沒給她拒絕的餘地,孟弗淵說,“稍等,我換身衣服。”
陳清霧隻好說,“那我去樓下等你。”
陳清霧輕手輕腳地下樓,到廚房那兒拿了一瓶水,擰開一口氣喝下大半。
在餐廳坐立難安地等了一會兒,聽見了下樓的腳步聲。
寬鬆的短袖襯衫,搭深灰色短褲,亞麻質地,因此顯得極為休閒。
去年國慶都忙,兩家沒能聚到一起。
而上次見他這樣一身度假風的打扮是什麼時候,已經毫無印象了。
陳清霧看一眼便收回目光,“走吧。”
早上陽光尚且溫柔,陳清霧沒有擦防曬霜。
走出門是一片椰樹林,穿過去就到了海邊。
離開那彆墅之後,陳清霧放鬆了兩分。
清晨的海,是一種稍顯褪色的藍,浪拍在沙灘上,又緩緩退遠,空氣中有一股鹹潮的氣息。
拖鞋沒穿著,拎在手裡,任由腳掌陷入沙粒之中。
陳清霧捋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事情忙完了麼?”
“暫且。自己開公司,事情是忙不完的。”
陳清霧笑了一下,“我記得,以前孟叔叔還提過想讓你繼承他的公司。但你後來不是自己創業嗎,孟叔叔還說,你是瞧不上他三瓜兩棗的基業。”
“不是。都是掙錢,沒什麼高低。隻是要替我爸做事,肯定很多事情就得聽他的。我這人比較自行其是。”
“原來是這樣。”
“嗯。”
陳清霧直覺他應這一聲的語氣,並不十分乾脆,便問:“……還有彆的原因?”
孟弗淵一頓,似有些驚訝於她的敏銳。
“是嗎?”陳清霧停住腳步,再度問他。
孟弗淵平聲說:“我覺得家裡的公司,應該留給祁然繼承。”
“……為什麼?”
孟弗淵輕呼一口氣,“抱歉清霧,你上回跟我分享過你的秘密,照理我不該隱瞞。但我暫時沒想好應該怎麼說,等過一段時間,我全部告訴你。”
陳清霧歪了一下頭,看著他笑說,“你不會不是親生的吧?”
“……”孟弗淵難得露出無語的神情,“你腦洞開太大了。”
“不怪我這樣想啊,因為我總覺得……你和叔叔阿姨,好像沒有祁然跟他們親密。”
孟弗淵隻覺得心裡有輕微的轟然之聲,“……你注意到了。”
“我直覺比較敏[gǎn]。”陳清霧轉身,繼續往前走,“沒關係,你覺得可以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但你得先用彆的秘密換。”
“什麼秘密?”孟弗淵跟上。
“比如……”陳清霧卻是一頓。脫離了那晚陽台吹風,那樣叫人鬼使神差的迷離氛圍,似乎很難問出口。
孟弗淵卻仿佛了然,“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吧?”
陳清霧不由地加快腳步,“……並不是,根本不感興趣,謝謝。”
她聽見身後傳來孟弗淵的輕笑,耳根一時更熱。
走到了酒店所屬的這一片海灘的儘頭,又緩步折返。
穿過椰林,回到了彆墅。
推開木質柵欄門,進去便是前院,前院一側,設立了戶外淋浴的地方。
陳清霧將拖鞋放在一旁,踏上安置了地漏的岩石踏板,正要抬手,孟弗淵上前一步,舉臂取下了掛在牆壁上的花灑。
扳開水閥,他拿手探了探水溫,待冷熱適宜之後,便舉起來,朝她雙腳衝去。
那水流澆在腳背上的觸?感,叫陳清霧忍不住微微蜷了蜷腳趾。
低頭看了一眼,似乎已經衝乾淨了,正準備走出來,孟弗淵說:“等等。”
陳清霧動作一頓,
孟弗淵蹲下`身去,將花灑湊近她腳踝的位置,更仔細地衝了衝。
一片淺灰色,像是墨水褪色之後的顏色,不知是什麼,衝淋不掉。
陳清霧轉頭回望,還未看得究竟,忽覺孟弗淵的大拇指,輕按上了腳踝的皮膚,輕輕摩攃了一下。
她頓時定住,呼吸都跟著一停 。
目光下落,隻看見他頭頂墨色的頭發,以及自額頭至鼻梁的一線輪廓。
那摩攃的動作,並無半點越界的狎昵。
可皮膚上的觸?感分外醒目,分明是相差無幾的體溫,他的指腹如此滾燙。
旁邊栽種了一株高大的散尾葵,風聲疏闊,陽光灑在岩石地麵,粼粼如湖底水波。
跳動搖曳。
仿佛她失序的心跳。
“原來你有胎記。”
在陳清霧即將無法呼吸之時,孟弗淵終於出聲。
“……嗯。”
孟弗淵起身,提著花灑從她腳踝到腳背又淋了一遍,這才關上水閥,重新掛回到牆壁上。
陳清霧穿上了拖鞋,轉身往裡走去。
孟弗淵若無其事地跟在她身後。
剛進門,恰好孟祁然從二樓下來。
陳清霧嚇得心裡一個咯噔。
孟祁然腳步一頓,似是困惑於所見的場景。
孟弗淵聲音平靜極了,“起床了?”
孟祁然點了點頭,目光移至陳清霧臉上,“你們出去了?”
“出門正好碰見清霧,一起散了個步。”孟弗淵說。
這回答裡,並無半句假話。
大抵孟弗淵態度過分坦蕩,而語氣更屬尋常,孟祁然並未多想,隻是點了點頭,而後朝廚房走去,拉冰箱門拿了瓶水。
陳清霧也往廚房走去,掌住孟祁然未關的冰箱門,從裡麵拿出幾顆雞蛋,冷靜地去開火。
“哥,你不吃早飯嗎?”孟祁然回頭望去。
“回房間補覺。”
陳清霧聽見腳步聲去了樓梯那兒,木樓梯上一陣漸弱的腳步聲,隨後徹底消失。
她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孟弗淵進門,走到床邊,身體往後一倒。
抬手臂搭住額頭,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方才,手指按上她的腳踝,看清那一片白皙皮膚上,淺灰色痕跡是胎記時,他才後知後覺,似乎越了界。
陽光晃得他幾乎不得不閉了一下眼。
無法克製的綺念,在喉間造成咳嗽也難以驅逐的癢。
此刻仍然殘留。
第25章
到八點半, 家長們都起床了。
廚房與餐廳,忙得像是即將上台演出的交響樂團,不知道誰碰到了什麼, 總能引起一陣叮鈴哐啷。
有人要沙拉醬,有人要玫瑰鹽,遞來送往, 熱鬨得不行。
祁琳一邊啟動破壁機榨鮮橙汁,一邊說:“祁然,去樓上問問你哥吃不吃早飯。”
坐在沙發上啃著一顆蘋果的孟祁然起身上樓。
兩分鐘後下來了,說道:“他說他不吃,要再睡一會兒。”
造成某人睡眠不足的“罪魁禍首”陳清霧,莫名心虛。
祁琳又問:“那我們九點半出門,他跟不跟我們一起啊?”
孟祁然一頓:“哦, 沒問……”
“……你這個孩子,戳一下動一下是嗎?”
孟祁然笑說:“我再去問問。”
片刻,他去而複返,“他說叫我們先去, 他下午再過去。”
打仗一樣的早餐吃完,大家各自回房間換衣服收拾。
樓下, 媽媽們已在互相搽塗防曬霜。
陳清霧晃了晃防曬噴霧的瓶子,按壓噴頭,“呲呲呲” 地沿著腳踝噴上大腿。
噴霧有股檸檬味,清新好聞,祁琳笑說:“清霧你給我也噴一點。”
祁琳雙臂張開, 陳清霧幫她將大片皮膚都噴了一遍。
“耳飾真漂亮, 是陶瓷的啊清霧?”
陳清霧笑說:“是的。自己燒的。您要是喜歡的話,下次我再做兩對送給您。”
祁琳連說喜歡。⑩思⑩兔⑩網⑩
都收拾好了, 大家一齊出門,坐上提前訂租的兩部敞篷轎跑,往島嶼另一端的海灣開去。
那附近有個海洋館,逛過之後,大家先去餐廳吃中飯,稍作休息,去往海灘。
海灘上各色遮陽傘已經支了起來,尋了一塊寬敞的地方,大家放了東西。
孟祁然走到陳清霧身旁,“下去遊泳嗎,霧霧?”
“我有點困,想睡一下再去。”
那邊,兩位爸爸已然躍躍欲試,一邊熱身一邊喊道:“祁然,一會兒比賽啊。”
孟祁然看向陳清霧,神色有些猶豫。
陳清霧說:“沒關係不用管我,你去陪他們。”
孟祁然說:“那我跟他們遊兩圈再過來陪你玩。”
三人下水比賽去了。
而兩位媽媽不想辜負碧海藍天的美景,遍找角度,請陳清霧幫忙拍照。收到照片之後,就在陽傘底下的躺椅上躺了下來,各自修圖。
陳清霧坐在最外側的躺椅上,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給孟弗淵發去消息。
陳清霧:還沒醒?
十分鐘後,她收到了回複。
孟弗淵:醒了。
陳清霧:廚房冰箱裡有一個三明治,本來是留給你當早餐的,看來用不到了。
孟弗淵:受寵若驚。
孟弗淵:謝謝。正好我還沒吃中飯。
陳清霧忍不住微笑,回複道:那你中飯還是吃點好的吧。
孟弗淵叫她分享一下位置信息,他收拾過後便過來。
放下手機,陳清霧在躺椅上躺了下來,拿遮陽帽蓋住臉。
海風舒適,那規律拍擊沙灘的海浪聲更是催眠,她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孟弗淵到的時候,兩位媽媽正準備下水去。
祁琳招了一下手,笑說:“睡好了沒?”
孟弗淵點了點頭,走到兩人跟前,“準備去遊泳?”
廖書曼笑說:“來都來了,還是得下水泡一會兒。”
她朝陳清霧走去,打算將人叫起來幫忙看一會兒東西。
孟弗淵說:“阿姨你們去吧,東西我看著。”
看著兩位媽媽下了水,孟弗淵往最外側躺椅走去。
地上鋪了一張毛巾,他順勢坐了下來,支起一條腿,往躺椅上看了看。
防曬衫下,隱約可見穿的是分體式泳衣。
孟弗淵沒多看,抬手,將陳清霧蓋在臉上的帽子拿了下來。
突然強烈的光照,讓陳清霧蹙了蹙眉,下意識抬臂去擋,片刻後,緩緩睜眼。
一偏頭,對上孟弗淵的目光。
陳清霧一下坐起來,“……你來了。”
“嗯。”
孟弗淵換了一身白色,苧麻的質地,有種清逸的閒適。
陳清霧展眼往海麵上望去,隱約可見祁琳和廖書曼遊泳的身影,而孟祁然和兩位爸爸則不見了蹤影。
“你休息好了嗎?”陳清霧問。
“差不多。”
陳清霧有兩分渴,望了望,自己的背包在孟弗淵那邊,就指一指,叫他幫忙遞過來。
接了背包,陳清霧拿出裡麵的水瓶,擰開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