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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裡青 明開夜合 4484 字 6個月前

兒,才說:“你如果覺得動搖,那也很正常。”

“沒有。”陳清霧乾脆答道,“我沒有這麼天真。我隻是覺得……有些唏噓。”

她抬起頭來,看向他,“你記得嗎,我高中的時候,其實成績很好。”

孟弗淵點頭。

“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想去學陶瓷嗎?”

孟弗淵做出願聞其詳的姿態。

“這涉及到一個秘密……”陳清霧望住他。

“你的表情好像這秘密需要收封口費。”

陳清霧一下就被逗笑了,“……可以暫時嚴肅點嗎?”

“當然。”

論嚴肅,還有誰比孟弗淵更擅長。

陳清霧默了片刻才說,“我爸媽……高中的時候差點離婚。”

她朝孟弗淵看去,他的表情似乎不覺得意外。

她不由問道:“……你是不是知道?”

“沒有。隻是有一種直覺。那年過年回家,見你好像不大開心。成績考得不錯,跟祁然也沒吵架,那肯定是家庭原因。你父母之間氣氛也有些微妙。”

他真是敏銳。

陳清霧點了點頭,“……起因是我媽發現,我爸襯衫上有長頭發。我爸堅持隻是出去喝酒逢場作戲沾上的。後來我媽為了報複,故意跟她高中同學出去吃飯跳舞。回來兩個人就大吵一架,把家裡的鍋碗瓢盆全都摔了。”

孟弗淵一頓。

她手掌撐著單人沙發椅的邊緣,垂眸的樣子仿佛一樽易碎的瓷像。

“……我那個時候覺得好困惑,我爸媽不是所謂的校服到婚紗的典範嗎,怎麼竟然也會有這樣一天,吵起架來,比電視裡演的那些還要醜陋。”

陳清霧頓了頓,才又繼續:“他們結婚的時候,彼此都還很拮據,但還是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套特彆漂亮的餐具作為紀念禮物,我媽供起來都舍不得用。他們那天吵架,直接就摔碎了,毫無留戀……等他們吵完,我去收拾,特彆天真地想把它們拚好……陶瓷這種東西,碎了就是碎了,不存在修複如初的可能性。那天放學去逛商場,看見開了家陶藝教室,我很自然地就走了進去……當時想著,我是不是可以重新燒出一套,一模一樣的瓷器。”

這一段往事,孟弗淵全然不知曉,陳清霧平靜訴說的樣子,讓他呼吸艱澀。

“你現在有這個能力了。”

陳清霧點了點頭,“但我不想這麼做了。我爸我媽,後來都在偷吃……他們彼此都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碎了的東西就是碎了。”她重複一遍。

不管是精美餐具,還是玻璃風鈴。

忽覺孟弗淵站了起來,她抬眼,卻見他走到了自己跟前,微微俯身:“正好,給你帶了件不會碎的禮物。”

陳清霧眨了一下眼。

他伸手,摸了摸西裝外套的口袋。

拿出來時,修長手指間多了一隻密封的玻璃小瓶。

“材料問題徹底解決了。這是最後確定投入使用合金材料,我讓他們留了一點,做個紀念。”

玻璃小瓶遞到了她跟前。

陳清霧望著它,一時啞然。

玻璃瓶裡,那合金材料,被做成了一朵六瓣雪花的形狀,並無金屬的質感,大抵因為那材料的顏色本身偏白,不仔細看,真像是一朵被凝固的雪花。

孟弗淵凝視著她,仿佛是在等她自己伸手去接。

陳清霧怔然地伸手,抓起玻璃小瓶,拿在手中。

“彆難過了,清霧。不喜歡一個人不必有負罪感。”

她仿佛是棲息在他微微俯身的陰影裡,喉間發硬,無法再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今天的話,替我保密。”

“當然。”

第24章

數日後。

廖書曼提前打來電話, 詢問陳清霧國慶假期有什麼安排。

往年兩家經常一同出遊,今年祁琳和孟成庸剛剛自駕結束,不願過分舟車勞頓, 就說不若選個海島酒店,舒舒服服躺幾天得了。

廖書曼問陳清霧:“你覺得怎麼樣?”

“我都可以,你們決定就好。”

度假一事由來是兩位媽媽主導, 兩人雷厲風行,不過半天時間,出行方案就在群裡發布出來了。

廖書曼: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修改的?

孟祁然:特彆完美!

廖書曼回一個微笑的表情。

陳遂良發了一個豎起的大拇指,一朵玫瑰花。

孟成庸也發了一個點讚的表情包。

陳清霧回複:OKKK。

孟弗淵:OK。

祁琳:那就這麼執行了。你們自己買機票啊,電子機票發群裡,費用找你們老爸報銷。

與此同時,私聊的信息也已發了過來。

孟祁然:霧霧你打算幾號走?我們訂同一趟飛機?

孟弗淵:準備哪天出發?

陳清霧先回了孟弗淵:可能三十號吧。你呢?

孟弗淵:我也許一號下午。

陳清霧:這麼晚麼。

孟弗淵: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去吧。

陳清霧:祁然讓我跟他一起。

孟弗淵:一起可以有個照應。

陳清霧有點不知如何回複, 便先切出去,回了孟祁然的消息:三十號上午。

片刻,孟祁然截圖了一趟航班信息發給她:這趟?

陳清霧:可以。

孟祁然火速地訂好了兩張機票,發來電子登機牌。

陳清霧回複“謝謝”, 轉了機票費用,孟祁然沒收。

再切出去, 孟祁然已將航班信息發到了群裡。

孟成庸:跟清霧一趟啊?

孟祁然:嗯。

孟成庸:那好,兩個人一起也能有個照應。

那黑白電影截圖的頭像,又發來新的消息。

孟弗淵:掉線了?

陳清霧:……不知道說什麼。

孟弗淵:你一定在想,這個人真大度。

陳清霧捧著手機,忍不住笑了聲, 回複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孟弗淵:那怎麼辦, 清霧。

孟弗淵:你等我一號一起走?

陳清霧:票都訂好了。

孟弗淵:改簽。

陳清霧:我想早點去。

孟弗淵:那隻好我一個人了。

陳清霧:不要講得這麼淒涼。

孟弗淵:難道不是?

門口傳來外賣員的聲音,陳清霧應了一聲, 放下手機快步走去。

取了餐,回到桌麵,再將手機拿起來一看,手指上滑消息,複盤方才與孟弗淵微信聊天時的狀態,才發現自己……似乎過分雀躍。

她結束了這番對話:外賣到了,我先吃飯啦。

孟弗淵:好。

三十號上午,陳清霧與孟祁然一道出發,飛往那度假的海島。

訂的是獨棟彆墅,恰好一共五個房間。

陳遂良與廖書曼住一樓,陳清霧和孟祁然住二樓,孟弗淵、孟成庸與祁琳住三樓。

陳清霧和孟祁然到的時候,彆墅已讓提前到達的四位家長收拾過了,餐桌上一隻寬口白瓷花瓶,插著重瓣的淺紫色水仙花。

抵達當日是酒店自助,第二天六人包車,去了附近一座廟宇參觀。

回酒店已是晚上,大家忙著張羅海鮮燒烤。

陳清霧翻了翻群裡的消息,並無孟弗淵出發的通知,就問祁琳:“阿姨,淵哥哥不是說下午過來嗎?”

祁琳正在翻烤魷魚,“哦他說事兒還沒處理完,今天來不了了。”

一份蒜蓉扇貝被放到麵前的碟子裡,陳清霧抬眼道聲謝,順勢環視一圈,見無人注意,就低頭拿著手機,給孟弗淵發去消息:改簽了?

她的消息,孟弗淵幾乎都是秒回的。

孟弗淵:嗯。

陳清霧:改到什麼時候了。

孟弗淵:還沒定。

陳清霧抬眼,習慣性地再作環視,再低頭時,一條新的消息已經發了過來。

孟弗淵:在等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手機仿佛燙手,差一點從手中滑出。

她拿過麵前的椰子,咬著吸管喝一口,又看了看大家正在做什麼。

垂眸,盯著孟弗淵發來的這三個字,想了又想,隻回複:你不是老板嗎,工作未免太忙了,放假都不能休息。

孟弗淵:員工加班三倍工資,隻好老板親力親為。

陳清霧莞爾。

正在這時,廖書曼突然喊道:“清霧,紙巾遞過來一下。”

陳清霧飛快鎖定手機,而後鎮定自若地伸手,拿了手邊的紙巾盒,遞給廖書曼。

她拿起筷子,吃了會兒東西,確定再無風吹草動,方才將手機解鎖。

孟弗淵:我暫時失陪一下。好好吃晚飯吧,清霧。

祁琳在群裡發了燒烤的照片,是以孟弗淵知道他們正在吃飯。

陳清霧:好。

將手機放到一旁,陳清霧拿小勺舀下一勺椰奶凍送進嘴裡。

尤覺得心跳難平。

分明假如被問起,她大可以大大方方說,在跟淵哥哥聊天。

可為什麼,掩飾反而是最本能的反應。

吃過飯,大家一塊兒在沙灘上吹風聊天。

聊了什麼,陳清霧全無印象了,全程心不在焉。

回彆墅房間,洗過澡躺下,陳清霧拿過手機,手指落在那黑白色調的頭像上,頓了頓,還是收回。

手機定上鬨鐘,開飛行模式,放到床頭櫃上充電,關燈睡覺。

二號,依舊是個晴好天氣。

窗外高闊的棕櫚葉,被晨曦染上一層淡金。

此刻剛過六點半。

陳清霧通常都會在大家起床之前先起來,清晨的海灘上沒什麼人,太陽也不算強烈,正適合一個人散散步。

洗漱過後,換了身衣服。

走到樓梯處,正準備下樓,忽聽上方傳來輕輕的一聲咳嗽。

陳清霧仰頭看去,一時怔住。

是孟弗淵。

他穿著黑色綢製的睡衣,神色幾分疲倦,透過鏡片看向她的目光卻是清亮,輕聲道:“早上好。”

“……什麼時候到的。”陳清霧很難忽略此刻自己微微潮湧的心緒,那種情緒無法否認,她見到他很高興。

孟弗淵往下走,隔了幾級台階,停下腳步。

他們正好位於樓梯“之”字形拐角處,一個在上,一個在下,陳清霧一抬頭,就能與他視線對上。

“半夜到的。”孟弗淵說。

“……這麼趕。”

“想見你。”

陳清霧心臟一陣鼓噪,呼吸卻不由地放輕。

兩人聲音都非常低,她卻擔心極了,生怕此刻有誰突然從房間出來。

“你怎麼這麼早起來,都沒睡幾個小時吧……”

孟弗淵輕笑了一聲,“我房間在你上麵。”

“……我動靜吵醒你了?”

“也不算。睡得不踏實。”

“……失眠麼?”

“我說過了。”孟弗淵看著她,“因為想見你。”

陳清霧睫毛微顫。

她握著木質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