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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裡青 明開夜合 4472 字 6個月前

在孟弗淵抬眼之前,陳清霧移開了視線。

“想問你一個問題,清霧。”孟弗淵輕緩地呼出一口煙,忽說。

“……嗯?”

孟弗淵轉頭看向她,“你是怎麼發現的?”

陳清霧捏住易拉罐的手指不由地收緊,“……一定要回答嗎?”

“也可以不回答。我隻是好奇。我以為自己掩飾得很成功。”

陳清霧忍不住笑了一聲,“……你也有這麼自負的時候。哪裡成功,根本漏洞百出。”

“是嗎?那你說說看。”

話到這兒,是不說不行了。

陳清霧喝了一口酒,彆過眼去,輕聲說:“你們公司有個員工,給我們泡茶的時候,說你……隻喝霧裡青。”

“就這樣?是不是有點武斷了。”

“……你還買了我入職之後以自己名義做的第一套茶具。”

“我說了那是湊巧。”

“你說的你自己信嗎?”

孟弗淵輕笑一聲。

“……還有很多,我就不列舉了。”

“為什麼?”

陳清霧不作聲。

而孟弗淵望著她,仿佛很耐心地等她回答。

陳清霧索性破罐破摔:“……你明明很會察言觀色,難道真的看不出來我現在很不好意思嗎?”

孟弗淵覺得她這好似有點微微抓狂的表情很可愛,忍不住輕笑,“我現在一手明牌,都沒有不好意思。”

怎會察覺不到她不自在,隻是她自己不提出要離開,他也就私心地想多留她一會兒。

陳清霧不知道如何回應了,隻能彆過目光,抿著酒液,以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

怪她自己受不住美景的誘惑,非要跑過來的。

但她無法自欺,自己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動機,是對孟弗淵充滿了從未有過的好奇。

想知道卸下兄長麵具的他,真實麵目是否真有那樣的冷靜自持,八風不動。

“工作室名字定了嗎?”孟弗淵忽問。像是為了緩解她的尷尬。

“……還沒有。”

“你覺得就叫霧裡青如何?”

見陳清霧沒有立即作聲,孟弗淵說:“沒有彆的意思,隻是覺得很貼切。當然或許你自己有更好的選擇。”

“……沒有。我也覺得這個很合適。”陳清霧又想了想,最終拍板,“那就定這個吧。”

孟弗淵點了點頭。

陳清霧伸手將被風吹散的發絲捋到耳後,仍舊有一下沒一下地咽著啤酒,低垂的目光望著前方庭院的燈火。

心情好矛盾,明明覺得這氣氛過分曖-昧,無論怎樣佯作坦蕩都無法消解,卻仿佛忍不住,還是想要再添一把好奇的火。

“我可以問嗎……”

孟弗淵聞聲抬眼看向她,“都可以問。”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來東城之後嗎?”

“這個還不能告訴你。”

“……你說了都可以問的。”

“我沒說都會回答。”

陳清霧轉頭,一下對上他的目光,又硬生生地轉了回去,“……有點耍賴了吧。”

“嗯。好像是有點。”孟弗淵點頭。

“……”

怎麼辦。陳清霧意識到自己完完全全不是他的對手,因為立場就決定了當前的形勢,誠如他所說,他一手明牌,坦坦蕩蕩地進攻。

她不知道應不應該比較。

喜歡祁然很多年,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更是多得難以計數。

但好像沒有哪一次,叫她覺得與異性周旋,原來這樣隱秘而刺激,完全是攻守形式瞬息萬變的戰場。

陳清霧下意識舉起易拉罐,發現那已經空了。

她輕捏了一下,“……幾點了。”

“不知道。手表在房間。”

她轉過身,“我要回去……”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孟弗淵倏然輕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低下頭來看她,語氣分外誠懇,“再待五分鐘,清霧。找個借口騙你過來不容易。”

一切高明的拐彎抹角,都抵不過坦坦蕩蕩的直接一擊。

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陳清霧定住,一動不動。

孟弗淵下一瞬就鬆開了手,將沒燒完的煙投入了手中的易拉罐中,往桌上一放,雙臂撐住欄杆,看向前方。

他們都不再說話,也不看對方,隻是並肩站著。

一時隻有風聲與心跳。

已經過了五分鐘嗎?

誰也不知道。

最終,是孟弗淵清了一下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嗯。”

陳清霧回神,轉身往屋裡走去。

孟弗淵跟在她身後。

穿過套間的客廳,到了玄關處。

孟弗淵上前一步,抬手去準備開門。

陳清霧往他手上瞥了一眼,“那個……”

“嗯?”孟弗淵回頭,順著看去,是自己左手小指。

“……那個人,是我嗎?”陳清霧輕聲問。

那時他說,是為人守戒的意思。

問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玄關太狹窄,他們前後位置不過咫尺,這樣的距離,說什麼都顯得太曖-昧了。

“當然。不然還有誰?”

“……那為什麼還戴著。”

孟弗淵看著她,目光極深,“因為自己摘了不作數。”

屏住呼吸似乎是下意識的動作。陳清霧一句話也不敢再說,生怕再多一個字,一切都會超過她所能應對的極限。

“哢噠”一聲。

是孟弗淵壓下了門把手。

門打開了。

孟弗淵掌住門。

陳清霧手腳僵硬地邁了出去。

“晚安,清霧。”孟弗淵沉聲說。

第23章

次日上午, 陳清霧跟孟弗淵一同回了東城,便開始著手準備報名參展的事。

此前猶豫是否該麻煩孟弗淵耽誤了一些時間,後續流程必須加緊, 否則很有可能導致展品無法按時運抵。

因此,陳清霧婉拒了孟祁然最後一站比賽的觀賽邀請。

孟祁然對此有所預感,仍然不免失落。

倒是祁琳和孟成庸, 最後一站的城市,和西北自駕返程正好順路,兩人就順勢過去看比賽。

比賽當日。

教練來休息區提醒檢錄時,孟祁然正在看陳清霧剛剛回複的微信消息。

陳清霧:比賽加油~安全第一!

孟祁然應了教練的話:“馬上來。”

隨即回複陳清霧:準備上場了。

陳清霧回複了一個表情包,是隻兔子在跳啦啦操。

他鎖了手機,交由祁琳幫忙保管,拿過一旁椅子上的雙肩包, 從中撈出一隻黑色錢夾。

錢夾的夾層裡,放了一枚明黃色的護身符。

明顯是用了很多年的東西,那顏色都有幾分黯淡。

祁琳笑說:“清霧給你求的吧?”

“嗯。”

祁琳轉頭同孟成庸玩笑一句,“清霧不來, 你看他都失望成什麼樣了。”

孟祁然挑了挑眉,“您可真是我親媽, 紮刀子真準。”

他將抽出來的護身符,放進賽車服的前%e8%83%b8口袋裡,輕按了一下,“我去檢錄了。”

孟成庸說:“安全第一,比賽第二。”

孟祁然點頭。

大學的時候, 孟祁然就開始玩賽車、攀岩、衝浪等一切刺激的運動。◇思◇兔◇網◇

除了似乎生性偏愛冒險, 還因為12歲那年差點溺水身亡,那之後仿佛是為了克服對死亡的恐懼, 他開始嘗試馴服危險。

他享受危險與刺激本身,榮譽反倒是順帶的獎賞。

這一回車隊出征不順,車隊排名一直遙遙落後,教練把寶都押在他一個人身上,希望他至少能拿一枚個人賽的獎牌。

他目前個人積分排名第三,與第二名咬得很緊,最後一場比賽結束,便有希望衝擊第二。

發令槍響,肌肉記憶調動。

即便戴了頭盔,貼地過彎時,仍能感覺到那呼嘯而過的風聲。

全神貫注之下很難關注外界,也無暇分心,仿佛隻是眨眼之間,就衝過了終點線。

摩托車刹停,他直身舉起雙臂,這時候那些歡呼聲才似浪潮般湧來。

他平複著呼吸,透過頭盔的防霧鏡片,習慣性地往車隊專屬的觀賽台望去。

是片刻後,他才意識到。

哦,清霧不在那兒。

清霧已經很久不在那兒了。

下車摘了頭盔,教練過來摟他肩膀,激動地說:“第二名!真不錯啊祁然!”

孟祁然淡淡地“嗯”了一聲。

喜悅的感覺太淡,來不及仔細回味就已消散了。

帶父母玩了一天,比賽的事情收尾之後,孟祁然便去了東城。

朋友們早就籌備好了慶祝派對,隻等他本人到場。

派對的地方,就在孟祁然和朋友合夥的汽車改裝工作室,也在近郊,離文創園不遠。

陳清霧一下午都在修坯,鬨鐘響起時,才想起自己還得去參加派對。

將素胚放到架子上等待晾乾,去浴室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出門。

到時天已經黑了,那占地麵積極廣的工作室前方的空地上,支起的架子上掛了燈串,長條桌上各種食物琳琅滿目。

孟祁然正靠著一輛吉普車站著,旁邊圍了好幾個朋友。

他有點漫不經心,但並不妨礙始終是話題的焦點。

似有所感,他抬頭望去,一眼看見正從自行車上下來的陳清霧。

他笑說一句“你們先聊”,便脫離人群往外走去。

“霧霧。”

陳清霧正踩落腳撐,將自行車靠邊停放,聞聲抬頭。

孟祁然笑說:“你怎麼騎共享單車過來的。”

“怕萬一要喝酒沒法開車。”

“我會送你的,怕什麼。”

陳清霧笑了笑。

派對是自助形式,兩人走去長桌那兒拿了點食物,隨後走進工作室內部參觀。

紅牆鐵架的工業風,軟裝還沒完全到位,但大體框架已經搭了起來。

“什麼時候開張?”陳清霧問。

“下個月。”

陳清霧點點頭。

繞著看了一圈,正要找個地方坐下吃東西,有人進來將兩人拉了出去,笑說:“等下你們再二人時間,先出來一起玩。”

外頭大家已經繞著長桌坐了下來,聊得非常熱鬨。

坐下沒多久,孟祁然又自然地變回了話題中心,有人問他這次賽車第二名多少獎勵,準不準備請客;有人問工作室開起來之後,過來找他“痛車”能不能打折……

陳清霧微笑看著孟祁然,心裡覺得平和極了。

天生的風雲人物,即便已經不再喜歡了,依然覺得他閃耀的模樣是一種客觀的美好。

她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群,走進室內,在黑色皮質沙發上坐了下來,安安靜靜地吃東西。

一盤食物還沒吃完,忽聽身後孟祁然喊她。

“怎麼一轉眼你就不見了。”孟祁然看一眼,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