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隨即轉頭看向孟弗淵,“你呢,還是喝……”
“龍井。”孟弗淵截斷她的話。
陳清霧正在嗅聞鳳凰單樅鬱在深色茶杯裡越發顯出來的香,聞言睫毛顫了一下。
不知是否她敏[gǎn]過度,總覺得孟弗淵這回答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他不想讓她知道嗎,聽說他隻喝霧裡青。
“想用哪個杯子?”
孟弗淵目光在那隻“應似飛鴻踏雪泥”落了一瞬,卻抬手指了指“客舍青青柳色新。”
灰綠杯子泡上綠茶,隻覺得那茶湯的顏色,恰如雨中新柳的那一點淡青色。
安姐自己則拿“應似飛鴻踏雪泥”泡了普洱,很深的茶色,有種苦到透徹的肅殺氣。
“排列組合你這套杯子玩法可太多了。”安姐笑說。
她喝了兩口茶,放下茶杯,“還沒跟你談價,清霧妹妹。你直接報個價吧。”
陳清霧看了孟弗淵一眼。
安姐說:“無償那是我跟孟總開玩笑的,這麼漂亮的東西,我怎麼能真的分文不給呢?”
陳清霧笑說:“說好無償就是無償的。這是我開張的第一單,本來就該給優惠的。安姐您應該有同行業的朋友吧,替我介紹生意我就心滿意足了。”
安姐哈哈大笑,看向孟弗淵,“你這位小朋友的便宜我是占還是不占啊?”
孟弗淵說:“清霧是直爽的性格,您就隨她。”
“那這樣好不好,我給你發個188的紅包,就當你開張大吉的彩頭。以後帶朋友過來喝茶,我給你免單。生意我肯定給你介紹,但可不許比我這套更好啊,不然我會不高興的。”
陳清霧莞爾一笑。
安姐拿了一隻沒使用的杯子,看了看圈足下方,“沒有落款啊。”
“還沒想好呢。”
“那得趕緊想啊,不然怎麼幫你帶貨。”
陳清霧笑說:“回去就想。”
又閒聊一番,陳清霧和孟弗淵便準備告辭了。
仍舊開車將人送回。
孟弗淵看一眼副駕上的陳清霧,她深陷快樂之中,上揚的嘴角一直沒落下來。
陳清霧覺察到了孟弗淵的注視,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想到安姐會這麼喜歡。”
孟弗淵說:“你遠比你自己以為的更有天賦和能力。”
沒有人會不喜歡被讚揚,尤其是自己心裡認可尊重的人。
陳清霧笑說:“那我一定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孟弗淵嘴角微揚,“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先把工作室名字想好,整理一下過去的作品,小紅書什麼的運營起來……”陳清霧打了個嗬欠,“夠我忙一陣了。”
“端午回家嗎?”
“回。”
孟弗淵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稍稍收攏,“祁然端午也會回去。”
“我總不能因為他都不跟父母見麵吧。”陳清霧淡笑了一下,“淵哥哥你回去嗎?我記得你上回說要出國出差。”
“目前是這樣安排。”
“那祝你出差一切順利。”
孟弗淵點了點頭。
隨即兩人暫且都不再說話。
往工作室去的次數多了,無需導航,甚至能精準判斷,還有幾分鐘就能抵達。
眼下,還有二十分鐘就該到了。
安姐的訂單已經完成,似乎他也失去了再去工作室找她的合理性。
除非……
心口鼓噪起來。
他暗自深吸一口氣。
目的地眨眼即到。
陳清霧道聲謝,拉開車門。
“清霧。”
陳清霧一頓,轉頭看向孟弗淵。
他看著她,明顯欲言又止的神色,但一瞬之後他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好好休息。”
有些莫名的叮囑。
陳清霧點了點頭。
孟弗淵沒有第一時間將車啟動,望著陳清霧走進大門的背影,抬手按了按小指上的尾戒。
他以為自己絕無妄想。
可當窮途末路之時陡然生出一線生機,他也未能免俗地,想要去爭上一爭。
/
端午節氣,陳清霧自駕回家。
兩家聚餐,地點仍在孟家。
陳清霧停好車,上前去敲門。
兩聲後,聽見裡頭傳來腳步聲。
門一打開,竟是孟祁然。
有一陣沒見了。他穿著黑色寬鬆T恤和短褲,較之以前人顯得沉鬱了兩分,似乎也瘦了兩分。
陳清霧頓了一下,神色如常地打了聲招呼。
孟祁然目光停在她臉上,“自駕回來的?”
“嗯。”
“路上堵嗎?”
“還好。”
大抵是聽見了動靜,一疊腳步聲從廚房出來,是陳媽媽廖書曼和祁阿姨祁琳。
祁琳兩步走過來,親熱地摟住陳清霧的肩膀:“好久沒見你了,清霧。”
陳清霧笑:“工作室剛開起來,事情比較多,所以沒怎麼有時間回家。”
“我下次去東城玩,去你那裡看看好不好呀?”
“當然,到時候我陪您去逛街。”
祁琳抬手正欲去捏她的臉,陳清霧不動聲色地轉身,假裝跟孟成庸打招呼,順勢躲過了。
“孟叔叔你們今天沒打牌?”
孟成庸笑說:“打一上午了,累。馬上要吃飯了,先喝茶歇一會兒——清霧放幾天假?”
“後天上午回去。”
“你現在自己當老板,時間上應該更自由是吧。”
陳清霧笑說:“我現在還是光杆司令,什麼事都要自己做呢。”
閒聊兩句,廖書曼讓她去洗個手,馬上就吃飯了。
這頓飯家長暫且沒再打趣她和孟祁然,大抵是知道他倆現在正處在“鬨彆扭”的時期。
吃過飯,陳清霧被孟成庸叫上牌桌,硬著頭皮陪了幾局,局局都輸。
一直坐在角落沙發裡悶頭玩掌機的孟祁然,此時出聲了:“爸,霧霧再輸下去你好意思嗎?”
孟成庸笑說:“算了算了清霧,不勉強你了。你輸的錢,叔叔紅包退給你怎麼樣?”
陳清霧笑說:“那我不會要的,願賭服輸。”
孟祁然抬眼,看向孟成庸,“我看您不如把錢轉給我,我帶霧霧逛街去。”
孟成庸當即拿起手機,給孟祁然轉了一筆賬,笑說:“我要看小票的啊,這錢是給清霧的,你可不能挪用。”
孟祁然將掌機一丟,站起身,走到陳清霧身旁,手掌在麻將桌沿撐了一下,低頭,低聲說:“走嗎?出去逛街。”
“我不太……”
祁琳笑說:“清霧你彆跟祁然客氣,我看你衣服好像還是去年的,去買幾身新衣服吧。就刷他的卡,反正他自己也沒用。”
廖書曼也說:“你去順便幫我帶支口紅。就我常用的那支,我用完了一直沒空去補。
這形勢,讓陳清霧很難當麵說出拒絕的話,隻好推了麵前的牌堆,笑著起身。
走出棋牌室,陳清霧腳步加快。
孟祁然跟在她身後。
到了客廳沙發那兒,陳清霧定步轉身,“祁然,你知道我最討厭彆人強迫我。”
孟祁然低頭看著她,“沒想強迫你,就想單獨跟你說句話。”
“上回已經說清楚了。”
“霧霧。”年輕男人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有種銳利的執著,聲音也是如此,過去少有一種嚴肅:“……我想從零開始追你。”
陳清霧聞言隻覺得幾分無語,正要開口,忽聽玄關處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齊齊看去。
有人轉過拐角走了出來。
白衣黑褲,身形峻拔,鏡片後的目光平和而冷淡。
此時外頭分明烈日高照,卻覺得他有種冬日般的清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哥?”孟祁然驚訝,“你不是出差去了嗎?”
“有點事,臨時回來一趟。”孟弗淵簡單解釋,隨即目光看向陳清霧,“正好你在,清霧。我們找你那位同學有點急事,方不方便你幫忙發起一個電話會議。”
陳清霧忙說:“方便——不過我得先問問她有沒有空。”
孟弗淵朝著樓梯方向走去,“來我書房說吧。”
第15章
三樓那間書房為孟弗淵專用。
據說一開始那隻是一個空房間, 孟祁然想做電競室,孟弗淵想做書房。
兩兄弟為了獲得使用權,進行了某項比賽, 孟弗淵以兩分險勝,孟祁然願賭服輸,隻得拱手相讓。
陳清霧問過好多次, 究竟是什麼比賽,孟祁然打死不肯說。
至今這仍是個未解之謎。
她隻能猜測可能比賽內容比較幼稚,而祁然嫌輸了丟臉。
書房變成孟弗淵專屬之後,孟家所有人都不準再隨便進。
有一次孟祁然偷跑進去打遊戲,被孟弗淵當場逮住,冷酷無情地斷了他三個月的接濟。
那時孟祁然正沉迷於機械模型和限量球鞋,沒了兄長這個備用金庫, 過得分外捉襟見肘。
最後他寫了一千字聲情並茂的檢討書,才獲得兄長的“法外開恩”。
陳清霧作為孟家之外的人,也就進去過一兩次,都是幫祁琳阿姨給孟弗淵送水果。
上一回進是什麼時候, 已經毫無印象了。
進門一陣沉靜香氣拂麵,像是墨水混雜某種木質調的無火香薰。
黑色與褐色為主色調, 兩麵書牆,配置書桌、工作台和閱讀角,麵積不大,東西又多,因此多少顯得有點擁擠, 但這種滿滿當當特彆給人一種秘密基地之感。
陳清霧隻匆匆環視一圈, 無心多做觀察,便拿起手機說道:“稍等我先問一下我同學。”
“清霧。”
陳清霧抬眼。
孟弗淵看著她, 坦誠說道:“那是我胡扯的。”
孟弗淵平日給人的形象過分謹肅威嚴,是以陳清霧竟沒有絲毫懷疑,由孟弗淵自己點明,她才反應過來,“……哦你是在替我解圍。”
“我聽你語氣似乎很為難。”孟弗淵頓了頓,“但假如是我自作主張了,我很抱歉。”
“不不!淵哥哥你出現得太及時了。”陳清霧笑說。
她往那兩麵書牆望去,“那我可以在你這兒躲一會兒嗎?”
“當然。”
孟弗淵打開了換氣開關,又走到窗邊,拉開遮光窗簾,“你先自便,我下去打聲招呼。”
陳清霧點頭。
孟弗淵下樓的時候,祁琳正準備上樓。
“弗淵!”祁琳驚喜不已,“你真回來啦?我還以為祁然又在瞎說。”
“原本是準備走的,漏了一份技術資料在家裡,隻能先回來一趟。”
“是不是上上周你回來的時候落下的?”
孟弗淵點頭。
“那你現在拿了就走,還是……”
“改簽到明天下午了。直接從南城走,去北城轉機。”
“那太好了!”祁琳喜出望外,“那你吃中飯了沒有?”
“高鐵上吃過。”
說著話,孟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