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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裡青 明開夜合 4401 字 6個月前

陳清霧時常覺得,孟弗淵隻比她大六歲,卻像是大了一輩,她跟他說話時,總有種在同長輩彙報的正襟危坐。

“還在初期計劃階段。”

“有沒有想過開在哪個城市。”

“瓷都或者南城吧。瓷都配套比較完善;南城離家近,地租低。各有優勢。”

她話音落下以後,孟弗淵沉默了片刻。

後續的話,他斟酌再三,方才開口:“我有一個朋友,在東城南郊開了一間陶藝教室,最近生活變動,要離開東城回老家,打算把店盤出去。她那兒設備齊全,清霧你如果感興趣,可以過去看看。”

陳清霧剛要開口,孟弗淵看她一眼,又補充道:“去年南郊文創園開了一座柴窯,對外開放。但我對你們行業了解不多,具體是否合適,你自己判斷。”

他聲音低沉悅耳,如玉石相叩,聲調又不急不緩,便很容易予人以安全感,讓人相信他能對自己說的每一個字負責。

陳清霧點頭,伸手輕輕撓了撓臉側皮膚,“我知道,看到過新聞。柴窯比較麻煩,那應該是東城唯一有柴窯的工作室。”

孟祁然笑說:“哥你人脈真廣。”

孟弗淵沒接這話,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這些話昨天跟陳清霧單獨待著時就可以說,但總覺得不合適,再如何解釋,也推脫不了自己的私心。

所以特意選祁然也在場的時候提起。

陳清霧聽完,當場認真考慮起來,“淵哥哥對那邊租金是什麼區間有了解嗎?”

“政府對文創園有政策扶持,地租不高。”

陳清霧當下有些心動。

除了孟弗淵介紹的設備齊全、園區有柴窯、地租低之外,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她最好的閨蜜學材料分子,也在東城讀博,她所在的新校區離南郊很近。

陳清霧思索片刻,便說:“下周我抽空來一趟東城,過去看看可以嗎?”

孟弗淵點頭:“我來安排。”

卻見陳清霧又似不自覺地抬起手來,抓撓皮膚,她臉側那一片,已經有些泛紅了。

他頓了頓,往她麵前看去,隨即神情一凝,撳鈴叫來服務員。

服務員匆匆趕到:“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

孟弗淵指了指冰淇淋,“這裡麵加了堅果?”

孟祁然和陳清霧聞言都是一震。

服務員明顯慌了,“我……您稍等我去問問!”說完飛快跑出包間。

孟弗淵這句話好像啟發了陳清霧一樣,她隻覺得更癢,忍不住抬手。

“彆撓!”

孟弗淵和孟祁然異口同聲。

孟祁然強勢而迅速地一把抓住了陳清霧的手。

孟弗淵望見孟祁然的動作,一頓,忽地意識到自己手臂也已抬到了半空。

孟祁然一隻手抓著陳清霧,一隻手按著她下巴掰過她的臉仔細查看,這動作幾乎是將她半抱在懷裡。

孟弗淵在一旁站著,隻覺得心頭澀然。

他似乎忘了,自己沒這資格。

孟弗淵定了定神,看向陳清霧:“帶藥了嗎?”

“沒……”陳清霧平日飲食十分注意,國內烹飪不像國外常常用到堅果,就沒再時刻帶藥。

她已經好久沒過敏了,剛剛投入聊天也沒留意,以為那種微微的刺癢,不過是敏[gǎn]皮膚換季時的正常現象。

孟弗淵抽紙巾擦了擦手,徑直站起身,“祁然你看著,我去買藥。”他走得很快,自感有些狼狽逃離的意思。

冰淇淋裡應當是加了某種堅果粉,劑量不多,是以除了瘙癢,並沒有太過嚴重的過敏反應。

陳清霧望著孟弗淵匆匆而去的背影,一時怔愣。

——作為青梅竹馬的兄長,他的緊張和擔憂,未免有點過分深切。

而她記得小時候的孟弗淵不是這樣。

陳清霧十歲那年暑假,家長把她放在孟家,同孟家家長一塊兒出去旅遊,他們覺得有孟弗淵在,又有保姆和司機,出不了什麼事。

也不知該說他們太心大,還是太信任孟弗淵。

大人們出發後的第三天晚上,孟弗淵正一個人在房間裡看書,忽聽外麵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

他放了書打開門,孟祁然慌慌張張跑過來,語無倫次道,霧霧過敏了……

孟弗淵匆匆趕去客廳。

陳清霧臉上飛起大片紅疹,呼吸也有兩分急促。

保姆跟孟祁然吵得不可開交,一個說叫司機送去醫院,一個說直接叫救護車。

孟弗淵直接喝道:都閉嘴。

十六歲的少年麵色沉冷,有種叫人噤若寒蟬的氣勢,一時間所有人都不敢再說話。

陳清霧記得那時孟弗淵一點也不見慌亂,離開了客廳半分鐘,回來後手裡多了盒抗組胺藥。

藥是陳媽媽提前準備的,臨走之前放進了藥櫃裡,單獨跟孟弗淵交代了用法,以防萬一。

待她服了藥,孟弗淵冷靜地吩咐保姆,叫司機把車開過來,送醫院。

到醫院掛了急診,醫生問吃的什麼藥,孟弗淵直接將藥盒遞給他。

陳清霧都沒發現他是什麼時候將藥盒帶上的。

醫生做了基礎檢查,說沒什麼大礙,吃的藥也是對症的,讓再服用兩頓,症狀消退了就自行停藥,叮囑以後注意點。

末了,醫生問孟弗淵:“你多大了?看著不像是大學生。”

搶答的是孟祁然:“我哥今年十六歲!”

醫生說:“小夥子很冷靜啊,知道帶妹妹來看兒科急診。十六歲自己都還隻是個小孩呢。”

最後這句話讓孟弗淵的臉色有點不好看,酷哥可能不希望自己還跟“小孩“二字劃上等號。

陳清霧瞥見他的表情,沒忍住噗嗤笑了聲。

孟弗淵立即瞥過來,她頓時不敢再作聲。

回到家,進門的時候,陳清霧聽見孟弗淵在身後說:“以後自己注意點。”

那語氣不很耐煩,現在想來也能理解,好好的暑假不能出去玩,要在家看著兩個拖油瓶小屁孩,任誰都會很不爽吧。

陳清霧那時候隻有給人添了麻煩的愧疚,訥訥地道歉,“對不起……”

孟弗淵就更不耐煩,“又沒做錯,道什麼歉。”

後來,陳清霧臨睡前聽見外麵有動靜,跑到門口偷聽,是孟弗淵在訓斥孟祁然,說他十來歲了還跟沒長腦子一樣,什麼都敢給妹妹吃。

孟祁然不服氣:“她吃什麼我還得負責嗎!”

“她在我們家做客,我們就得負責。”

孟祁然被堵得沒想出辯駁的話,隻哼了一聲。

這件事讓他們所有人都長了心眼,陳清霧自己尤其,往後吃什麼東西必得再三確認。

今日訂餐,孟弗淵也是一再強調,不要添加任何堅果,誰能想到作為贈品的冰淇淋卻成了漏網之魚。

沒一會兒,孟弗淵買藥回來了。

餐廳經理過來免了單,又一再道歉,說會加強對服務員的培訓,末了懇切地請求孟弗淵彆將這事兒告訴給餐廳老板。

孟弗淵說:“我跟老板是朋友,出了問題尚可以商量。換成其他人,你們今天輕易收不了場。這是管理上的漏洞,我不能替你們打掩護。”

經理喏喏點頭,不敢再置喙什麼。

耽擱了一番,菜快涼了,大家也都胃口儘失。

下午四點的飛機,陳清霧現在就得出發往機場去。

孟弗淵推了一個會議,親自去送機。

路上孟弗淵找她要電子登機牌的截圖,她發給了他,當他是要確認出發的航站樓。

車抵達機場,孟祁然送陳清霧進去值機。

走往值機櫃台的路上,陳清霧手機振動。

微信消息,孟弗淵發來的。

孟弗淵:午餐體驗很不愉快,抱歉,是我的失誤。幫你辦了升艙,飛機上吃點東西吧。

孟祁然見陳清霧站定不動,跟著停住腳步,“怎麼了?”

“沒。”陳清霧收起手機,“走吧。”

陳清霧走在前,去往頭等艙的值機櫃台。

孟祁然倒是疑惑:“這次怎麼舍得買頭等艙了?以前我勸你你都說要省錢。”^_^思^_^兔^_^網^_^

陳清霧每天跟土與火打交道,一點也不嬌氣,自工作以後沒問父母要過一分錢。自己工資有限,自然撐不起太過奢侈的消費,因此通勤坐公交,飛機坐廉航經濟艙,都稀鬆平常。

“淵哥哥幫忙升的艙。”陳清霧實話實說。

孟祁然挑了挑眉,“不知道的以為他跟你才是親兄妹。”

送到安檢口,孟祁然停住腳步,“這邊的事情收尾了我去找你。”

陳清霧點點頭,“你快回去吧,彆讓淵哥哥在停車場等太久。”

孟祁然說:“我看著你進去。”

陳清霧接過行李箱,進了安檢口,在走進通道前,她回頭看去。

孟祁然還站在那兒,但不知誰給他打了個電話。

他正低頭接著電話,因此沒有看見她看向他的這最後一眼。

陳清霧收回目光,轉身。

登機落座,片刻後收到了幾條微信消息。

孟祁然:起飛了沒?落地之後記得跟我說。

陳清霧回複:馬上起飛。

另外兩條,是孟弗淵發來的。

第一條是:今天實在照顧不周,抱歉。餐食成分記得跟空乘確認,注意過敏症狀有無反複。

另一條則是:落地之後,給祁然發消息。

陳清霧剛準備回複,左側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照顧好自己。

第06章

展覽結束,兩周之後,陳清霧終於得空前去東城考察陶藝教室。

但不湊巧,孟弗淵去了濱城參加一個人工智能開發者大會,其中有一場探討會由他主講,輕易無法爽約。

但他提前打點好了一切:陳清霧落地便有車來接,直接送抵南郊文創園。

陶藝教室的主人姓錢,因大了二十來歲,算是前輩,陳清霧便叫他錢老師。

錢老師細致帶她參觀,得知她在翟靖堂手下工作,特意看了看她作品的攝影圖,誇讚她極有靈氣。

陶藝教室環境比陳清霧預期中更好,空間開闊,采光良好,電窯和拉胚機齊備,一盤過來即可開工。

而此處離文創園的柴窯也不遠,步行即可抵達。

最最要緊的是,那租金比她心理價位低了快三分之二。

錢老師說他簽了長租,急於出手,所以讓了一些價。

綜合考量之後,陳清霧決定接手。

將這決定告知孟弗淵,孟弗淵說錢老師人品端方,且與他相識多年,儘可放心簽訂轉租合約。

沒有時間在東城多做逗留,陳清霧當日便簽了合同,將此事敲定。

隨即馬不停蹄回到瓷都,辦完離職手續,便開始打包行李。

東西遠比她以為的要多,挑挑揀揀,仍是裝滿一部中型麵包車。

車從瓷都開至東城,卸載後的紙箱堆了滿滿一地。

陳清霧近日連軸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