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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血跡,除了身上不可愈合的傷口外,李丞看起來和活著的時候區彆不大。

韭菜這玩意兒,祖清師父最愛炒好後,沾著醋吃,那味道得勁兒。

為此祖清師父在屋子的後方的土坎上,栽了不少,祖清選了兩窩長勢不錯的韭菜,一窩割了一大半,洗乾淨後,便拿出四個雞蛋。

李丞像個小跟屁蟲,祖清忙什麼,他就跟在一旁看著。

也不說話。

祖清燒火的時候李丞十分喪氣地看著自己的手,“我什麼忙也幫不上。”

“你還想幫什麼?”

祖清無奈地看著他,“好好吃一頓不好?”

那就是吃白食的了。

李丞心裡想著。

除了韭菜炒雞蛋外,祖清還做了青椒炒香腸和紅椒小炒肉這香腸不用煮,取下來洗乾淨後,切成薄薄的片,用大火翻炒好就能吃,香極了。

最後燒了個小白菜湯。

這小白菜是祖清種在後院的,現在已經可以吃了。

“開動吧。”

見李丞呆呆的坐著,也不動筷子,祖清催促著。

“哦哦。”

李丞趕忙點頭,接而對著那些香噴噴的飯菜猛吸氣,可他卻沒有感受到食氣,依舊是那種食物的香氣,就和他活著的時候,聞見的飯菜味一樣。

“這……”

“拿起筷子,夾起來吃,”祖清端著茶,笑眯眯地看著他說。

李丞猶豫了一會兒後,伸出手去拿筷子,原本以為會穿過那筷子,不想竟然拿起來了。

他雙眼一亮,夾了一筷子韭菜炒雞蛋放進嘴裡後,再也沒停下來。

小夥子才十五歲,正是吃垮老子的時候,祖清做的飯菜他全吃光了。

最後挺著個圓鼓鼓的肚子,撐得起不了身。

他都快羞哭了。

好在祖清沒有調笑他,反而給他泡了杯菊花茶,“好好消食。”

說完後便去收拾碗筷了。

李丞抱著茶杯發呆。

他沒想到自己死了後還能飽餐一頓。

奶奶死後,他就一個人過日子,因為是走讀生,每天早上天不見亮便去鎮子上學,中午吃兩個饅頭,再喝水,一直喝飽了就不喝了。

他沒有錢,奶奶給他留的一千塊被李叔知道了,李叔說一個孩子用不了那麼多,再說男孩子就是要窮養,所以隻給他留了二百。

反正家裡有菜有米,用錢的地方不多。

可學校要交資料費,還有班費,中午還得吃飯,為了省錢李丞隻有嚼饅頭,喝班級飲水機裡麵的水。

“怎麼出車禍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祖清回來了,他坐在李丞對麵,看著李丞輕聲問道。

李丞回過神,手裡的杯子被握得更緊,他立馬回想起被車撞飛的場景,那又疼又懵的感受讓他到死都忘不掉。

“……我餓得很,又在想老師說的話,沒注意看馬路車輛,就……我自己責任比較大。”

李丞誠懇道。

他太餓了,老師說他最近上課都沒什麼精神,又想起他家裡現在也沒個人,十分不放心,所以找他談了談,想讓李丞辦住校。

“我給他打電話說住校的事兒,他說我讀了那麼多年的走校,為什麼就堅持不住了,還說我不懂事,家裡還有弟弟妹妹要養活,我作為哥哥,卻不知道為家裡節約錢。”

李丞說到這,不想說了。

什麼時候開始不叫爸爸的?

他也不記得了。

或許是那一家四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除了爺爺奶奶,什麼也沒有。

可如今,爺爺奶奶都相繼離開了他。

……有家了。

“十八歲以前,他有供養你的責任,你才十五歲,”祖清微歎,看著對麵的李丞,“再說這麼多年來,他也算是生而不養,你完全可以告他。”

當然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

看了眼李丞腦袋上的血洞,祖清的聲音又輕了些,“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我想見見我媽,”李丞抿了抿唇,“我打有記憶起,就沒見過她,我想知道生我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李丞媽媽的照片已經在李丞爸和對方徹底分開的時候,毀掉了。

“祖清哥,我聽一個老鬼說,你這裡可以抽取東西來抵債,我……”

李丞的聲音在祖清略沉的眼神中消失。

他有些怕現在的祖清。

祖清見此閉上眼,再次睜開時眼眸中並沒有風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你這個忙不需要給報酬,你奶奶對我師傅上供就足夠了。”

人走茶涼,李丞奶奶到死前都沒忘記給師父上柱香,這是難得珍貴的事兒。

李丞聞言十分驚訝,“你、你怎麼知道?”

“她走之前來過。”

祖清拿出鏡子,遞給李丞,李丞剛拿到手裡,鏡子裡麵便出現李丞奶奶的模樣,她穿著壽衣,麵色蒼白,可臉上那慈祥的笑還是和李丞記憶中的那般。

“奶奶……”

李丞奶奶讓他好好活著,保重身體,還說李丞爸爸要是對他不好,就去找舅公主持公道。

短短的幾句話,滿是李丞奶奶的不舍。

李丞看著鏡子裡的奶奶漸漸消失,流下血淚。

“我辜負了奶奶的心願……”

“人各有命,”祖清收好鏡子,“當時你奶奶來得快,走得也快,裡麵也沒說你的名字,所以今天我得知鎮上出車禍的時候,還真沒想到那個孩子是你。”

李丞抹著血淚,“是我錯了,我其實有賭氣的成分,不給我錢,我餓死算了。”

“可彆這樣說,”祖清起身來到李丞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經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了,我想你媽媽得到你出事的消息,怎麼也會回來看看的,到時候你就能見到她了。”

這事兒根本不用求祖清幫忙。

除非…

祖清看著李丞,“你想和她說說話?”

李丞深深吸了口氣,帶著顫音回著,“在沒看我奶奶前,我是這麼想的,可現在我不想和她說話了,看一眼這個人是什麼模樣,就行了。”

不必打攪對方。

左億回來的時候,便見祖清身後跟了個小鬼。

“哪來的?”

左億吊兒郎當地看著李丞問道。

李丞乖乖回話。

他沒想到還有第二個人看見自己。

得知李丞的打算後,左億對祖清道,“我帶他去。”

“好,”祖清想了想後點頭。

可到了李丞老屋那邊的時候,左億才發現自己看不見李丞了,他給祖清打電話,祖清用鏡子看到李丞乖乖地坐在他身旁,“在副駕駛坐著。”

左億清咳一聲,“知道了。”

老屋圍了不少人,都是來燒紙錢的。

可就是沒有辦白事的模樣。

左億下車後,逮了個和李丞差不多大的孩子,一問才知道對方是李丞的同學,也是同村的。

他十分氣憤李丞的身後事。

“李叔說李丞的賠償還沒協商好,對方一天不給錢,他就一天不給辦白事!”

左億抿了抿薄唇,拿出煙點上,“那李丞的身體現在在哪?”

“在縣城醫院凍著呢。”

在一旁的李丞露出諷刺的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左億又回到家。

聽完李家那邊的事兒後,祖清並沒有太氣憤,他看向一旁沉默的李丞,“想不想嚇嚇你那不負責的爹?”

左億雙眼一亮,看著抬起頭的李丞,“你想怎麼做,我都配合。”

李丞還真沒想過有一天去嚇唬李叔,不過一想到自己都死了,還怕什麼嗎?

於是咬了咬牙,“我、我裝鬼嚇唬他!”

說完後,又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他本來就是鬼嘛。

“你是新魂,最好的辦法就是回魂夜那天,不需要我幫你做什麼,你就能把他們家攪得天翻地覆。”

祖清眯起雙眼,“但是你記得,不要太留戀,淩晨四點以前得回來。”

李丞連忙點頭,“我知道了。”

回魂夜這天。

李丞傍晚六點來到李叔一家四口租的小套二。

房子裡亂糟糟的,李叔正在沙發上癱著打電話,廚房裡傳來燒菜聲,龍鳳胎一個看電視,一個在陽台上偷偷給小夥伴打電話約好晚上去網吧快樂。

“我再說一次,要麼就私了,要麼就去蹲大牢,”李叔翹著二郎腿,挑眉說,“不過你這麼年輕,不想把大好的青春放在坐牢上麵吧?”

“逼你?我可沒逼你,”對方似乎很崩潰說了什麼,李叔又拉下臉,“原本的一百萬,我現在就隻要八十萬,你還想怎麼樣?我養個兒子有多辛苦你知道嗎你!”

“吃飯了,”陳阿姨將飯菜端上桌,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看著還沒掛電話的李叔,語氣帶著不耐煩,“跟他說那麼多乾什麼,那可是一條人命,他還覺得自己虧了?”

李叔連忙衝她擺擺手,拿著手機走到陽台上,陽台上的少年連忙跑回了客廳,“那地兒可沒監控,你說是我兒子的責任就是我兒子的責任?再說,人都沒了,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他靠著牆,語氣漸低,“實在沒錢,你有房子也成。”

李丞飄在他身上,歪著頭仔細打量著自己這個一年看不見幾次的親生父親。

滿臉滄桑,眼角下拉,一臉苦相。

再看這房子,即便是租來的,也沒怎麼收拾,懶得要命。

他扯了扯嘴角,衝著李叔吹了口氣。

李叔剛掛掉電話,便感覺渾身一冷。

他拉了拉衣服,陳阿姨又在催著他吃飯,“來了!”

拉開椅子坐下,李叔端起飯碗衝陳阿姨說,“那小子說自己沒那麼多錢,不過還有套三室一廳的房子。”

“就這小破縣城一套房子最多值五十萬,”陳阿姨翻了個白眼,“彆想這麼就打發了,要是一套房子就能解決,那我也去撞死個人,給一套房就不坐牢,看看能行不。”

李丞飄在飯桌上方靜靜地聽著。

鏡子這頭的祖清罵了一聲,“真他嗎好意思,這人都死了,還想從他身上榨取東西。”

“就是因為死了,他們才這麼肆無忌憚,”祖清看了眼麵無表情的李丞,“可惜這孩子了。”

李丞在想什麼他們不知道,但一定不好受。

“我當然知道了,”李叔顯得有些洋洋得意,“所以我跟他說,還得加三十萬現金,不然我就把視頻發網上去,他不坐牢也得坐牢。”

視頻?

李丞看了眼李叔手機。

“你覺得是什麼視頻?”

祖清問道。

“還能是什麼?”左億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應該是出事那天,有人拍下車禍現場,這姓李的再拍點李丞屍體的情況,就成了一個老父親失去了孩子,肇事者還不願意賠償的視頻。”

吃過飯後,陳阿姨去收拾了,女兒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做什麼,兒子早早的出去,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