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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清乾活的時候,陳家那邊的聲音一個上午都沒停,這個位置不怎麼聽得清在吵什麼,不過倒是能聽清是誰的聲音。

陳奶奶並不一直是這麼潑辣的,聽師傅說她原本也是個溫柔小意的姑娘,可從第一個孩子夭折,又被她發現陳大爺與隔壁村的年輕寡婦勾在一起後,整個人都炸了,性子也變了。

可以說陳奶奶後麵這多疑而潑辣的性子,全是陳大爺給逼出來的。

隻可惜那個時代結婚的夫婦,很少會有離婚的,所以即便是陳大爺出軌,剛喪子又失去丈夫心的陳奶奶還是咬牙和對方過了下去,後麵還生了兩男一女。

有了孩子在婆家站穩腳跟的陳奶奶,將陳大爺攥得死死的,一旦不順心,便逮著對方罵,祖清從不覺得陳大爺可憐,因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自己的孩子都沒錢看病,陳大爺卻能將家裡唯一的一小袋紅糖偷偷給那寡婦送去……

“左億,今兒咋焉巴巴的,”億爺爺從外溜達回來,便見左億像是沒骨頭似的癱在堂屋沙發上,也沒看手機,更沒睡覺,就那麼直愣愣的看著天花板。

“沒有啊,我覺得自己很精神,”左億開口道。

“精神?”

億爺爺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你還不如你陳奶奶精神呢,今兒罵了一上午你陳爺爺,現在還沒停嘴呢。”

“陳奶奶?哪個陳奶奶?”

“還能哪個?這麼厲害的陳奶奶,也就隻有祖清旁邊那家嘛。”

話音剛落,適才還焉巴巴的外孫頓時坐起身,隻見對方捋了把腦袋,神采奕奕道,“我去瞧瞧。”

說完,便大步離開了。

等祖清扛著鋤頭回到家門口時,便見左億靠在自家院牆上,手裡攜著一根上好的江南煙,眯著狹長的眼睛看著陳家院子。

此時陳家熱鬨極了,不禁有勸架的人,就連陳奶奶的二兒子也回來了,不過他是湊巧回來辦事回來看兩位老人的,不想家裡鬨得天翻地覆。

早在祖清腳步聲傳來的時候,左億便知道他回來了,但是左億裝作才發現對方的樣子,“怎麼走路不帶聲的?”

祖清放下鋤頭,笑了笑,“許是我腳步輕,你這是?”

“我啊,”左億掐滅了煙,往陳家看了一眼,“在家實在是無聊,聽我外公說這裡熱鬨得很,我過來湊湊熱鬨。”

“這天這麼熱,乾站著這裡小心中暑,還是進屋坐著吧。”

家裡有一把台式風扇,雖說款式老了些,聲音大了些,可風力強,在這炎炎夏日也能解解暑氣。

聽到祖清的邀請,左億十分矜持,“那怎麼成,怎麼好意思總打攪你呢?”

“不礙事的。”

祖清笑著推開院門,“我一個人住著也清淨,億大哥能陪我說說話,解悶得很呢。”

左億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接著跟在祖清身後進了院門。

“現在喝熱茶太熱,我早上出門前泡了薄荷水,能喝嗎?”

祖清將鋤頭放在屋簷下方,接而回頭對左億道。

“能,”左億想到上次那種涼悠悠的味道,微微點頭。

當他們坐在堂屋裡,喝著涼薄荷水,吹著威力不小的電風扇時,陳家那邊的聲音才漸漸消停。

而就在兩人覺得可以清淨一會兒的時候,陳奶奶的二兒子,陳老二上門來了,陳老二三十多歲,梳著大背頭,上麵穿著短袖襯衣,衣擺紮進西裝褲裡。

標標準準的中年扮相。

“陳二叔,”祖清起身請陳老二坐下,自己去灶房又倒了杯薄荷水過來。

“好多些日子不見,你還是那麼瘦,”陳老二從進家門開始便一直在勸架,彆說薄荷水了,就是冷水都沒喝上一口,這大熱天的站在院子裡說了大半天,攔了大半天,渾身都是汗,此刻一杯薄荷水下肚,頓時涼爽了不少。

“我這身體就這樣,”祖清垂頭看了眼自己白得能看見血管的手,無奈道。

“這有什麼,我認識一個老中醫,特彆擅長藥膳,改天我帶你去看看脈,”左億看著垂頭的祖清,立馬道。

祖清抬起頭,笑看著左億,“那就麻煩億大哥了。”

“說什麼客氣話,”左億挑眉,掃了一旁的陳老二一眼,“都是兄弟,彆那麼見外。”

陳老二聽祖清稱左億為億姓,微微一愣後看了過去,“你是億家的孩子?”

“是,”左億微微點頭,“我不常回村,陳二叔不認識我也正常。”

“哎喲,都這麼大了啊?”

陳老二驚奇的看著他,“回來也好,你外公這兩年身子骨不怎麼好,有個人在旁照顧,也能讓他寬寬心。”

“嗯,”左億雖不喜歡他的說話方式,但也知對方是好意,所以點頭。

“說起來,你爸好多年都沒回來了,他現在怎麼樣了?”

左億黑沉的一張臉,一字一句道,“死了。”

陳老二手裡的杯子差點摔在地上,“什麼?!”

祖清清咳一聲,將還想追問的陳老二叫住,“陳二叔,你來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

陳老二頓時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他連連點頭,將杯子放在一旁,接著從兜裡拿出一張寫有生辰八字的紙張遞給祖清。

“我小兒子最近身體一直不怎麼好,隔三差五就去醫院,你知道我和你陳二嬸都是老師,平日裡就忙得很,現在還帶著畢業班呢,我就想著請你給我小兒子做個童子,替替災。”

一旁心情不是很美好的左億很快被這話吸引,他知道童子,童子是用桃木雕刻而成,在童子的背部會寫上做該人的名字,腳心會寫上那人的八字,再將童子請回家中,每逢初一十五就給童子燒香上供。

這樣童子就會替代那人,受一些小災小難,能讓對方的身體比以往好些。

他就有一個童子,那是祖叔叔給他刻的,一直供在億家,由億爺爺代替供養。

祖清看著紙上的八字,皺眉,“這八字不穩,童子也守不住。”

“什麼?!”

陳老二頓時一驚,整個人都站起來了,“怎麼會這樣?我那兒雖說體弱了些,可也是最近才這樣的,以往都很康健!”

“陳二叔莫慌,”祖清放下紙,看著他,“我觀陳二叔麵相也沒有喪子之災,想來是孩子命格上被人動了手腳,我得看看孩子。”

“看!咱們現在就出發!”

從坪山村去縣城,開車也就一個半小時。

“我也要去,”左億突然舉起手,他看著祖清,“正好給我爺爺買幾身衣裳。”

由於著急,所以陳老二連飯都沒心情吃,直接帶著祖清他們便往縣城趕。

到加油站的時候,祖清下車去便利店買了十個麵包,上車後給了陳老二和左億一人一個,剩下的他全吃了。

左億看得目瞪口呆,“你、你胃口真不錯。”

“還行吧,”祖清笑了笑。

今天是周六,陳老二夫婦都沒上班,所以陳老二才得空來找祖清做童子。

陳二嬸和她媽媽在家守著孩子,見陳老二帶人回來,陳二嬸的媽媽連忙去泡茶,而陳二嬸扯著嘴角和祖清他們打了個聲招呼後,便轉身去廚房了。

“彆沉著一張臉,這童子可靈了,”陳二嬸的媽媽袁母見女兒黑著臉進來,連忙低聲道。

他們這一輩的人大多數都信那些,陳老二是因為打小就與祖清師傅做鄰居,自然看見了不少,對此深信不疑。

可陳二嬸卻是唯物主義者,她覺得自己的媽和丈夫都在胡鬨!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陳二嬸聽著陳二叔帶祖清他們去看孩子的聲音,更不高興了。

孩子四歲,長得白白胖胖,可惜臉色發青,特彆是脖子處,黑沉沉的。

“他脖子怎麼有黑氣?”

左億的話讓陳老二背皮發麻,因為他什麼也沒看見。\思\兔\在\線\閱\讀\

“你能看見?”

祖清也有些驚訝的看向他,見左億點頭,他又問,“那林嬸兒那次,你看見她身上的黑氣了嗎?”

左億仔細回想了一番後搖頭,“沒有。”

“祖清,我兒子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陳老二急得不行,打斷他們的話,抱著孩子問道。

孩子被他抱起也沒醒來。

祖清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小黑脖子,“這是有人找替死鬼呢,你們家最近有沒有親戚家孩子重病的情況?與他一樣大,都是男孩的那種。”

第7章 左億覺得

“找、找替死鬼?!”

陳二叔渾身一寒,抱著孩子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可即便是這樣,孩子也隻是哼唧了兩下,如貓崽兒聲一般,隨即又沒聲響了。

“元元,我的元元,”陳二叔聽見孩子的聲音,趕忙鬆手垂下頭輕輕拍了拍孩子的背,孩子沒應聲,往他身上頗為依戀的拱了拱。

陳二叔心都化了,他像抱易碎的珍寶一般,將孩子重新抱回床上為其蓋上小被子。

“咱們去書房談?”

陳二叔看著祖清壓低聲音問道。

祖清點頭,剛與左億走出房間,便見臉色不怎麼好的陳二嫂往他們這邊來,祖清叫了聲二嬸。

陳二嬸繃著臉點了點頭,越過祖清後一把將小心翼翼準備掩住房門的陳二叔拉到客廳陽台處去了。

陳二叔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原本就火氣十足的陳二嬸更不高興,好在還知道家裡有外人,沒有發生爭吵。

袁母招呼著祖清和左億喝茶,祖清笑著點頭,左億看了眼茶水,又看向還在說什麼的陳二叔夫婦,側頭對祖清道。

“陳二嬸對我們的到來並不高興,這事兒不好管。”

“不好管也得管,”祖清收住笑,十分嚴肅的看著左億,“我是坪山村的守村人,陳二叔一家屬於坪山村,我必須要守護他們。”

對守村人守護一方這事,左億一直是覺得有雙麵性的,他想起億爺爺曾說過一件事,祖叔叔幫村裡一戶人家的孩子招魂,結果那孩子的城裡媽媽不願意讓祖叔叔幫忙,堅持將孩子送到更大的醫院去查看,不信查不出結果。

祖叔叔非常堅持,表示招魂後孩子就沒事了,可他不善言語,被那孩子媽媽罵得狗血淋頭,眾人便勸說祖叔叔彆管那事兒了,祖叔叔卻依舊堅持,不想半夜孩子媽媽帶著孩子離開了村子。

過了幾個月回來時,瘦得不成人形,而孩子也沒了。

就在村裡人和夫家人說她應該當初就應該讓祖叔叔為孩子招魂時,那女人將所有恨意都放在了祖叔叔身上,說對方若是攔住了自己,孩子很可能還活著。

不久,女人便在祖叔叔家門口喝了農藥,送到醫院也沒搶救過來,自那以後,祖叔叔的話便更少了。

“你守護人家,人家還不一定樂意讓你守護呢,”左億看著祖清白皙的臉,莫名覺得對方有些傻呼呼的,於是咬牙道。

祖清對上他略帶怒火的眼,忽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