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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骨 龍柒 4406 字 4個月前

:他走遍那麼多地方,用腳步丈量了天地,用眼睛觀察了世界,用一顆純白無瑕的白骨心感受著世間萬物。

他於幻術的造詣遠超世間修士,甚至超過秦九寂,他劃下的幻術足以讓俗世中人一生淪陷。

他偶爾也會給自己做一個幻境,幻境中無非是兩個場景:一是空曠的山穀,有著掛滿白色果子的赤緹果樹;一是最尋常最普通,俗世間最常見的山野竹林。

前者是白小穀“誕生”的那個山穀,後者是白小穀送彆師父的竹林。

白小穀完美幻化了這兩處地方,卻從未將其中的人幻化出來。

蘇禦是他懵懂時的至交好友,雲少照是啟迪他一生的師父。

白小穀將他們銘記於心,卻他不肯讓他們出現在幻境。

他待在熟悉的場景,觸碰著回憶中的物件,模擬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唯獨不肯讓故人重現。

秦九寂知道這是為什麼。

術修施展幻術必須從心底認可真實,也必須從心底明悟虛假。

唯有認可真實才能創造真實,唯有明悟虛假才能脫離幻境。

白小穀所劃下的真實場景,因為缺少了其中人,才留下了虛假的空子。

白小穀不是幻化不出想見的人,而是不能。

唯有缺少他們,他才能從中離開,否則……黃粱一夢,夢儘一生。

屆時他如何直麵現實。

白小穀過得並不痛苦,還挺逍遙自在,隻是他和遇見的人始終有一層隔閡,他待人真誠,對人友善,能幫忙的地方從來是傾儘全力,隻是情感上從無依戀。

秦九寂以為自己很了解小骷髏,觀察了這近六十年,他才發現自己並不了解他。

他以為生於羽翼下的脆弱小骷髏,其實並不軟弱。

他以為躲在他身後的膽小小白骨,其實從不怯懦。

他以為離了他,白小穀無以為生,其實小骷髏隻是在對他時,展現了獨一無二的柔軟與嬌嫩。

秦九寂心中空蕩蕩的。

他的確是個自私的人,自私地傾付以愛,自私地想他能獨立生存;待到發現他的確沒那麼需要他時,他又悵然若失。

真魔真魔。

世人對他的評斷竟是沒錯。

他這一顆自以為是的心,從來都不是光明磊落的。

白小穀是真正的月知仙人。

白小穀雖過得逍遙,世道卻愈來愈亂。

世人看不到那座高聳入雲的通神天梯,看不到世間靈氣猶如白霧般聚攏在天梯周圍,也就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看到的隻有四處作亂的凶獸,到處崩塌的秘境,不知從何時聚起的邪祟魔障。

天地間的暗壓住了靈。暗起邪魔生,原本不成氣候的魔修鬼修因這份天地淪陷的機緣紛紛崛起。

這便是天道?

一人觸碰,萬人陪葬。

飛升之人亦是滅世之人,然而枉死的生靈到最後都不知真相是什麼。

他們以為是戰事、禍亂,是自作孽不可活,才讓天地覆滅。

殊不知這隻是一個欺人的借口,殊不知那飛升之人帶走了全世界的靈氣,還不願背負滅世的罪孽。

世道越來越亂,一路行善的白小穀終究會遇到險境。

他不過是金丹期修為,雖一手幻術登峰造極,但幻術施展有一個致命缺陷,他無法徹底迷惑修為高他足足一個境界的修士。

例如元嬰境修士,雖會掉進他劃下的幻術險境,但隻要靈神守一,很快便能掙脫。

白小穀救下了一對被販賣的貓族母女。

母女二人視他如天神:“仙人,您……”

白小穀沒有時間同她們解釋,直接扔了一個幻術在她們身上,她們驚呼出聲:“這、這哪來的飛馬!”

白小穀:“照顧好自己,彆再被抓住了。”

貓族的那位小女孩奶聲叫著:“仙人,奴喜歡您!”

白小穀嘴角微彎,讓飛馬張開了五彩的羽翼,乘著她們二人飛馳而去。

其實哪有什麼飛馬,隻不過是憑空的幻術。

她們二人以為在飛馬上飛馳,事實是自己不受控製地向遠處狂奔。

貓族速度不錯,隻要她們不再記掛他,逃遠是很容易的事。

白小穀輕吸口氣,回望身後的邪修――他從不稱呼其為魔修,他自己也不清楚緣由,隻是覺得魔之一字不配落在這些人麵獸心的修士身上!

魔――真魔。

理應是一位仁慈偉大的真正強者。

世道亂,不擇手段的邪修越多,擄了貓女狐女,將她們煉成爐鼎劫其陰氣的醃臟法子不計其數。

白小穀救了無數妖修,廢了無數邪修,早成了這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那邪修冷笑:“看你今日逃往何處。”

白小穀心神一凜,知道自己落了圈套。

他們佯裝擄貓女,實際上是在等他落套,白小穀凝神看向那邪修,心涼了半截――元嬰境修士。

那邪修顯然早知他能力:“隻會些雕蟲小技的術修,還敢壞我等大事!”

白小穀沉下心來打量著四周。

空曠的荒野,毫無遮擋物――這人做足了功課,誓要置他於死地。

施展不了幻術,他連暫時逃脫都做不到。

他沒辦法給自己做一個飛馬,這種激發潛能的幻術對自己是無用的,他再怎麼狂奔也不可能脫離這邪修的攻擊範圍。

怎麼辦!

邪修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後悔了嗎,救了那對貓女,你卻要命喪於此。”

後悔?

怎麼會。

即便白小穀知道這是陷阱也絕不會置之不理,他看向邪修:“以我一條命,換她們兩條命,有什麼可後悔的。”

那邪修怔了下,冷笑:“老夫最見不得你這種天真幼稚的幼子!”

他將手中的深黑色法杖往地麵一柱,轟隆隆聲起,他背後出現了一頭小山高的凶獸。

那凶獸齜牙咧嘴,齒間有腐肉落下,一陣腥臭味撲鼻而來,也不知吃了多少活人精怪!

白小穀如今早已能分辨凶獸等級。

八階凶獸。

他……

無路可逃!

他竟是要命隕此地嗎,竟是要死在這肮臟惡臭的凶獸腹中嗎,白小穀不甘心!

他不懼死亡,不畏凶險,他隻是現在還不能死。

他……

凶獸衝他撲了過去,利爪輕易抓住單薄的青年,猶如握住一塊點心般往嘴中送去,白小穀奮力掙紮,將乾坤袋中所有法器都祭了出來,藍品法器落在這凶獸的巨爪上如以卵擊石,撼動不了分毫。

眼看著……眼看著……

邪修發出了輕蔑的笑聲:“不過如此。”

他話音剛落,隻聽清淩一聲脆響,下一幕讓人瞠目結舌――

漆黑色劍芒破空而來,利劍落下,龐然巨粅被攔腰斬斷。

至死,凶獸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轟地一聲巨響。

足以毀滅一座仙山的八階凶獸被切成兩半,隻見它上半身滑落,下半身軟倒,暴露出來的切麵光滑猶如鏡麵。

接著隻聽噗地一聲,鮮血汩汩溢出,像一個腐爛的巨大西瓜,爛肉滿地,猩紅遍野。

白小穀掙脫了桎梏,一躍而下,他落地的姿勢輕快靈活,隻是蒼白的麵色暴露了心底的震撼。

誰……誰能如此輕而易舉斬殺這種逆天怪物!

這得是什麼境界的修為!

他震撼,邪修驚駭。

又是一道黑芒,邪修驚呼:“救、救……”命字沒從齒間落下,他已經化作一地深綠枯骨。

生前作惡太多,骨頭的顏色都是讓人作嘔的腐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白小穀哪顧得上這邪修,他急聲道:“前輩!”

他有種預感,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此時不留住他,他會消失在他麵前!

他不知道他是誰,甚至連看都沒看到一眼,但他心中湧起了強烈的熟悉感,無法形容、不能用理智來解釋的熟悉感。

“您……”彆走二字他沒能說出口,隔著一片血肉模糊,他看到了站在遠處的男子。

一襲深紅長衣,一柄深紫長劍,他麵容遮了一半,露出的眼睛是墨點般的深黑,這漆黑的眸子仿佛能吸納世間萬物,仿佛能讓時間淪陷其中。

白小穀看呆了。

他找到他了。

一個激靈,白小穀陡然轉醒,不能讓他聽到……

聽到?不能讓他知道!

白小穀恨不能用手壓住砰砰直跳的心臟,恨不能用術法控製住自己無法眨動的雙眼,更恨不得有什麼換聲之術,讓他的情緒不要從嗓音中暴露。

“謝謝您……救了我。”

“嗯,不知、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

秦九寂攥緊了收於身側的手掌――唯有如此,他才能克製住擁住他的衝動。

秦九寂聽不到白小穀的心聲,感受到的隻有白小穀對陌生人的感激與崇敬。

救命恩人。

他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秦九寂垂眸,眼尾瞥向那凶獸流出的殷紅血液,低聲道:“殷紅殤。”隨口取的,帶著濃濃自我厭棄的名字。

第132章 何以解憂

這名字好生奇怪。

白小穀麵上未顯露,他展顏笑道:“殷前輩,您劍法好生了得!”說著已跨過了凶獸殘屍來到秦九寂身旁。

秦九寂原是無意露麵的,如今的小骷髏不比當初,並不需要一個“引路人”和“教導者”,他已經能夠獨當一麵。

隻是他身體比神識動得還快,那該死的凶獸抓住白小穀的一瞬,秦九寂連思索的空隙都沒有,已經劍鋒落下,斬了那東西。

白小穀不愧是曆練一場,以前從不會主動同人親近,如今倒是駕輕就熟:“您這柄劍可是無品神器?”秦九寂手中握著的當然不是“問道”,問道屬於月知,天下聞名。

他握著的……是隨便抽出的一把華而不實的低等魔劍。

如今世道亂,不止修士墮魔,連法器也有不少染了煞氣,墮成邪器。

他手中的這柄劍生得倒是挺有樣子,通體紫色,劍柄有倒置的骨翼,因著通身黑芒,當真像把無品神器。

也隻是像而已。

黑芒是秦九寂加諸其上的煞氣,這柄魔劍原本不過是藍品,離神器差了十萬八千裡。

白小穀自是看不出,不是他眼力勁不行,而是握到秦九寂手中的劍,天下人都難辨“真假”。

白小穀好奇問道:“他有名字嗎?”

秦九寂:“……”它也配。

白小穀:“前輩您不會沒給他取名吧,沒有名字如何能生成劍靈?”

如今的白小穀可謂見多識廣,走遍十二仙山的他也曾在堂庭山逗留都一陣子,於煉器一道頗有些見地,但是他莫名討厭堂庭山,所以沒有深入研究,隻是略做了解。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無品神器能養出劍靈,而一旦有了劍靈,神器的實力能在原有基礎上再翻數倍。

世間最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