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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傲的他極為不爽。

“我遲早得從這個神父身上討回什麼。”他想, “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我等他臨死前再出現, 他必定會哀求我賜予他永生。”

長生種的優勢由此體現出來, 西奧多暫時放下了對自己實力的不滿, 與艾理斯一同見證這據說是百年後的場景。

兩人沉默無言,隻有艾理斯清淺的呼吸融在風中,像是呼在西奧多耳邊, 讓他彆扭地朝旁邊又走了一步。

——他們看著腳底人山人海的熱鬨場景。

似乎正好是在過什麼節, 街上有許多花車在遊|行,許多隻火雞做成了一個碩大的火雞拚盤,被擺在廣場中間, 旁邊擺滿了鮮花蔬果,許多孩子拿著小小的蠟燭燈,正往地上擺著花樣。

大人們舉著看不清什麼樣式的通訊設備互相拍攝著,用技術定格住這屬於人世的美好瞬間,西奧多甚至看到一個雙目失明的老人,在年輕人的協助下成功領取到了一顆碩大的燭燈。

要知道在現在這個時代,不論是雙目失明的人或者年歲大的人,都被認為是毫無價值的人,存活下來就很艱難了,更何況是如此美好地笑著。

不管是狼人還是血族,似乎都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人們對異端的陰影全都消弭了。

“那你們教廷會怎麼樣?”

“不怎麼樣。”

艾理斯揮了揮手,不欲提起這個話題,兩人回到了現實。

儘管西奧多無法確定艾理斯說的是否屬實,但經過一番思索,他還是答應了這個協議。

——以血族不殺人類的條件,換取百年後的重新入世。

西奧多一邊簽署著附有契約之力的卷軸一邊念叨著:“要是我發現百年後人類依舊與我們開戰,到時候我第一個打的就是你。”

艾理斯撐著下顎,一臉笑意地點著頭:“嗯,儘管來。”

……

艾理斯帶上兜帽,沒有讓西奧多送——血族公爵也不會有這個弦,獨自消失在一片暮色中。

一天沒吃飯,隻在西奧多那喝了杯白開水,艾理斯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饑餓和困乏,甚至隨著夜幕降臨,他更加精神了。

路上碰到了行色匆匆的同事們,每個人都在焦急地尋找著艾琳娜神父的蹤跡。

經過又一天的等待,她依然沒有回來,這下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大張旗鼓地搜尋著。

“請問您有沒有見過一位身高一米六三,穿著白色神父袍,有著金色卷發的女性?啊……是艾理斯神父!”

拿著尋人啟事到處詢問的小神徒一股腦地說完,抬起頭才發現原來竟是自己的上級。

艾理斯的樣子有些狼狽,一身的塵土就算了,衣角還沾著些水痕,看起來像是在外奔波了很久。

他有些憂愁地蹙著眉道:“還沒有消息嗎?”

小神徒沮喪地搖搖頭道:“這附近所有路過的人我都問過了……”

“願主保佑,艾琳娜神父不會有事的。”艾理斯沒再多說,兩人就此告彆。

趁著空氣中還有著餘暉的溫度,艾理斯回到了房間。

他的房間坐落在教廷一個比較偏僻的院子裡,周圍都是常出外勤的同事和負責生活起居的傭人。

艾理斯一進門就看到了正對著門口的鏡子,他慢慢走過去,白皙的手指撫摸著鏡子裡溫和的臉龐。

就是這副如此正直善良的外貌,讓他沒有付出什麼就成為了教廷的中心人物。

信仰神明的人就是如此膚淺,如此可笑……

房間空蕩,清淺的呼吸聲成為整個空間唯一的聲音,呼吸間,一股黑氣從他口中吐出,又鑽回了他的袖子,眼中的紅光愈發明亮。

在陰暗的環境中,艾理斯身上異常的地方仿佛都被放大了,要是這時有人推門進來,怕是直接以為他被魔鬼蠱惑了。

年輕的神父的手輕輕撫上%e8%83%b8口,以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方式勾起嘴邊的弧度,將濃厚的惡意散發出去,目標竟是鏡中的自己。

“已經死去的神,不過是世間徘徊的亡靈罷了……”

鏡子出現了一道裂痕,如蛛網般從艾理斯整張臉都切割成奇異的角度,一眼望去令人打心眼裡感到畏懼。

他的手指輕點著牆壁,以一種令人看不清的速度拉開了一扇門。

沒有點燈,他捧著自己從不離身的書,一步一步地邁了進去。

“媽媽……”

這個狹小的地下室隻有一張床,一盞昏暗的壁燈泛著昏暗柔和的光,給從樓梯下來的神父籠罩了一層朦朧的陰影。

年輕的神父手中突兀出現了一個籃子,裡麵放著新鮮的麵包和牛奶以及幾個水果,他的指尖不經意地蹭著籃子上粗糙的竹條,臉上又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而坐在床上的女性,穿著一身潔白的神父袍,有著一頭極燦爛的金色卷發,麵容憔悴又憂鬱。

——正是外頭找瘋了的艾琳娜。

她的雙腳被鐵鏈固定在床上,僅能在這方寸之地活動。

聽到這聲呼喚,艾琳娜抬起頭,露出一張滿是灰塵甚至臉頰上還沾著血漬的麵孔。

“你究竟是哪個惡魔?就不能放過艾理斯嗎?”她仿佛在看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要不是有鎖鏈在,估計都撲上去與他撕咬了。

艾理斯臉上露出一個憂鬱的笑容,棕色的發絲掠過耳際,是所有人都熟悉的弧度,“可是……我就是艾理斯啊。”

艾琳娜轉過頭,不再直視這張她熟悉的臉,“艾理斯不可能這樣做!”

年輕的神父將手中的籃子放到床腳,從手中取出一張帕子想給艾琳娜擦一擦臉,卻被她無情地躲開。

“媽媽……再忍耐幾天,很快就結束了。”

艾理斯也不生氣,他將帕子搭在籃子上,坐在了床邊。

艾琳娜轉過頭,眼眶已經有些泛紅,她顫唞的手握緊了自己的袍子,一副忍耐的樣子:“你到底想做什麼?”

“先是將那個殺死我女兒的狼人帶到我麵前,讓我在仇恨中解決他,又把我打暈關到這裡。”

“囚|禁同僚的罪名有多大,你非要艾理斯身敗名裂嗎!”

她依舊覺得是魔鬼占據了艾理斯的身體,才做出如此喪儘天良的舉動。

艾理斯勾起一個笑容:“您就不好奇我怎麼會知道是哪個狼人殺死您女兒的嗎?”

“那位叫做喬安娜的小姑娘……”

艾琳娜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因為女兒的死亡實在是給她太大的打擊,她早就將女兒的一切事物都燒毀,也從未跟其他人提起過女兒的姓名。

包括自己得意弟子艾理斯。

“你怎麼……”

“我全都知道!”艾理斯以一種極快的語速打斷她,“我不僅知道是誰殺死你女兒,我還知道他是怎麼殺死的,捅了幾刀。”

“我全都知道……”神父的臉上充滿了疲憊和一種說不出的悲傷,仿佛站在了全世界的對立麵,與所有的人之間都有著一層砸不破的隔閡。

他站起身將籃子放到艾琳娜身邊,對她說道:“很抱歉這麼對您,這些食物足夠這幾天的攝入量了,過些天會有人來接您的。”

“那你呢?”艾琳娜瞪大雙眼,看著一身灰色的少年拾級而上,“艾理斯你究竟要做什麼?!”

“媽媽,神明終將退場。”艾理斯的臉藏在陰影裡,看不清神色,“與其說是神明賜予我們力量,倒不如說是人類的信仰之力。”

“就連在夢中都能發揮如此強大的力量,為什麼現實中不能做得更好呢?”

“我會終結這個畸形的時代的。”

緊繃的弦斷裂了,艾琳娜浮於表麵的最後一絲理智徹底崩潰,她仿佛又回到痛失愛女的那個夜晚,無儘的恐慌包圍著她,將她徹底扯入絕望的深淵。

“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艾理斯關上門的時候還能聽到艾琳娜絕望的呐喊,但他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波動,如同一個木偶般走到了衣櫃前麵。

牆上貼著的神主的畫像無風自動,落到了地上,艾理斯往手臂上劃了一刀,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浸濕了整張畫像。

隻見畫像上被人想象出來的神明一變,竟成了一個奇異的標誌,散發出濃厚的不詳的氣息,讓常人一眼看到就有一種下意識想作嘔的感覺,從畫中透露出的惡意和威壓,會成為普通人一生的噩夢。

艾理斯露出一個極誇張的笑容,狂熱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我偉大的主,夢境的主宰者,您無處不在!”

“既然如此,又何須其他的神明?”

第41章 神父(十一) 很疼

“很疼……”

空曠陰冷的房間隻能聽見自己微弱的呼吸, 如此沉重地從肺部擠出,強烈的求生欲又讓汙濁的空氣回到身體裡。

為什麼還不結束……

金發的少年被吊在這個房間的牆壁上。

他兩邊的手腕被鋼絲纏繞著,細細的尖刺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肌膚。他的腳勉強可以觸碰到地麵, 但一旦鬆開腳尖的力氣,手腕的疼痛又會無休止地襲來。

幾夜未眠的神經已經崩到了極限, 他看不清眼前的人的樣貌, 但他清楚那人在狂笑, 在笑——他的醜態。

少年腦海中一片混沌,明明他隻是放學想回家而已, 為什麼經過一條小巷就變成了這種境地?

“我可憐的小羔羊, 你很痛苦嗎?”

男人手中拿著紅色的條狀物體,亮紅的光芒讓少年閉上了眼睛,可這男人依舊不肯放過他, 用言語逗弄著。

“你是我見過堅持最久的孩子。”男人哼著歌,手上的毛發茂盛, 遮擋了粗壯的肌肉,“現在我允許你大聲地祈禱了。”

“不管是像你們的神,還是你的家人啊老師啊, 你都可以大聲說出來, 看看他們會不會來救你。”

見少年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男人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他舞動著手中被燙得通紅的棒子,狠狠往少年身上碾去。

“快祈禱啊!讓你的神來救你啊!”

是心臟跳動的聲音, 是肌膚被燙開發出的滋滋聲。

聲音響亮又清晰, 仿佛有人在耳邊敲打著鑼鼓。全身開始不聽使喚地痙攣,血管像是一根根被燙開,露出最嬌嫩的肌理, 這痛苦簡直不是人能承受的,更何況他還是個孩子。

金發的少年一時間想到家中等待著他回去報喜的父母,剛晉升中級神徒的驕傲被仇恨和恐懼浸染,變成另一種更可怖的心情。

“為什麼神明他不救我……是因為我不夠虔誠嗎?”

“好疼啊……”

男人聽著少年發出痛到極致的嗚咽,從喉嚨中擠出快意地笑聲:“哈哈,哈,當初我祈求神明救救我的妻兒,那群廢物隻會告訴我,他們被邪崇感染,已經無藥可救,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

“什麼神明?救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