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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地發黑——應該是失血過多加低血糖引起的。

好在鐘聲沒有太晚響起,在他徹底想暈過去之前,那堪稱神音的鐘聲讓他頭腦一清,內心甚至不由自主地想感謝鐘聲的存在。

這洗腦效果可以說是滿分了。

他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用左手打開虛掛著的鎖,從幽深晦暗的懺悔室走了出去。

此時已近正午,熱烈溫暖的陽光朝他照過來,棕色的發絲都仿佛融化在了暖陽裡,因失血變得冰涼的身體也找回了一絲熱度。

現在應該去飯堂吃午飯,以及唱讚美詩了。

溫予看著已經開始腫脹發熱的右手,還是決定先去衝洗一下,再去吃午飯。

等他急匆匆地趕到飯堂時,神徒們已經將飯食擺放整齊,等待著教士搖鈴齊做禱告了。

看著艾理斯蒼白著一張臉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少人發出了一陣噓聲,忍不住與周圍的同伴說上幾聲。

希爾坐在他的右邊,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一直垂在身旁的右手。

艾理斯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輕聲說道:“午餐真是麻煩你了。”

希爾連忙擺了擺手說道:“誰叫你是艾理斯……不是,我還指望你幫我補習功課呢。”

艾理斯垂著眼眸,沒有接他的話。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學院裡冒出一個傳聞,新入學的那個神徒艾理斯,身上有著主的厚愛,是下一任的代行者,才能如此暢通無阻地進入學費昂貴的中級學院與他們共同學習。

以往的艾理斯從未犯過錯,這件事也就被神化,越傳越廣,到最後甚至將他的努力所獲得的成績都歸結到神賜的天賦身上。

——雖然他確實天賦異稟,不管是在記憶力還是實操上。

這對艾理斯來說,飽受同學以及教士們的關注,雖然對他的生活造成了很大不便,但總體來說也讓他的晉升更為容易。

因此他從來都是戰戰兢兢地,不敢犯任何一點錯誤。

而如今,他竟然在尤拉教士的早課上,做出注意力極不專注的樣子,甚至被叫到了懺悔室接受懲罰,這不外乎一個形象的徹底崩塌了。

看著希爾欲言又止的神情,艾理斯隻能無奈地以微笑回應。

教士很快就搖了搖用餐的鈴,全員雙手合一,閉眼默念著禱告詞。

艾理斯將紅腫難忍的右手微微抬起,一陣劇痛襲來,他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依然以標準到挑不出錯的姿勢完成了禱告。

午餐是兩塊半個手掌大小的土豆餅和一杯不知摻了幾滴牛奶的水,但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短短的用餐時間結束,幾乎所有人的盤子和杯子都是空的。

下午的課程也很固定,關於經典的理解閱讀以及每人輪番對神明的稱頌,做完之後才是漫長的文化課。

艾理斯艱難地用左手往書本上記著筆記,頂著無數人探究、同情乃至幸災樂禍的表情做完了下午的功課,表麵依舊心平氣和看不出受罰的痕跡。

就連每節課來上課的教士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嚴重的事情才會讓平日處世跟教科書一樣的艾理斯犯那麼低級的錯誤。

希爾默默得意,終於趁艾理斯不在的時候朝其他人說道:“艾理斯就是因為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了那些貓貓狗狗,才會讓他在早課的時候沒立住身子,被尤拉教士發現的。”

保持姿勢的準確和端正是禱告的最基本要求,幾乎每一位神徒都可以做到同一個角度進行祈禱,艾理斯犯的錯誤可以說是極其低級又離譜了。

不少同學露出了惋惜又失望的表情,似乎覺得這個理由過於簡單又無趣,儘管大家都覺得這是爛好心的艾理斯絕對能做出來的舉動。

“果然那些異類就不應該存在在我們社會裡,給我們帶來瘟疫,還浪費我們的糧食。”其中有個同學感慨道。

“就是,神明賜予我們食物,卻讓那些低劣的動物不勞而獲也能生存,這是對神明的褻瀆!”

“艾理斯也太過於博愛了吧……”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最終商定了一個共同的觀點——內心毫無虔誠的獸類,就不應該享受神明賜予的食物,艾理斯就是因此違反了規定,才會被懲罰的。

“不過世界上還有好多吸血鬼和狼人那些惡魔,他們同樣占領著我們的土地和食物啊。”一個同學有感而發道,“每次休假回家我都很擔心家裡人的安危。”

想起那些戰鬥力與他們不在一個級彆上的異類,年輕的神徒們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希爾總結道:“等我們有朝一日進入教廷,獲取神賜的聖水和神明的祝福,那麼就不會讓他們如此放肆了。”

眾人的信心突然就被鼓舞了起來,此起彼伏地應和著,似乎已經看到以後光明的未來。

隻不過他們心知肚明的是,全國的競爭如此激烈,他們學校頂多就隻有一兩個人能前往更高級的地方,其他人大多數就是來湊數的。

“艾理斯……”

有人喃喃著,“如果他一直犯錯就好了。”

時間在眾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飛速逝去,轉眼間就到了三年後。

艾理斯的那次失態就像是一場夢一般,要不是右手上用來遮蓋疤痕的白手套從未取下,人們總覺得他依舊是那麼完美無缺,不論是在理論課或者是文化課上,他都是無人能超越的神話。

連對誰都沒好臉色的尤拉教士,都三番兩次讚揚艾理斯的虔誠,甚至願意將那次犯錯的經曆從他的資曆上劃去。

三年時間,艾理斯從一個一米五的小矮子,勉強拔高到一米七,淺棕色的發色和嘴角從未消失的淺笑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極為柔和。

優異的成績讓人無法匹敵,俊秀的外表和溫煦的態度也讓同學難以升起嫉妒之心,用希爾的話來說,“這家夥天生就是當神父的料,不愧是有神明厚愛的人啊。”

當然,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背後,隻有溫予一個人在遭罪。

沒有人能習慣每天醒來就過去一個多月甚至半年的時間差,突然湧來的記憶讓他往往要在床上消化很久,這也讓他養成了提前起床的習慣。

這種感覺詭異中有帶著點爽,哪怕他自認為是時空跳躍過去了一個月,但所展現出來的記憶裡的“他”毫無例外都是他本人,甚至他還能察覺到存讀檔的痕跡。

相信很多人都有做過讓期末考後的自己來代替現在的自己進行期末考的美夢,又或者讓剛剛考完高考的自己穿越到現在代替自己%e8%a3%b8考四六級……

溫予就仿佛經曆了無數次這樣的事情,讓他一時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他真的做了,哪些是新加進來的記憶。

好在他的承受能力早在遊戲的鍛煉下變強了很多,不至於因為全身心地代入真的變成一個虔誠的信徒。

隻不過打去年開始,也就是艾理斯剛滿十五歲之後,他每天晚上都會做不同的夢,在夢中,他會成為不同的人經曆各種或沉重或輕鬆的事件,但毫不例外地是,他在每個事件裡都發現了一些奇怪的身影……

第33章 神父(三)二合一  “是故意的”……

溫予思考了一下昨晚做的夢。

艾理斯變成一個生活在北境貧民窟的一個五歲大的女孩, 家中還有兩個雙胞胎姐姐,下麵還有一個三歲大的幼弟,全家人靠著父母幫人打工的微薄收入過活, 彆說上學,就連飯都沒吃飽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就這樣在夢中磕磕絆絆長到十多歲, 艾理斯, 又或者說在夢中叫“愛麗”的小姑娘開始跟著兩個雙胞胎姐姐前往附近的紡織工廠打工, 三人結伴出行,早出晚歸, 一段時間相安無事。

直到某天夜裡, 她們三人被一群不知道從哪來的小混混堵在了巷子裡,這群小混混與平日裡貧民窟那些瘦不拉幾的二流子不同,各個膀大腰圓, 肌肉虯結。

兩位姐姐近些年哪怕餓的麵黃肌瘦也無法掩蓋她們屬於少女的活力與芬芳,小混混們對此可以說極為熟練, 便想上前拉扯。

艾理斯在夢中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他眼睜睜地看著兩位姐姐將“愛麗”藏在身後,兩人想與小混混糾纏, 趁機讓“愛麗”逃跑。

“愛麗”作為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 更彆說從小就生活在貧民窟, 早熟懂事的她很明白姐姐們正在試圖找出一條生路,她悄悄地貼著牆壁往後麵的垃圾桶裡縮,雙眼瞪得大大的試圖記住這些惡徒的長相。

可惜兩個弱女子哪怕再能說會道, 也無法全身逃離這個漆黑的死胡同, 更彆說叫人了,就當艾理斯以為這個家庭即將遭遇噩耗,這場噩夢又會醒來的時候, 一個看不清長相的銀發男子突然從天而降,一腳就把那個拉住姐姐手的大漢踹到在地。

兩個姐姐受驚地收回手,緊緊地貼著牆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小混混們一看見來人,原本囂張的氣焰立即澆滅,甚至有些恐懼地往外頭衝去。

但似乎撞上了什麼看不見的屏障,哪怕他們再努力地往外衝,依舊是在原地踏步。

“是你們自己帶我去大本營還是我挨個打過去?”那銀發男子說道,“我本來還不想打你們,但誰叫你們來這種地方惡心我眼睛的。”

見逃脫無望,小混混們原本就龐大的身軀又進一步膨脹開來,棕黑的毛發爬上了他們的臉龐,原本就偏綠的瞳孔在幽暗的小巷中發出微微的亮光。

他們其中有人朝銀發男子撲了上去,但誰也沒看清發生了什麼,隻見兩個龐大的身軀重重地倒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愛麗忍不住驚呼出聲,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好對著她。

其他變身的小混混見反殺的希望也沒有,不禁就起了死也要拉人墊背的惡念,而幼小的愛麗突然發出的驚呼毫無例外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隻見其中有一個狼人低吼著,毫不猶豫朝她的%e8%83%b8`前捅了一爪,鮮血從%e8%83%b8膛汩汩流出,劇痛讓愛麗幼小的身軀抽搐了兩下,她睜大著眼睛看著悲痛欲絕想朝她奔過來的二姐被一臉痛苦的大姐拉住,一時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原來那個大哥哥不是來救她們的啊……

艾理斯隻感覺到愛麗最後的想法,便也眼前一黑,清醒了過來。

即使他在夢中像是過了十多年,但醒過來之後仍舊隻是一個平常的夜晚。

和正常的夢境一樣,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和思想,就連夢中見到的其他人也無法看清長相。

就比如愛麗知道她有一對長相一模一樣的姐姐,但艾理斯完全無法看清她們兩個人的樣子,潛意識又告訴他,這兩個姐姐實際上就長這樣。

艾理斯不應該知道這些夢代表什麼,但溫予還是很清楚的。

那流裡流氣看不清長相的小混混八成就是來找樂子的狼人,那個銀發男子也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