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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鬱悶一掃而光,一時對周斯音也更滿意,“我就不多說了,寶鐸必定會把此事辦妥的。待印刷出來,一定要推行到各個學校。”

不出周斯音所料,他拱手應下。有鄒暮雲這一句話,就已經決定字帖的銷量有保障了,官方訂單到手!

……

此時下頭的節目已換過,快要到應笑儂上場了,大家的注意力又投向了台上。

待應笑儂一上台,滿場立刻就響起瘋狂的叫好聲,這就叫“碰頭好”,應笑儂是名角,沒開口大家就樂意給他叫好。

應笑儂開口唱了段《靈官廟》中一段反西皮,這正是前陣子最火的戲,觀眾大有來著了的感覺。

接著便是反串戲,來了段《白蛇傳》。身材高大,平素橫骨插%e8%83%b8的應笑儂唱起旦角戲來,居然也有模有樣,就是和外表實在太違和了,觀眾又是笑又是叫好。

大過年的,大家就喜歡看這種熱鬨。

紀霜雨也是才知道應笑儂唱旦角有模有樣,笑看起來,隻可惜沒有手機錄影。

“哈哈哈哈,這應笑儂的戲,從前我也是聽過的,這幾年少出來,還有人說他是塌中了,今日看來,分明比當年技藝還更精深了!”

鄒暮雲看戲的年頭也長得很,他道:“我還知道一個軼聞。應笑儂這藝名嫵%e5%aa%9a,實是因為當年學戲時,先學的花旦!後來個兒麼越來越高,才改學花臉。”

鄒暮雲一句話,倒是解開了紀霜雨一直的疑惑,原來應老板還學過花旦……!

“咳,現在也是難得聽素淨的戲了。”鄒暮雲說著,又感慨起來,“到處流行寫實布景,機關,我最厭惡這樣的花俏。真正的好演員,是不必用機關吸引觀眾的,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布景,隻會令演員和觀眾都分心!要我說,還是從前那樣,隻掛張‘守舊’就行了,華夏戲曲要有華夏戲曲的樣子。”

一般他說完,大家都會應和幾句,但今天,卻有點安靜,鄒暮雲隱隱覺得奇怪。

在場人看看紀霜雨,有點尷尬。

前段時間鄒暮雲出京公乾,對紀霜雨的了解還很淺,單知道他似是在戲園工作。卻不知道近來有出大火的《靈官廟》,正是以機關布景見長,還是由紀霜雨做導演排的。

這是大新聞,報紙上吵了好幾日,在京的人多少聽了幾耳朵。

更彆說,滬上著名布景師助陣的鶯歌舞台,好似還要和長樂戲園打對台,說來明日就該見分曉了。

紀霜雨本人反而聽得笑了一笑。

在這個各種思想湧動碰撞的年代,大家都在尋找未來的方向,傳統與創新該當如何抉擇,太多人有自己的看法。

有的人支持完全創新,廢除舊劇。有的人認為擇其善者而從之,改良舊劇。也有鄒暮雲這樣完全舊派的人,認為用布景機關不算好漢。

這些是這個時代的特點,無數次試錯、改良之後,才有了紀霜雨在時間線另一端所看到的。他自己因為知道未來,才格外篤定,得以引導市場提前找到正確的方向,與對華夏藝術的自信。

紀霜雨開口道:“鄒部長,我在長樂戲園身居導演一職,正是對劇情、布景、燈光等一切舞台事宜做總體設計。”

鄒暮雲訝異地看著他,也因為是他,麵上並無不愉快,隻語重心長地教導:“你還年輕,可知一句話,‘戲以人重,不以物貴’!”

“您說得有道理,但請容我分辨,”紀霜雨指了指正在上演的新劇,“傳統戲曲是虛,是無,卻也是一切,是演員所在處即有布景,是以表演動作令這台上想要它是戰場便是戰場,要它是宮殿就是宮殿!

“這確是華夏哲學體現的美。但是,加入恰到好處的舞台美術修飾,未嘗不能產生情景交融的美妙意境,隻要它不違反傳統戲曲的精髓。

“如今影響我們的西方戲劇,在文藝複興之後開始分化,分彆成了歌劇、舞劇、詩劇等,而我華夏戲曲,則恰恰相反,包含了自古而來多種藝術,將詩、畫、音樂、舞蹈融為一體。

“這種包容,是古老的象征,也是我們華夏的特性,所以我相信,它也容得下機關與布景這等色彩與雕刻的藝術。就如鋼筆的出現,若是創新難以避免,未嘗不能嘗試讓它符合華夏意境。否則來日其他娛樂若是越來越精妙,戲曲如何處之?”

鄒暮雲聽到紀霜雨對戲曲舞台的理解,麵色就十分緩和了。他就知道,一個懂書的人,決計是懂得這種傳統之美的。這確實是他想要台上“守舊”的原因,因為不想看到獨特的風格被破壞。

“你說得也不無道理,隻是這何其之難!”鄒暮雲內心全是自己看過那些群魔亂舞的新舊舞台,實在難有信心。

紀霜雨趁機道:“我們長樂戲園明日上演的新戲昆曲《感應隨喜記》,就是以此為目標,各位若是有空,還請到場一賞,看看晚輩是否找對了路子。”

紀霜雨那說服投資人練出來的口才太有煽動性,加上對他的好感,鄒暮雲這才勉強點頭:“好吧,那我便去看看。”

他內心暗想,要是紀霜雨設計得太妖魔鬼怪,很應該勸其換個工作,有一筆好字,去哪裡不行?

那位景明的孫校長心中則是暗自思考了,紀霜雨有幾句話帶過了西方戲劇發展,怎麼像是對世界戲劇史也有所了解呢,看來人家雖然研究的是舊劇,卻涉獵很廣,語氣間也沒有視新舊劇為敵對的意思。

紀霜雨渾沒意識,在他心裡,華夏的戲曲、話劇本就不是對立的,而是相互學習促進,百花齊放,隻心道:很好,又多賣了幾張票!

這時節目已經在尾聲了,趁旁人不注意,周斯音附耳對紀霜雨道:“你想要一次買斷稿費,還是提成版費……”

紀霜雨立刻比剛才賣票還上心,一下`身體湊得離周斯音特彆近,關切地問道:“版費有百分之多少呢?”

版費也就是版稅了,比如一本書如果定價一塊,版稅10%,那麼每賣出去一本,作者可以拿到一角錢稿費。

周斯音不自然地閃開了點,紀霜雨動作稍大點,他就下意識警醒,“日後鋼筆使用會越來越普遍,而且,先前也多虧你了,那刊頭我原約譚佑安,是準備了五千的。所以,如果是你,這筆版費……”

紀霜雨:“等等,五千???”

關鍵信息get,好家夥,他還一直覺得自己占大便宜了。

紀霜雨眼睛都要流血了,充滿了對同行的嫉妒與對老板的豔羨,嗚嗚嗚人家五千我五十,“你還說看好我,原來都是甜言蜜語,真是騙子,奸商,膽小鬼……”

周斯音:“……”

越聽越??最後一個詞???

周斯音:“你聽我說完,版費25%。”

此時的名家文人版稅大多都在10%至25%之間,比如書妄言,他算兩次稿費,連載的時候按千字結算一筆,結集出版又按版稅30%算一次,是極其高了。

由此可見,紀霜雨拿的這個版費多高了……

奸商雖奸,也是懂得籠絡人心的!

紀霜雨心情真是一時雨一時晴的,望著周斯音,表情還沒來得及調整回來。

周斯音心中一動,輕聲問道:“這次能續費到幾時?”

紀霜雨剛要回答,旁邊那位孫校長笑嗬嗬道:“小夥兒在悄摸說什麼呢?可彆鬥嘴啊。”

他見紀霜雨表情不對勁,就怕是被周斯音那個脾氣給氣著了,故此輕鬆地插話,畢竟誰都目睹了鄒部長看好紀霜雨。

紀霜雨一下握住了周斯音的手,動情地道:“沒,我說周先生忠厚誠摯,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周斯音:“……”

孫校長:“…………”

.

.

轉過天來,正月十五。

紀霜雨昨晚義演結束後,回去還要帶小孩,累得倒頭就睡,上午打著哈欠一走進長樂戲園,徐新月就撲了過來,語無倫次地道:“你知道麼?你知道麼!!”

紀霜雨也激動地道:“我不知道!!”

徐新月:“…………”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紀霜雨淡定地收回了表情:“東家,你乾嘛呢?”

自從發現被對麵針對後,徐新月就一直惶惶不安,每天扒在門口暗中觀察。

他緊張地道:“我發現了,他們會有飛仙。剛剛我和給他們送水的人打聽了,那人無意看到了他們的裝置,我在滬上看到過的,演員可以在空中飛。你想啊,咱們排的是什麼戲,他們神仙都在空中飛,咱們在台上跑,沒得比啊,輸了輸了!!”

紀霜雨隻道:“滑軌嘛,我不是也用了,給道具用的。第二次問你要錢然後買的啊,不是給你列明細了。”

一提明細徐新月心口又是反射性一痛,他根本不敢看,紀霜雨這次又要了好幾次錢——明明已經比照上次加了預算,但這人就像是什麼無底洞!瘋狂要錢!

但現在不是心痛這個的時候……

徐新月痛苦難以置信地道:“你,你會?那你為什麼不給金雀用!”給道具用多浪費,咱也弄個飛仙多好啊。

紀霜雨:“我不喜歡。”

徐新月一句臟話卡在喉嚨裡,表情越來越扭曲,似乎下一秒就要掐紀霜雨了。但是可能想到已經是最後一天,後悔也來不及了,最後隻仰天瘋狂嚎叫一聲。

紀霜雨:“……”

徐新月腦子裡滿是這下完了,之前鶯歌舞台就打了很多廣告,介紹他們的布景,並強調還有更多驚喜,入園享受。看來這飛仙也是其中一樣了,即是說,就這個,還不是他們最熱鬨、最精彩的機關。

其他機關徐新月沒見識過,誰也沒親眼見過,隻有廣告詞為證,但那種飛人效果他是看過的。

櫃台的人聽到嚎叫聲,小心翼翼探頭看了一眼,“東家還好麼?”

“應該還好啊。”紀霜雨把手在徐新月麵前揮了揮,“東家? ”

徐新月從懷裡摸出了一角錢,遞給紀霜雨,祈求他的安慰:“你說說,這次咱們能成功嗎?”

紀霜雨轉頭對櫃上道:“不好了,東家瘋了!”

徐新月:“……”

……

到了下午,觀眾已陸續進入戲園。

這是上演第一天,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天,萬眾矚目,能不能贏個開場紅,直接決定了口碑。好些人買不到第一日的票,或者沒多少錢,隻要等第一日評價出來,(先)去看哪出的。

章鼎湖來了,書妄言來了,鄒暮雲和他的朋友,也都來了。

像鄒暮雲這樣的高官,一般都是叫伶人去演堂會,上家裡唱,親自到場都是為了捧角。當然,今天他還是隱姓埋名來的,因為到底有些疑慮,隻是為了給紀霜雨一個機會。

還有周斯音,自然也到場了,他不是和書妄言一個包廂,也不是和鄒暮雲一個包廂。

嚴格來說,周斯音根本沒票!

長樂戲園票房火爆,他第一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