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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 季綰眼神淩厲地掃視著眾人,使出峨眉看家劍法, 風花雪月劍, 她不停地在周沐白周身, 挽出無數個劍花來, 抵抗射過來密集的箭雨。

他娘的,這幫王八羔子, 從哪來的這麼多箭。

季綰一邊抵擋, 一邊暗罵。

一不留神, 忽見得一支箭直直的朝周沐白的背心射過去。

她驚呼,“大人!”

此刻她用劍擋已經來不及,季綰下意識的飛身上前,用身子去抵擋。

周沐白一回頭,見季綰正用肉身為自己當來飛過來的那一箭。

他一把帶著季綰閃到一邊,他朝她怒喝,“你瘋了!”

“我!”季綰咬唇看他,眼眸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

似是委屈,似是擔憂,似是不忍。

她覺得周沐白這樣的人,就不應該受傷,他就是能夠在屍山血海當中站出來,拯救眾人的英雄,英雄怎麼能受傷。

周沐白無暇顧及太多,更加緊密地將季綰護在自己的身後,不讓任何箭任何人傷她。

“誰敢對我祖師爺爺動手!”

粗獷豪邁的聲音在院中響起,震得的整個王府上下都能夠聽到。

隻見黃三炮帶著一乾人馬闖進院內,不容分說,見到那護院便開打。

季綰看見來了幫手,才放下心,又看了看周沐白,依舊是一臉冷靜且肅殺的模樣。

隻不過,他下手是越來越狠。

七扯哢嚓,骨頭斷裂的聲音哢哢作響,伴著護院的悶哼、呼喊、求饒,可怕又恐怖。

她知道,周沐白怒了,原來他發起怒來這麼嚇人,老鷹捉小雞,真不是玩笑。

不出片刻,院內的護院紛紛被撂倒。

黃三炮單膝跪在周沐白身前,“祖師爺爺,徒孫來遲。”

周沐白伸手掏出一方玄色絹帕,淡定自若地擦了擦手上剛才因為折斷骨頭沾上的血跡。

淡淡朝黃三炮扔下一句,“不遲。”

季綰看著,原來這雙漂亮的手,能夠救人於水火,也能殺人於無形啊。

甚至,整個過程,他連劍都沒用上。

周沐白的武學造詣,她怕是這輩子難以企及,若是他能教教她,她也是願意叫他一聲師傅的。

黃三炮一腳踹開正堂大門,隻見王丞端坐在那,看著闖進來的眾人,眼都不眨一下。

季綰收劍入鞘,得意地上前,“王丞,現在還敢反抗嗎?還不束手就擒?”

那王丞卻沒有半分反應,依舊直愣愣地盯著前方。

季綰慍怒,“哎喲嘿,還敢瞪我。”正要上前,卻被周沐白一把拉住。

他沉聲道:“死了!”

季綰嚇一跳,“死了?”

她看了看周沐白,小心地用劍柄懟了一下王丞。

果真,王丞睜著眼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季綰忙閃到周沐白身側。

趙順上前伸手放在王丞鼻下,點頭,“他怎麼死的?明明跟活著一樣啊?”

周沐白看到王丞依舊麵色如生,大致翻看了一下,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致命傷,就這麼離奇一般的死了。

季綰看著發現王丞的死法,怎麼跟一個人特彆像呢。

跟誰呢?

腦中忽閃過一個畫麵。

是...

是老爹!

當年老爹死的時候,就是這般,睜大了雙眼,入葬時屍身不腐,未有半塊屍斑,老爹雖然是中箭,但那並不是致命傷。

想到這裡,季綰握緊了手中的青霜,全身像是被人放在冰窖當中的冷。

她微微發抖,額頭沁出冷汗來,一晃神,眼前死去的王丞竟變成了老爹的模樣。

季綰重重喘熄著,後退了幾步,靠在門框上。

老爹,那是你嗎?

是你嗎...

季綰再也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幕,她抱著劍轉身跑了出去。

趙順一抬眼,“哎?小季大人?你乾什麼去?”

周沐白轉身看到季綰跑出門外,沉聲吩咐,“將這裡封鎖,立刻送到衙門驗屍,任何人不得靠近。”說著起身就要走。

趙順一臉蒙,“爺,你乾啥去啊,彆走啊,這沒你不行啊。”

“你跟著常州衙門的其他捕快處理,我一會回來。”周沐白說完追了出去。

季綰漫無目的奔跑在常州城的大街上,她隻覺心中怔怔地痛,眼中淚水漣漣。

爹...

女兒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爹,女兒真的好累,好累啊。

季綰的心緒如同一團亂麻,滿腦子都是老爹的音容笑貌。

季盛死了這麼久,她以為她早已經釋然了,她可以風輕雲淡地麵對一切。

可是她剛才,她發現,並非這樣,原來,失去親人的痛苦早已經深入骨髓,隻是她從來都是選擇忽視,忽略這樣的痛。

今日,無異於將那些痛,連皮帶肉的再一次撕開,真相的背後,是血淋淋的事實。

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街道兩旁依舊有鋪子未關,門頭掛著燈籠隨風搖曳著。

季綰隻覺身體麻木,她慢慢停了下來,在街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眼淚混著雨水,落在自己皙白的臉龐。

她真的好恨,恨那些陰謀算計的小人,恨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季綰低著頭,雙手拄著膝蓋,眼淚模糊著她的雙眼,抽泣抖動著她的肩膀。

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她形單影隻的身影,顯得落寞又無助。

“嗚...嗚...嗚...”

她不能自己的哭出聲來,為什麼自己這麼沒用,到現在都沒能把凶手找出來。

一方玄色錦帕落在她的眼前,良久她才反應過來,抬起頭。

看到頎長孤高的身影,冷白清俊的臉正在垂眸看著她,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那方錦帕,遞在她的身前。

季綰並未料到周沐白會追過來,她覺得,出了人命這麼重大的事,此刻按他的作風應該帶著屍體和一乾仵作捕快,在案發現場乾練的分析案件啊,沒準立刻能夠找出凶手來。

而不是追過來站在雨中,看她哭泣尿腚的慫樣。

季綰一抽鼻子,打了一個哭嗝,慢慢起身,伸出手背抹過欲掉落的鼻涕,朝他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周沐白看到多少,她哭得一定老醜了。

周沐白看到估計心裡都笑開了花吧,他一定會把她當成看到一個案發現場就嚇哭了的小屁孩。

多好,又多了一條他可以趕她走的理由。

如今她覺得這一趟跟周沐白出來,除了自己的身份,其他的在他麵前,估計連件褲衩都掉沒了。

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的後果就是太容易暴露自己的缺點。

季綰覺得自己的鼻涕又要掉出來,看著周沐白遞過來的絹帕,不用白不用,況且也沒彆的可用,她伸手抓過來,放在鼻子上,使勁地擤了擤。

她又打了一個哭嗝,抖動了一下肩膀,眼中尤帶著淚,看了一眼周沐白,伸手將沾滿鼻涕的玄色絹帕對折了一下,遞到周沐白身前。

她覺得直接給他實在不妥,上麵都是她的鼻涕,周沐白不嫌棄,她自己都嫌棄。

周沐白一皺眉,無奈地輕歎一口氣,“送你了!”

唉,他果真嫌棄...

季綰抬頭看了一眼周沐白,“大人,我...”

她不知道該怎麼張口解釋自己這樣反常的行為。

算了,就讓他認定自己慫了吧,反正她在他眼裡,本來就啥也不是,多一個壞印象也無妨。

“走了。”周沐白淡淡扔下一句,開始慢慢朝前走。

季綰看著周沐白的背影,又啜泣了一下,抱著劍默默跟了上去。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在初夏的雨夜中慢慢走著,細雨如針一般落在身上,很輕柔。

季綰隻覺,看到周沐白的背影,好似一切都有了依靠和指望。

這個人這樣強大,他應該,應該能夠找到凶手吧。

到了客棧,周沐白吩咐店小二燒了熱水,送進屋裡。

季綰呆呆坐在那裡,看著一桶又一桶的熱水送進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有些蒙,周沐白要沐浴?

周沐白看著水已經備好,來到季綰身側,“你淋了雨,先沐浴,我去衙門。”

周沐白叫人給她備水洗澡?

季綰還未反應過來,周沐白已經出了門。

她望著那急速下樓的背影,嘴邊憋了一堆想要跟他說的話,可是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她隻覺,今晚的周沐白,對她好像有點...

溫柔?

沐浴過後,季綰依舊躺在地上,聽著窗外的風聲夾雜著細雨,漸漸入睡。

周沐白歸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夏夜的天色微微發亮。

看到季綰睡在地上,小小的一隻,蜷縮著。

他輕歎一口氣上前,伸手抱住她,放在床上。

這幾日,每一次他抱她的時候,隻覺自己的懷裡像是抱了一片羽毛,輕的不像話。

為她蓋好被子,又借著隱隱的亮光,看到她額前的一絲亂發,他伸出手掌。

剛想彆過,可又覺得不妥。

他看著實在是礙眼,恨不得拿剪刀剪掉才好,手指正在季綰的麵容上懸著。

隻看到季綰忽然睜開眼,喚道:“大人!”

周沐白心頭一驚,被發現了...

第33章 歸來

“大人小心!”

季綰眼神空洞, 又再次急急地喚了一聲。

周沐白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季綰,片刻後,見她慢慢閉上了眼, 才放下心來。

做夢都在保護他嗎?

想到那生死攸關的一箭, 到底是為了什麼讓她不管不顧地衝上去。

是因為他對她平日太過嚴肅,所以才會讓他迫於上下級的關係, 儘到下屬職責保護他?

周沐白就這樣盯著她,看了良久,思緒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飄飄蕩蕩起來。

她大雨當中哭得像個小孩一樣, 應該是看到王丞的那一幕,想到了些不開心的事情吧, 他實在不相信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會害怕看到一個案發現場。

原來她也不是一直沒心沒肺, 隻顧吃喝玩樂的紈絝。

平日看著嘻嘻哈哈, 可真到了關鍵時候,她從未退縮過,更未叫苦抱怨過。

相反的, 她鞍前馬後地照顧他,困難之時獻計獻策, 危急關頭靈機應變, 就連日日睡在地鋪上, 亦未有一句怨言。

季韞他...

其實並不差。

看著她睡去的麵容, 周沐白隻覺對她煩亂的心思又增加了幾分,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忙彆過眼去, 低下頭。

無奈歎息一聲, 不能再這樣下去,或者等回朝以後,兩人不再像這般日夜在一處便會好一些。

未在細想,周沐白退下衣履擺放好,躺在地鋪合上雙眼入眠。

翌日。

季綰這一覺睡得神清氣爽,看到自己又在周沐白的床上醒來,已經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