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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周沐白那張冷臉,季綰就覺得心坎像是有大石頭壓在上麵,壓迫感,絕對的壓迫感。

“是不是你沒摸準他的喜好?犯了他的忌諱呢?”沈朝瑤隨口說了一句,又吃了一粒。

季綰也吃了一顆葡萄,甜膩又多汁,“唔,你這句話倒是說對了,我還真的沒摸準,隻是我已經儘量在摸了啊,誰知道那位爺到底喜歡啥啊?”

“嘶。”沈朝瑤若有所思。

季綰吐出一口皮,仰頭無奈,“天要亡我啊...”

“亡不了。”沈朝瑤覆上她的臉。

“作何解釋?”季綰眨眼,露出一絲期許。

“綰綰你是後搬來的,你不知道。

我聽京圈裡的貴女說,周沐白家裡有一個小表妹,今年剛及笄,周沐白自來京城為官,求親的人都要將他家門檻踏破了,也沒見周沐白鬆過口要娶誰。

想來正位夫人就是給這小表妹留著的,那小表妹我在宴上見過幾次,長的可人,性子綿軟,在周家養了四五年。

貴女圈中傳,這小表妹天天跟周沐白日夜相對,滿心滿眼都是他,你猜她會不會了解周沐白?”

季綰微微一怔,“喝,冰塊臉還有這等桃花運呢?哎喲,我都心疼那小表妹,天天對著個大冰山不凍死個人?”

沈朝瑤哈哈笑起來,“綰綰,你笑死我。”

季綰不懷好意一笑,靠近沈朝瑤,“小瑤瑤,你要不要幫幫你的季小公子呀?”

沈朝瑤看著季綰那樣看她,十足十的壓迫感,“我能說不麼?”

季綰又坐回去,“行啊,這個月樊樓我找彆人吃去。”

“行,我的季小公子,不過我要五頓。”沈朝瑤一揚頭。

“什麼?”季綰大叫,“你打劫啊。”

“三頓,不乾算了!”她擺擺手。

沈朝瑤忙握住季綰的手腕,“彆啊,三頓!就三頓!成交。”

第11章 被罰

翌日。

季綰上過朝,照舊來到集賢殿,她看到楊茂正弓著身子在廊下侍弄花草,“早啊,老頭。”

“啊?”楊茂側身露出耳朵來。

季綰心道這是耳背又犯了,“楊大人,早。”放大了聲音。

楊茂笑著點頭,慢聲道:“哦,小季大人,早。”

季綰大聲道:“大,人,我,今天,做,什麼呀?”

楊茂蹙眉,“你那麼大聲乾啥?”

季綰真想捶地,但麵上還在拱手致歉,“是下官莽撞了。”

楊茂擺擺手,“無妨,你今日需整理賬本,已經放到你桌案上,依著之前的翰林公務撰寫即可。”

季綰拱手,“有勞大人。”

進到議政堂,她開始灑掃除塵,整理桌案,隻是今日還未將一切做完,周沐白就帶著眾官回來了。

季綰忙扔下手中的掃把,躬身行禮,“大人。”

周沐白似未聽見,徑直掠過,疾步走進殿內,在正位入座。

季綰收禮,嘀咕著,看見了還當沒看見,等我拿到了你的喜好,看你還怎麼無視我。

她又繼續手中的活計,一番忙碌之後,季綰將殿內所有大人的茶都泡了。

她先是給周沐白上了茶,周沐白並未理會,將手裡的文書批閱得飛快。

季綰又一一為眾官上茶,眾官品嘗過後,紛紛交首稱讚。

“這小季大人的茶泡得可真是不錯。”

“對啊,他竟然知曉我喜歡喝黃山毛峰,茶味正對。”

“害,這小季大人,不光人長得貌美,做事也機靈,可比之前的饌修好多了。”

“是啊,小季大人真不錯。”

季韞坐在桌案前,開始撰寫手中的賬本,嘴角淡淡一揚。

一聲聲誇讚入了周沐白的耳朵,將他對季韞好不容易建立的漠視打破。

季韞...

季韞...

為什麼他不想聽他,還非要議論他?

他討厭極了這種煩躁的感覺,再也抑製不住心底的火氣。

“啪”的一聲,一掌拍在桌上,眾官止住了私議。

“季韞!我看你是太閒了不是?賬本整理好了嗎?”周沐白朝季綰冷喝。

眾官直接噤若寒蟬,不敢再說一句。

季綰也被嚇一跳,她離周沐白最近,抬起頭看著他,眨了眨一雙桃花眼,顯得有些無辜。

“大人,我不閒啊,我正在整理。”她平靜回答。

周沐白瞥了她一眼,“雖然你三個月後就要回家,可你現在身為我大晉饌修,就要應當儘職儘責,做好自己分內之事,我奉勸你,想要投機取巧,明日就給我走人!”

季綰被周沐白一番斥責下來,心中被氣得血氣翻湧。

她忍他高傲自大,忍他自以為是,忍他頤指氣使。

可他疑她未能儘職儘責,投機取巧?

本小姐我養尊處優十六年,我現在這給你當牛做馬,還要受你這窩囊氣?

她忍個屁!

“不是你叫我端茶倒水灑掃除塵嗎?難道我沒做好?這麼厚的賬本,我整理出來也需要時間,憑什麼你說要,我就要立刻給,周沐白,我是神仙嗎,你要什麼我立刻就能給你變什麼,我是個人,好嗎。”

季綰臉色憤憤地看向周沐白,她又沒做錯,她忍他什麼?

眾官驚愕了,自周沐白登上首輔之位以來,怕是沒人敢這麼跟他頂嘴,這難道不是天字號大牢預定了?

周沐白冷看著季綰,眼中似有霜寒,“行啊,季韞,目無尊卑,蠻橫無理,簡直不知悔改,去將大晉官吏律法抄寫一百遍!”

一百遍!

周沐白你瘋了吧!

季綰冷眉看他,“抄就抄!”

雖然這是跟他吵架的代價,可她就是覺得跟他吵心情好啊,要不然再這麼忍下去,她遲早憋出病來不可。

季綰再次坐下,可她看到那大晉官吏律法,臉白了白,真它娘的厚啊...

她抬首看了看周沐白,周沐白你不是討厭我,你是真的恨我!

季綰已經覺得自己這幾日都要貼在這桌案上了。

可周沐白先管她要整理賬本的收支彙總,這個更麻煩,需要動腦算啊。

季綰覺得整個人都萎了。

正沮喪之際,有人從身後遞來了一張紙放到她的案上,季綰打開一看,喝,這不正是大晉官吏律法?標準的正楷,保證看不出來個人字體。

媽呀,這是那個好心的大人、大爺、兄長乾的啊。

季綰轉身,無聲的朝眾官拱手道謝。

眾官並未抬頭,看似繼續手中的公文,可有人卻悄悄換了紙張,默出一張張的大晉官吏律法,源源不斷地遞到季綰麵前。

季綰身側的明青州對她低聲道,“你先隻管寫你的賬冊,其他的我們來幫你。”

季綰拱手,“大恩不言謝。”

周沐白依舊垂頭批閱公文,堂內一舉一動都躲不過他的眼睛,可剛才火發的實在是莫名其妙,他向來沉穩,可遇到季韞以後,不知怎麼就是對他壓不住火。

此刻就算是他們幫他,他也不好發作,隻能冷眼看著。

周沐白真的想不清楚,這幫人站在朝堂上撕起來足能夠將對方祖宗十八代都送進天牢。

如今卻為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在這上下遮掩,就因為他給他們泡了兩杯茶?

真是可笑。

傍晚。

季綰終於將賬冊收支彙總記錄放在周沐白的桌案上,還好她算學學得不錯,要不然怕是明日都出不去這個殿門。

周沐白收了她辛辛苦苦苦算出來的記錄,可看都未看,便和那些普通的文書放在一起。

季綰看著眾官早就下了值,如今堂中就隻剩了二人,季綰覺得確切來講,從周沐白對她所作所為不能稱之為人,而應該是她家後院的老黃才對。

正神思之際,“抄寫的律法呢?”周沐白一邊批閱著公文,一邊冷聲問她。

“還有二十遍。”季綰語氣極為低沉,沒了吵架時的氣焰,她想下值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朝周沐白眨了眨那雙水靈靈的桃花眼,一臉無辜。

“嗯。”

周沐白落下筆,把最後一份文書折好,放在書案上,起身整理了下官袍,又彈了彈袖口,負手信步走出了議政堂的殿門。

想起季韞那一臉委屈的表情,壓抑一日的心情忽然晴朗起來,今夜他怕是彆想走出集賢殿的大門,跟他悖逆的下場,向來不會很好。

他抬頭看了看夜色,漆黑的幕布上掛著繁星,如散落的鑽石一般,耀眼又閃亮,今夜星空似乎格外燦爛。

季綰咬著牙持筆抄寫官吏律法,好在眾位大人已經幫他完成了大部分,剩下的自己今晚熬上一夜應該可以完成。

她一邊一邊想,周沐白,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來求我,哼!

“季郎君?”

正煩躁之際,聽到有人在門口喊她的名字,季綰抬頭一看。

她起身施禮,“寧王殿下。”

劉昀淡淡一笑,“無須多禮,就是路過此地,看到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就你一個人?”

季綰點點頭,“嗯。”

劉昀見季綰神情似乎有幾分落寞,又看著她案上放著官吏律法,就知道他是被周沐白整了。

“被沐白罰了?”劉昀聲音十分溫和,像是這等叫人悲傷之事,從他口中說出也少了幾分悲切。

季綰點點頭,“嗯。”

劉昀拾起一張紙看了看,“他管製新人的老法子了。”

“老法子?”季綰抬頭看向劉昀。

劉昀放下紙坐在季綰身側的書案上,撚起一張紙,又研墨,開始幫她默寫。

“現在朝堂上任何一位官員都能夠將大晉官吏律法默出。”

“大家這麼厲害?”季綰訝然。

“因為每個人至少寫過一百遍,自然能夠默下來。”

季綰心道,原來不止她一個人被周沐白整,這滿朝文武都受過他的荼毒,連寧王殿下都沒放過呀。

劉昀像是能夠猜中她的心思,“我可沒寫過,我是因為記性好,看過一遍就記住了。”

季綰讚歎,“真厲害。”雖然她也能夠,“你幫他們都寫過?”

劉昀笑了笑,“你當本王很閒?你是第一個。”

季綰有些意外,忙道“謝過王爺太愛,下官受寵若驚。”

劉昀依舊風輕雲淡,“舉手之勞。”

.........

周沐白剛剛到了朱雀門,趙順上前,“爺,您下值了。”

“嗯。”周沐白輕聲回了一聲。

趙順看了看周沐白,爺今日心情看似不錯。

“爺,想去哪裡?”

“回府。”周沐白隨意吩咐下去。

“是。”

周沐白上了馬車,趙順開始駕車回周府。

周沐白倚靠在車中軟墊上閉眼小憩,眼前忽然浮現出季韞那雙含著水汽的桃花眼。

他細細回想那雙眼中表露出來的情緒,似乎在怨他,為什麼要罰他,為什麼要讓他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