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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道,“臣以為,此事應當派人查明證據,待事實清楚再按律法處置,若查證不屬實,首輔係誣告,也當按律法處置。”

晉帝思忖一下看向周沐白,“周卿,你彈劾袁尚書,可有事實證據。”

周沐白拱手厲聲道:“臣,有。”

他的眼像是結了三尺霜寒,冷聲道:“其一,袁放自從被調入京都戶部五年之內,從戶部侍郎擢升戶部尚書期間,貪墨共計三十五萬七千八百二十六兩白銀,這其中包括這些年賑災的災銀,軍中的撫恤等,賬本在此,還請聖上查閱,另有一批贓銀去向不明。”

此時有小太監從殿外抬來一口箱子,呈到殿前。

袁放看著那一箱賬本訝然,這些賬本他明明叫人銷毀,怎能出現在這?

周沐白接著說道:“袁放為隱匿贓款,分彆將贓銀存入各地票號當中,這是票據還請聖上過目。”

又有太監又端來一方錦盒,打開一看,裡麵放著一摞厚厚票據。

眾官再次私議起來,袁放跪在地上已然臉色發白,額頭沁出微汗來。

周沐白冷眼看著袁放,“其二,他欺壓百姓強占土地,在京郊重鎮擴建莊園彆院,隻為貪圖享樂,為怕此事泄露,他層層打點,叫窮苦百姓求告無門,來人,帶人證。”

殿外侍衛帶著一衣衫襤褸的婦人行到殿前,那婦人看到皇上百官,開始哭訴袁放又是如何縱容屬下搶占房屋土地。

周沐白對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袁放嚴聲斥責,“其三,他賣官鬻爵,在地方搞小朝堂,把滄州大大小小的要職都放上自己的人,以權謀私牟取暴利,袁放你如此行徑居心何在?

你以權謀私搞地方朝廷,對聖上是為不忠。

你生母垂危而你卻在任上作秀隻為贏得虛名,是為不孝。

你貪墨舞弊不知收斂,對朝廷視為不潔。

你強占土地欺壓百姓,對萬民視為不義。

如此不忠、不孝、不潔、不義之人,卻站在我大晉朝堂成為國賊祿蠹。

我大晉要你有何用?

百姓要你有何用?

天下要你有何用?

臣以為,此人不配為官,還請聖上秉公辦理。”

周沐白的厲聲斥責讓眾臣嘩然,袁放再也崩不住,他全身冷汗直流瑟瑟發抖,麵對周沐白的厲聲斥問,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麵對鐵一般的事實證據,在場眾人再無可辯駁,此時若是誰還敢上前,便是不要腦袋。

晉帝被氣得臉色泛白,天子雷霆之怒,叫人直接摘了袁放的官帽,革職下獄。

那袁放被嚇得當場尿了褲子,大喊冤枉之際被侍衛拖走。

可如今眾臣卻不敢再吱一聲,紛紛縮頭避讓,緊怕引火上身。

季綰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上朝就撞見周沐白收拾貪官。

她才知曉傳說中的首輔臉黑手狠、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眼裡容不得沙子到底是何模樣。

她的心像是被揪起來,跟著這樣的人手下做事,不死也得掉層皮。

被這樣的人趕出朝堂,那不是分分鐘的事,她還談什麼為父查凶,位極人臣啊。

唉...道阻且長啊...

她告訴自己,如今保命要緊,小心謹慎為上,小心謹慎為上...

下過早朝,新晉的官員被內室監引領著,四散去了各處辦公衙門熟悉公務。

季綰被小太監引到了一個寬闊殿宇前,那小太監道:“再往前就是大人要去的地方。”

季綰點了點頭,小太監拱手離去。

她看著周圍,殿前廣場寬闊,殿宇修得氣勢恢宏高大,這就是她以後要辦公的地方,看來還不錯嘛。

繼續向前走著,看到廊下有一穿著官服的老頭,正在澆花。

季綰打眼一瞧,喝,這老頭怎麼長得那麼像南極仙翁?

她上前道:“大人,此處可是集賢殿啊?”

那老頭抬頭看了看她,“什麼殿啊?”

“集賢殿。”季綰放大了聲,這老頭怕不是耳背吧。

“哦?集什麼?”

季綰扶額,又在放大了聲音,“集,賢,殿!”

顯然這次老頭聽清楚了,“對,這就是集安殿。”

季綰無語,總之,這應該就是她要來的地方。

她雙手放在嘴邊,大聲道:“我是新來的翰林院饌修,季韞。”

那老頭朝她慈眉一笑,點了點頭,“哦,探花郎啊,你那麼大聲乾啥。”

季綰看著他,要不是怕你聽不見我乾啥大聲,難道這老頭聽力一會正常,一會耳背?

老頭叫楊茂,是翰林院學士,當了五十年官,一大把年紀,身子骨卻十分硬朗,隻是行動極為緩慢。

他走路弓著身子,留著花白的胡須,連眉毛也是白的,手拄著一個紅鬆木被蹭得油亮的拐棍,麵色和藹可親,對待季綰也慈祥隨和。

季綰心道,這滿朝上下終於能有一個看得過去的人了,卻是個老頭。

楊茂帶著季綰在集賢殿大致走了一圈。

他說道:“這集賢殿是皇宮內最大的辦公衙門,裡麵又有各個偏殿,供大人們,辦公、用膳、歇息、出恭等使用。

這一處是議政堂,大人們平日下過朝都在裡麵辦公議政。”

季綰向裡探出頭,看到偌大的殿中空無一人,裡麵擺滿了一個個桌案,上麵堆滿了筆墨文書。

此時她的小腹忽然劃過一絲悶痛,季綰不以為意,接著問道,“那大人們現在又在何處?”

楊茂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慢聲道:“大人們下了早朝,還要去到禦書房議政,議政時間或長或短,若還有未完公務就會回到此處辦公。”

“哦。”季綰若有所思點點頭,“那不知小臣在何處辦公?”

楊茂道:“哦,小季大人隸屬我翰林院,在議政堂中為你準備了位置。”

“哪裡?”她問。

楊茂用手中拐杖,指向離上首正位最近的一張桌案。

“我在這?”季綰驚訝,這不是離冰塊臉就隻有一丈的距離...

季綰後背劃過一絲冷意。

楊茂點點頭,“你初入翰林院,不光要處理饌修事宜,還要在議政堂伺候首輔的筆墨茶飲、整理公文、灑掃除塵殿內,等打雜類活計。”

“什麼?”季綰難以置信,她聽錯了嗎?這不是小廝乾的活?她要伺候周沐白那個冰塊臉?

楊茂睜大自己搭聳的眼皮看著季綰的驚詫,慈眉一笑。

她忙收斂,“大,大人,那個,彆的官員新入朝都要做這個嗎?我怎麼沒見其他新入朝的進士們呢?”

“這個,之前倒是有許多地方上來的官員伺候過首輔,隻是後來,不是自請遠調,就是辭官歸隱,剩下的去了天子號大獄,算算這前後走了該有三十多個吧。”

季綰若有所思,伺候周沐白最好的結局是遠調?還好,他沒把所有的人都送進大獄。

楊茂又道:“這一屆科舉,首輔指名叫你來的,並且這項事務也會被算在你三個月政績考核在內的。

至於這其他進士們,要麼都被送去六部下屬頂了缺,要麼就去了大理寺。

來,我帶你看看茶水房。”

季綰聽來聽去,合著就她一個人來了翰林院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伺候人,還是周沐白親指的。

季綰臉色一白,她此刻覺得自己的人在這,魂卻沒了。

如果沒聽錯,她來這要伺候周沐白筆墨茶飲整理公文灑掃除塵,給他當小廝,運氣好能全身而退,運氣不好那就是去天字號大獄度過餘生。

她心底哭天搶地,爹啊,您老就是這樣保佑你女兒的嗎?

兩人剛從茶水間出來,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廊下傳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抬頭一看,正是周沐白帶著眾官一臉嚴肅地踏進殿門。

她忙隨著楊茂躬身拱手,周沐白卻是連看都未看徑直掠過,疾步走進堂內,坐在了議政堂上首的主位上。

“啪”的一聲,周沐白一把拍在桌案上。

第6章 月事

他冷聲道:“袁放這個老狐狸,都下了獄還不肯吐出來那筆贓銀去向。”

明青州上前,“沐白,消消氣,這袁放已經下了獄,後麵就交給大理寺辦就好了啊。”

周沐白看了一眼明青州,“大理寺?一幫廢物在那當差,要不是我提前叫人暗中圍了袁家拿了證據,不早就叫人跑了。”

明青州點了點頭,“這倒是,唉,總之你也彆氣,用不了多久會有結果的,再不濟不還有明鏡司嘛,他們的審人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蒙古國使臣團要到了,眼下應付他們才是頭等大事。”

周沐白仍舊一身怒氣,伸手端起茶碗,剛想喝,卻看見是空的,他將茶碗重重落在桌案上,喝到,“茶!”

他朝明青州問道,“那蒙古團還有幾日到京城?”

明青州道:“三日。”

周沐白等了許久不見有人來上茶,朝外喊道:“楊茂,人呐?”

過了一會,楊茂拄著拐躬身慢步來到周沐白身前,“老臣,在。”

周沐白端坐在圈椅裡蹙眉扶額,“今日是誰當值,怎麼桌案未整理,筆墨沒磨好,就連茶也沒上,翰林院做什麼吃的?”

楊茂知道周沐白因為袁放的事情心情不佳,十分小心回道,“啟稟大人,今日乃是翰林撰修上任的第一日,遂這公事上不熟練,老臣已經對他細細講解過了,還請大人容些時候。”

周沐白此時十分煩躁,六部在堂內值守的文官未敢發一言,皆都在自己的桌案上埋頭批閱著文書,誰也不敢惹這頭老虎,還是頭發了怒的老虎。

周沐白問:“你不是說人到了,怎麼現在連人影都不見一個?”

楊茂抬起頭左右看了看,見季綰確實不在,“這...”

“茶,來了...”

季綰端著茶碗從茶房中走出,疾步來到周沐白身前,恭敬道,“大人,您的茶。”

周沐白看了一眼季綰,伸手端起她泡的茶,茶具不是他慣常用的雨後天青蓋碗,他蹙起眉,伸手用蓋拂了拂茶湯,茶色也不對,周沐白端起蓋碗喝了一口,還未入喉,直接一口噴在一旁的地磚上。

“這什麼茶!這也是給人喝的?”

季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能慌,她拱手道:“回大人,這是仰天雪綠。”

周沐白厲聲,“誰告訴你我喝仰天雪綠?”就算是他喝仰天雪綠,這茶色、茶湯、水溫,都不對,這樣的衝泡完全浪費了好茶。

季綰正琢磨著該怎麼回他,周沐白發了話,“換蒼山雪綠來,重泡。”

眾官見此,早已經習以為常,繼續自己手中的公務。

周沐白鍛煉新人的手段向來與眾不同,頂得住以後便是青雲直上,頂不住隻能夠回家賣紅薯了。

明青州笑了笑,“沐白,彆難為探花郎嘛,當心公主殿下生你氣嗷。”

周沐白向明青州扔了一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