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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綰看了看天色,朝外道:“韓照,快點。”

韓照一抖韁繩,大喝“駕!”

沈朝瑤更是一臉急色,“小綰,你一定會趕上的。”

眼看著那朱紅色的宮門現在眼前,還有不過數裡地的距離。

小太監揚頭看了看天色,尖著嗓子喊道:“時辰已到,關宮門。”

朱紅色的大門開始緩緩地啟動起來。

季綰眼看著那欲關上的大門,全身緊繃著。

心裡暗自祈禱,爹,您老可千萬保佑我,來得及啊。

宮門合上的瞬間,一個靈活的身影閃進宮門內。

季綰在原地躬身,雙手扶在膝蓋上,大口喘著粗氣。

還好來得及。

兩個時辰後。

晉帝桌案上放著三份卷宗,他轉向身側一主考大臣問道:“首輔還沒來?”

大臣起身回應,“啟稟聖上,首輔還未到。”

晉帝沉聲道:“不等了,我們直接開始吧。”

眾臣點頭,開始評前三甲。

三人當中,所做文章皆為上品,再看其相貌,當屬最年輕的季韞芝蘭玉樹、一表人才,隻可惜,行文當中有些微瑕,永宣帝歎息,將他點成探花。

大晉朝探花郎,向來俊美,如此一來,這個季韞從相貌上來看也最為合適。

掌事太監趙德把其三甲名次送給主考大臣一一過目,眾臣點頭,未有反對之聲。

趙德隨即宣讀殿試結果。

“一甲第一名,張遠樹,賜狀元,一甲第二名,孫時中,賜榜眼,一甲第三名,季韞,賜探花。”

她中了探花?

季綰聽到從趙德口中讀到兄長的名字,她代兄入殿試,竟然中了探花!心中欣喜不已。

“臣有異議!”

一道冷聲在門口響起,瞬間打斷了季綰的欣喜。

誰有異議她當探花?

她煩躁的回頭,看到一穿著緋色鶴服的官員負手而立站在門口。

待她看清那人,慌了神!

這不...

這不是,自己早晨打過的“登徒子”...

季綰真想扶額,完了,撞人家槍頭上了。

她終於明白,人為什麼倒起黴來,喝涼水都塞牙縫。

隻見那人頭戴官帽,膚色冷白,劍眉星眸,豐姿俊爽,一身緋色官袍顯得他玉樹臨風,身材頎長,行為舉止極為正氣。

周沐白疾步走到皇帝麵前,躬身施禮道:“吾皇萬歲,臣失期了。”

晉帝眼神一亮,“周卿,你來了。”

“臣失期,按例,當罰三月俸祿。”

“無妨,起身吧。”晉帝有心放他。

“臣來此之前已經交由吏部處理了。”

晉帝讚了一句,“周卿公正。”

周沐白身為一國首輔,行事一向剛直嚴謹,堪當百官表率,尤其為官之德行,近乎苛刻。

“不知周卿為何對探花才學有疑?三甲試卷在此,周卿可來一觀。”

周沐白起身走到晉帝身邊,開始逐一審視剛才批閱過的試卷。

半晌後,他沉聲道:“依臣看,狀元榜眼卻有棟梁之材,隻是這探花麼...”

他淡淡地看向季綰,“這探花卻還需考教一番。”

晉帝點頭,“也好,周卿乃我大晉公認最有才學之人,如此,還請周卿出題試才。”

周沐白拱手,“得聖上謬讚,微臣可一試,再請聖上與眾位大人評判。”

他負手慢慢走到季綰眼前,瞟了她一眼,“不知,探花郎可願?”

季綰揚起頭,迎向周沐白的眸光,她就知道他不會放過她,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看看她的實力。

她拱手一笑,說道:“既然疑我才學,那還請大人來試。”

不服輸?

周沐白點點頭,“好。”

他在殿內踱步朗聲道,“君子易事而難說也。說之不以道,難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

此問出口,眾人紛紛議論起來,策問古今皆為難中之難,難的是出題者角度刁鑽,而答題者,未有思考時間,卻要能夠切題準確,思辨條理清晰。

季綰腦中飛速轉著,爹爹從前教導她做文章時她總想逃,早知道當初不若多學一些就好了,真是應了那句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唉...

不過,應付一下這個冰塊臉,應該還是可以的,策論可是她早些年識字的時候,拿來讀著玩的。

季綰想了想,這道策問不過是想考她應該怎麼侍奉君上的。

服侍君子容易,但是討君子喜歡難,如果不用正確方法,很難討君子喜歡。

君子用人則是量才而用,而心的功能是思考,思考就會有所得。

作為讀書人更應牢記君主英明。

好在老爹一生勤謹,又常將侍奉君上要義掛在嘴邊。

做純臣呐...

季綰思忖一番張口道:

“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使其民也義,救民於水火中,取其殘而已矣,國有道,其言足以興。

於自己謙遜有規,於君上認真負責。

於百姓讓其獲利,役使百姓也要有法理可依。

周王從把百姓從水中拯救出來,隻是殺掉殘害百姓的暴君罷了。

而如果一個國家的政治清明,那君子的言論就足以能夠喚起在位的君主與大臣。”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皆都紛紛私議起來,皆都向季綰投來讚許目光。

周沐白微微一怔,將目光投向季綰。

他竟能將恩師之言表露於此?難道這世上真有除了他,還有恩師受教之人?

季綰朝他笑笑,“何須多慮,為官者,做個純臣罷了。”

周沐白一震,遙遠的回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沐白,為官者,做個純臣罷了。”他於袖中,握緊手掌。

他想要繼承恩師意誌,要這朝堂海晏河清,政治清明,要除儘貪官汙吏,天下太平。

可預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國之重器,是以為人才也,遂每三年一次的春闈,周沐白沒少費心。

可單看眼前這小生,從晨間之事來看,此子看似精明,實則衝動無腦,經不起推敲,用此等之人入仕,朝堂豈不是烏煙瘴氣。

那他傾儘心力,一手打造的大晉鐵血之師,豈不是要被此等人毀於一旦?

他眼中向來揉不得沙子。

周沐白冷聲道,“理論之言,多讀些書,多做些文章,自然能對,可真入了朝堂,又豈止動動嘴這麼簡單。”

“你!”季綰憤恨。

轉念又一想,如今他作為主考,若想入仕自然要過他這關,忍一時風平浪靜。

她可不是要入仕這麼簡單,受點委屈沒啥,自來考官都有點脾氣也正常。

況且她早晨剛把人家打了,自然會帶著偏見看她。

季綰嘴角一揚,不慌不忙對著周沐白與皇帝拱手作揖,斂首垂眉。

“大人說的是,小生初到朝堂,自然還多需曆練,待此後為官,定以聖上為尊,會跟著眾位大人聽多看多學,屆時還望大人不吝賜教。”

眾大臣,貢子們,看著季綰又禮彬彬有禮,謙遜溫和,又長的芝蘭玉樹,貌賽潘安,正是把那一套文人雅士的模樣發揮得淋漓儘致,在場之人無不心悅誠服地看她。

皇帝淡淡一笑,“甚好,能有此才,是為我大晉之幸。”

季綰忙對著皇上跪地叩首,“小生定為大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皇帝喜歡她,看他還怎麼壓她?

眾人忙隨著季綰一同跪下,齊聲道,“為大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唯獨周沐白站在中間,不為所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真想不明白,為什麼眾人都要隨著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做樣子?

鞠躬儘瘁又豈是磕上幾個頭說說而已?

他眼神冷冷地劃過叩首在地上季綰。

想不到這小貢生竟還有兩副麵孔?

早晨是不經大腦遇事硬莽,口吐芬芳的冒失鬼,轉臉在朝堂變成了謙謙君子的後生可畏的探花郎。

若不是他早晨經曆,早早看清他的真麵目,怕是此時也要被他給騙住,他怎麼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周沐白對皇帝拱手道,“聖上,此子德行有虧,遇事衝動莽撞,不懂分辨,激進冒失,不宜為官。”

皇帝蹙眉,“這從何說起?”

“不瞞聖上,晨間,臣在街頭看到有人調?戲良家婦女出手相救,未等問話,此子上前,不容分說,便對微臣口出穢言,大打出手。”

此話一出,眾臣皇帝嘩然,眾人紛紛看向季綰。

他竟然敢毆打當朝首輔!

皇帝眼神冷了一瞬,看向季綰,“季韞,首輔說你當街不容分說,出手毆打於他,可是真的?”

季綰瞪大了眼看向周沐白。

啥?冰塊臉竟然是首輔!

完了!這下徹底沒戲了...

季綰隨即拱手回道,“啟稟聖上,此事事出有因,小生清晨趕往皇宮,偶遇鄰家妹子被人當街調?戲欺辱。

我與妹子有青梅竹馬之誼,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一時憤慨,未能夠分辨清楚,便...

打,打了大人...”

眾人紛紛私議起來。

還真有人敢在大晉朝說一不二的首輔頭上動土,此子當真勇猛。

季綰忙接道:“沒有搞清楚就出貿然手,是小生不對,口出穢言也是因小生一時氣昏了頭。

可當小生知曉打錯人,馬上當眾道歉,並與大人和解,留了金子補償,有在場眾人為證。

小生自認處事公正,並未德行有失。”

眾人聽此,若當真如此子所言,確實處事公正。

皇帝麵色緩和,“原是如此,周卿,此事誤會一場,日後你與季韞二人同朝為官,不可因此事鬨得太難看。”

“如今說他與我同朝為官還為時過早,能不能留下,還要等三個月後政績考核通過再說。”

“那就有勞首輔,好好培養新晉入仕的貢生們了。”

本朝有個規矩,新晉入仕者,需到首輔那裡過過手,能力不足者會被踢出朝堂,滿朝上下最怕的就是首輔那張黑臉。

啥?

咋還要通過他的政績考核?

季綰忙抬頭,看了看周沐白的那張臉,長的是挺白還挺俊,沒想到內裡卻是一張黑的。

早知道,借她十萬個膽子她也不敢打他啊,周沐白彆說管她要一錠金子,就是要一座金山她也能給他搬來。

季綰覺得撞在周沐白手裡,這仕途多半是廢了。

第3章 赴宴

朱紅色宮門吱呀作響緩緩而開。

中了榜的貢生們,紛紛一臉喜氣地走出宮門,季綰卻垂頭悶聲最後一個出來。

韓照見此,忙從馬車上跳下,來到季綰身邊,看她一臉喪,“沒考中?”

季綰搖搖頭,又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