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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 伊人睽睽 4305 字 4個月前

騰風眯眸,冷聲:“……閣下莫不是‘狐狸刀’?但沒有聽過‘狐狸刀’有撐傘的習慣。閣下在冒充他麼?”

步清源在麵具後悶笑一聲:這傘,是他和秦隨隨給時雨拿來的。之前,時雨和金光禦打鬥間,時雨的傘被金光禦毀了。之後時雨一直悶悶不樂,秦隨隨就叫步清源給時雨修傘。

步清源還沒把傘修好,時雨就離開了大漠。

而今,步清源和秦隨隨前來京城,自然將傘給時雨帶了回來——隻是如今這傘,和時雨當日丟給他們的傘,些微多了些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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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後,京城諸人,仍沒留住時雨。他們還在京城追尋刺客時,臉色蒼白的少年已經回到了落雁山。時雨倉促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勢,就去找戚映竹。

他有些累,而戚映竹起得又很晚,她還不讓他進她閨房。

時雨抱著膝,坐在戚映竹主屋外麵,靠著牆等她醒來。許是失血嚴重,許是一整夜不曾合眼的緣故,時雨這般靠著牆,昏昏睡了過去。

明晃晃的光落在臉上,細微的碰觸如雨點一般。模模糊糊間過了很久,好像聽到人的討論聲。時雨驀地睜開眼,握住那隻落在自己臉上的手。他的睫毛輕揚,烏黑的眼珠,與蹲在他麵前的戚映竹麵麵相覷。

戚映竹手中拿著一方濕帕子,給他擦臉。

靠著牆的時雨睫毛上沾著塵土,麵容如雪一般。他眼神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身上有戚映竹剛認識他時的淩厲無情。這樣陌生的時雨讓戚映竹踟躕,不敢太靠近他。

但是時雨呆愣了片刻,小鳥尋人一般依偎過去,蹭著她撒嬌:“央央……”

這才是戚映竹熟悉的少年時雨。戚映竹麵紅,成姆媽在戚映竹身後重重咳嗽一聲,戚映竹便掩飾著推時雨,讓他坐好:“時雨,你怎麼了?怎麼睡在這裡?”

時雨知道戚映竹這兩天好像又變得很不高興,他便扮乖:“我剛來的時候你沒醒,我就等你。等著就睡著了。”

他朝戚映竹的身後張望,沒有看到唐琢,他非常高興:“唐二郎是不是死了啊?”

戚映竹:“……時雨!”

時雨:“哼。”

他彆過臉,當做沒看到戚映竹的不讚成目光。

戚映竹歎口氣,知道時雨不喜歡唐琢,便也不提了。戚映竹柔聲:“似乎是端王府出了事,早上便有人找來,唐二哥匆匆離開了。”

時雨彎起眼,成姆媽在旁監視,他卻壓根不管,他柔弱地非要蹭在戚映竹肩頭,纏她:“央央,我好餓……央央,討厭的人不見了,你是不是就隻和我玩兒了?”

時雨還在高興,溫暖潮濕的鼻息輕輕拂在戚映竹耳際:“太好了!山上隻剩下我和央央兩個人了!”

成姆媽再次重重咳嗽。

成姆媽推戚映竹,戚映竹抬起臉,成姆媽用眼神暗示戚映竹:女郎,你叫他自重!

戚映竹低頭看看靠在自己肩上的時雨,看到他烏黑的眼,水潤的唇,一眨一眨的睫毛……戚映竹終是說不出口,讓成姆媽扼腕女郎太過心軟。

第42章 時雨沒有傻到讓戚映……

時雨沒有傻到讓戚映竹知道自己受傷。

但是他失血過多, 臉色煞白,即使吃了飯,也精神委頓, 靠著戚映竹就能睡著……戚映竹便覺得他可能是病了。於是,不顧成姆媽的不讚同, 戚映竹讓時雨白日在自己房中歇息。

戚映竹與成姆媽據理力爭:“他自幼便是孤兒, 小小年紀闖蕩江湖, 極為不易。如今連生病了都沒人照顧。大家相識一場亦是緣分,時雨也救過我, 讓他在這裡歇息, 也是應該的。”

成姆媽狐疑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打轉,勉強同意。

於是時雨睡醒後,便發現自己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了——戚映竹讓他白日待在她身邊, 養病。

時雨這般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人,都有些感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最近戚映竹身邊總是圍著很多人,戚映竹總是忙得顧不上理他。時雨一直在等著戚映竹忙完,他們能恢複回到山上之前的樣子。

分明在山下住客棧的時候, 央央待他都頗親近。

都怪唐琢的到來。

而今, 終於到了時雨翻身的時候。時雨很高興, 果然他將唐琢弄走,做對了。

夏日竹簾輕懸,繡戶張些。

戚映竹坐在書案後寫字, 身後支了張竹榻, 時雨虛弱地臥在其中。成姆媽坐在旁邊的小杌子上坐針線活,時時盯著時雨。自從那日清晨,成姆媽發現從自家女郎被褥裡鑽出來的少年郎, 成姆媽對時雨的警惕心,就到了十萬分。

讓成姆媽很詫異的是,這個小混蛋分外乖,並未如她想的那般,總是吵她家女郎。

女郎在那裡寫字,時雨就趴在床上的竹枕上,露出一雙烏黑清澄的眼睛,毫不厭煩地盯著戚映竹看。他的眼神沒有經過世俗的遮掩,看戚映竹時便總是過於直白……成姆媽完全能看出時雨對女郎的渴望,但是時雨並沒有說。

成姆媽有點懂女郎為何一與時雨對視,就投降的緣故了。

而時雨在這邊乖得久了,看戚映竹的眼神太渴望了,連成姆媽都有些看不過眼,反思自己是否太過分。成姆媽便尋了借口,說坐得腰疼,出去走走。

握著筆寫字的戚映竹臉頰滾燙,低著頭:姆媽這借口敷衍的……

她餘光忽然察覺旁邊有人影動,戚映竹扭頭,見到成姆媽一走,時雨就溜了過來,對她桌案上的東西探頭探腦。時雨與她微瞠的杏眸一對,他欲蓋彌彰道:“你說那個老婆子在的時候,不讓我靠近你。可她現在不在了啊。”

戚映竹:“……是姆媽。時雨,不要那般沒有禮貌。”

時雨抱%e8%83%b8:“我不喜歡她。”

戚映竹:“為什麼?”

時雨盯著她,他不說話,黑白分明的眼睛輕輕向上一揚,睫毛微拖,勾出一抹鴉青色的瀲灩,如羽毛一般輕輕勾向她。戚映竹心頭一燙,知道了他是什麼意思。戚映竹偏過臉,刻意將注意力放到自己的筆下。

戚映竹忍著:“姆媽也是為了我們好……而且你不喜歡的人,難道就不應該存在麼?”

時雨沒說話,心想我看不順眼的人,我通常就殺了。

戚映竹卻說:“你無權決定旁人啊,時雨。你要乖乖叫‘姆媽’,不要惹她老人家傷心。”

時雨“唔”一聲:“你在教我為人處世嗎?”

說到這個“教”,戚映竹便想到他對自己愈發強烈的愛慕心。戚映竹心中又甜又澀,情緒變得低落下去。她認真地寫自己的字:“算是吧。”

時雨完全沒有察覺到她敏[gǎn]的心思,他俯趴在案頭,百無聊賴地翻看。戚映竹心頭思緒亂飛,也不敢多盯著時雨,怕自己把持不住。一時間,屋舍中漫起詭異的沉默。

時雨突然笑一聲,聲音清朗,還透著邀功一般的喜悅:“央央,我認識這幾個字!‘雨竹居士’。我全都認得。”

他拿著一疊宣紙,炫耀自己也並未全然不認字。不想戚映竹抬頭一看,眼神略慌,連忙去搶被他拿走的宣紙。時雨向後隨意地一走,戚映竹撲了空,卻上身一晃,靠在了時雨的腰上。

她的臉直直撞去,時雨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那聲音……

戚映竹漲紅臉,抬頭,見他手捧宣紙,低頭正看她。他眼睛裡帶著笑,戚映竹一愣,便知他是故意讓自己撞上去的。戚映竹結巴:“你、你這個壞蛋!”

時雨見她立時靠後坐正,不再抱自己的腰,心裡不禁生起些失望。央央以前明明很喜歡他的腰以下的所有……時雨隨意地想了一下,思緒就收回到了自己手中的一疊宣紙上。

他衝戚映竹揚宣紙:“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大?有什麼不能讓我看的?”

戚映竹定定神,瞥他:“也沒什麼不能讓你看的……你要看什麼呢,時雨?”┆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時雨一滯,隻因他確實看不太懂。但是戚映竹這麼慌,必然有東西瞞著他……時雨低頭,再次認真翻看自己手中的一疊宣紙。他斷斷續續能認得好多字,但是這些字組合在一起,時雨腦中便是一大串問號。

時雨微怔,遲鈍地想到那天,自己看到的戚映竹和唐二郎%e5%90%9f詩作對的一幕。

當時隻是不開心,現在才開始自卑。

時雨垂下眼,戚映竹觀察著他。見少年嘀咕:“反正我認得幾個字。‘雨竹居士’,我就認識。央央,好巧啊,這四個字裡麵,有我的名字,也有你的名字。”

戚映竹心虛地應一聲:“巧合吧……還給我吧。”

時雨打量著她,他雖不解情,卻本能地想試探出什麼:“這不是你起的名字麼?”

戚映竹羞澀而尷尬,糊弄過去:“古詩中隨意取的意象,沒有旁的意思。你多讀兩本書,就知道了。”

她手向外攤,示意他將宣紙還來。時雨抿一下唇,頗有些不甘,但他偏偏又確實解讀不出什麼來。時雨便悶悶不樂地將宣紙還給她,戚映竹鬆口氣,背過身時捂住自己的心跳:

還好,還好。

時雨沒發現自己連名字都想著他。

卻不想戚映竹將宣紙用鎮紙壓住,正要再次寫字時,她餘光瞥到時雨在偷偷摸摸地往懷中藏東西——戚映竹呆住:“時雨!”

時雨一僵,抬頭無辜看她。

他雖然表現得很純然,好似懵懂無知,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但他手緊緊拿著一頁被折起來的宣紙,偷偷地要往自己懷裡藏。被戚映竹叫破,時雨掙紮了一下,將自己偷藏起來的一頁宣紙攤開了。

戚映竹覺得好笑,輕聲:“你藏它乾嘛?”

時雨低頭,似隨意、又似誠實:“我覺得你寫的‘雨竹’兩個字很好看,我想學。”

戚映竹怔忡,驀地抬頭看他。他正低著頭,打量她。時雨說:“真的很好看。”

戚映竹呆呆看他,她心中砰然而跳的心臟跳得有多快,她自己都說不清。這個少年手指放到自己唇間,輕輕吮了一下,低頭在光潔的案麵上勾劃。

戚映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他如同畫畫一般,在桌上寫了“雨竹”兩個字。

時雨自己看自己寫的字,都忍不住笑了。他飛快看她一眼,紅了臉,既像羞澀,又像不好意思:“我寫的不好看。”

他說完,就要抽回手,手卻被戚映竹握住。時雨一怔,看她。

戚映竹拉著他的手,在桌麵上,重複寫了那兩個字。時雨低著頭,俯下`身,他要認真地去看她拉著他的手,是怎麼寫字的……時雨鄭重其事要學習,讓戚映竹欣慰。

戚映竹斟酌:“時雨,我教你讀書寫字吧?”

時雨漫不經心:“好啊。”

戚映竹低著頭,忽而,頰畔被少年親了一口,伴著他混著濕漉口水的笑。

她頰畔才一濕,時雨便手抽開,怕她生氣一般撤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