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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商 夢溪石 4360 字 4個月前

以為長明會發火。

再起碼也是冷嘲熱諷,不加搭理。

畢竟自己把人丟到張暮麵前,等於白白讓他去送命。

如果長明稍有差池,現在恐怕他看見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也許連屍體都見不上。

因為七星河已經因為結界破碎而徹底毀了。

九重淵失去第一重淵。

雖然沒想到他還能活下來,不過雲海發現自己心情還不錯。

最起碼,在自己還沒徹底將此人琢磨透,對他失去興趣之前,長明最好彆死。

雲海有些開心,腳步也跟著輕快,笑容越發高興了。

“長明道友不必害羞,若是看見我心生歡喜,不妨說出來。”

連許靜仙這種生冷不忌的魔修,都覺得雲海可能不大正常。

對普通的瘋子,看不慣可以暴打一頓,可以殺了他,眼不見為淨。

對深不可測的瘋子,最好辦法就是遠離,離得越遠越好。

她垂涎雲海美貌,卻有沒法應付這種瘋子的自知之明,漸漸地也就歇了心思,彆說雙修,連春宵一度的想法也徹底沒了。

但對方主動找上門,她總不能趕人吧?

“的確歡喜,朝思暮想,輾轉難眠。”長明還真就回答了。

神情倦怠,姿態慵懶,他不自覺伸手摸向心口,想必是有些疼的,唇色又白了一點,可臉上仍是毫不在乎的雲淡風輕。

不是刻意裝出來的平淡,是忍耐成了一種習慣,也是沒有將這些苦痛放在心上。

一個人心誌堅定到了無視自身痛苦,那必然是他經曆過許多比這還要痛的苦,比起那些,眼前堪稱安逸。

而這樣一個人,本該站在世間之巔,而非流落天涯海角。

雲海看在眼裡,對他的興趣又增添一分。

“長明道友瘦了。”

“那想必是被雲道友陷害之後,忙於死裡逃生所致。”長明道。

雲海哈哈一笑,在他身邊盤腿坐下。

“那雲某這不就來賠罪了!”

長明:“隻怕雲道友又心血來潮,想到什麼坑我的主意,你一句賠罪,我就得半死不活。”

視線落在他膝蓋上的琉璃金珠杖上,雲海微微一笑。

“長明道友也不能說自己完全沒有收獲吧?而且我也是一片好心,那麼多人齊聚七星台,不知你找到你想見的故人了嗎?”

長明:“一開始就見到了,隻是不知何故,他不記得我了。”

雲海:“世間容貌相似者芸芸,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長明:“我相信我的眼睛。”

雲海攤手:“看來長明道友很固執。”

長明:“你是如何知道張暮有問題的?”

雲海神秘一笑:“你相信一個說法嗎?同類總會對同類的氣息更為敏銳。”

許靜仙對他們兩人之間形同打機鋒的對話似懂非懂,及至聽見最後一句,聯想張暮真麵目,不由悚然變色。

長明麵色如常,雲海也淡定自若,好像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自己。

“雲道友不像是跟我們一樣從外邊進來的,倒像是一直都待在這裡。”

“我也是從外麵進來的,隻不過時間比你們早一些罷了。”

雲海抬頭看天,星辰滿目,璀璨點點。

對於外麵進來的修士而言,九重淵的一切都很新鮮,詭麗奇異,層出不窮。

但於他而言,即便是彩虹橋這樣的奇景,雲海也已經習以為常。

許靜仙心頭一動:“雲道友可曾聽說過養真草?”

雲海搖搖頭,奇怪反問:“那是什麼?一種草藥?”

許靜仙扭頭盯住長明,一字一頓:“你,騙,我?”

長明老神在在:“他不知道,未必代表我不知道。我這般博學多才之人,天下幾人能及?”

雲海居然點頭讚同:“長明道友的確學富五車。”

許靜仙:……

她暗自咬牙,覺得對方就是吃定自己不能在九重淵裡殺了他。

“不過,”雲海話鋒一轉,“第八重淵天垂瀑,是九重淵中唯一一處長滿奇花異草的地方,許多花草連我都叫不出名字,也都各有神奇之處,說不定就有你們想找的養真草。”

許靜仙挑眉:“雲道友竟連第八重淵都去過了?”

雲海微笑:“道聽途說。”

許靜仙無語。

長明忽然道:“那第九重淵呢?”

雲海搖頭:“未曾踏足,一無所知。”

他的回答不算縝密,細想就有許多漏洞,但人家不肯說,長明還真拿他沒辦法。

現在他們連第二重淵都還沒摸索明白,第八重淵更是遙遙無期的存在,許靜仙一時竟生出幾分絕望。

等她真從九重淵出去,不會“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了吧,她那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淩波峰峰主之位,不會被人搶了吧?

她心緒煩亂,便連說話的欲望也沒了。

陳亭等人正好回來。

幾人麵色沉重,眉頭緊鎖。

其他人知道許靜仙來自見血宗,都不肯主動搭話,隻有陳亭過來。

“雲道友,你也來了?”他有些驚奇,方才明明不見雲海的。

雲海含笑不語。

除了麵對長明和許靜仙,他對旁人都是有些傲氣的。

或者說,他隻對長明有些多餘的興趣,對其他人,都有些司空見慣的乏味。

陳亭的注意力也沒放在他身上。

“幾位道友,情況有些不妙。”

陳亭跟何青墨等人原本是想將此處地形摸透。

沒想到他們卻在橋下找到魏一衝的屍體。

魏一衝明明是從橋上跳入鏡湖的,但他的屍體卻倚在橋邊一棵樹下。

手腳俱折,肢體扭曲,麵容猙獰,死不瞑目。

就像在臨死前看見生平未見的古怪恐怖,連嘴巴都還微微張著,隨身的劍卻不見了。

一名劍修,劍在人在,連自己的兵器都丟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慘死,陳亭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忙四下尋找,卻都沒找到任何線索,他的道侶關霞裳更是哭成淚人,誰能想到一場爭吵變成天人永隔。

橋下草木錯落,花樹扶疏,怎麼看都讓人察覺不出任何危險。

然而,不管陳亭他們走出多遠,往哪裡走,最終都會發現自己回到彩虹橋邊。

他們仿佛被困在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瓶子裡,永遠走不出去。

“我們沒找到其他人,也沒看見徐鳳林,他很可能已經去到第三重淵了,那麼這裡應該有出口才是。”陳亭道。

魏一衝已經用性命為他們排除了其中一個選項,這個出口絕對不可能是從橋上跳下去。

許靜仙:“陳道友有何打算?”

陳亭看了何青墨一眼:“還是由何道友來說吧。”

何青墨不太願意和魔修妖女打交道,不過他們現在算上陳亭,一共就五個人,想要實施計劃,就得加上許靜仙三人。

“我準備布一個八卦陣,如果順利的話,所有人都可以離開這裡,目前八個卦位,尚有震巽離三位無人鎮守,需要三位助我一臂之力。”

長明等人都盤腿坐著,唯獨何青墨站著,無形中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⑩思⑩兔⑩網⑩

但他見幾人都抬頭望著自己說話,也不願屈膝坐下。

許靜仙甜甜一笑:“何道友,這八卦陣是作何用的,你總得與我們說道一二吧?”

何青墨微微皺眉:“說了你們也未必明白,隻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們的就行了。”

許靜仙還帶著笑容,眼裡卻沒了笑意。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們不懂?”

陳亭打圓場。

“諸位稍安勿躁,方才何道友與我說過幾句,我來解釋一下吧。他覺得既然七星河本身是一個陣法,那麼彩虹橋應該也是,既然是陣法,就會有陣眼和破陣之法,既然是陣法,變化萬千,不離其宗,不如按照最簡單的八卦陣來破,八個人守八個方位,隻要有其中一人找到陣眼,通知其他人,就可以合力上前攻而破之。何道友說,他自己守死門的坤位,我們其餘七個人,則各守一位。不知三位以為如何?”

許靜仙美目微挑:“那我們憑什麼相信他不會故意將危險的地方留給我們,然後再踩著我們離開這裡?”

何青墨還未說話,他身邊的道人先開口了。

“你這妖女彆不識好歹,何師兄是神霄仙府最擅長布陣破陣之人,上回千繡樓重金請他去布陣他都沒去,要不是現在這裡隻有八個人,也用不著找上你們!”

許靜仙嘻嘻一笑:“我是妖女,跟妖女合作的你們又是什麼,妖男嗎?”

陳亭想笑,忍住了,邊上雲海卻很不給麵子,直接就笑出聲。

“你!”

那道人擼起袖子就想乾架,卻被何青墨按住了。

“我方才看過了,橋上與鏡湖本該倒映出來的橋影,正好兩個半橋合成一圓,如果不將圓破開,所有人永遠都會被困在此處,對你們同樣沒有好處,你們好好考慮一下,不要意氣用事!”

何青墨嘴裡講道理,神色卻還是一派高傲,絲毫不肯軟下`身段。

許靜仙就喜歡這些名門大派一個個瞧不起妖女卻有事還要找上門來求合作的樣子。

“若我們意氣用事又如何?”

何青墨那師弟搶先道:“那我們隻好將你丟下去了!”

他生怕其他人阻攔,剛說完立刻出手,抽劍出鞘,刺向許靜仙,有心給這妖女一個教訓。

長劍挾著劍氣去勢極快,眨眼就到了許靜仙鼻尖,誰知一道白光橫生生攔在劍與人之間,那神霄仙府弟子定睛一看,白光居然是一片樹葉。

他飛快後撤數步,樹葉依舊緊追不舍,擦著劍身直取他麵門。

耳邊響起許靜仙的嘻嘻笑聲。

果然是個妖女!

那弟子咬牙切齒,反手將劍光彈出,打在樹葉上,樹葉一分為五,化為五道寒冰,破開他的劍氣直取而來。

他大驚失色,終於知道厲害,這時何青墨看不下去,直接出手,拂袖將五道寒冰都打下來。

“適可而止!”

許靜仙笑道:“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要見血的,我們家明郎仁慈,不想我拿了你師弟的狗命,方才出手幫我教訓他,你們還不知恩嗎?”

長明咳嗽兩聲:“仙子好生善變,之前還說我不像個男人,現在又開始叫明郎了。”

許靜仙扭頭:“你閉嘴!”

出手想教訓人不成又反被教訓的弟子麵上五顏六色,好不精彩。

陳亭趕緊橫攔在幾人中間,生怕他們又起衝突。

在他看來,神霄仙府這幾人眼高於頂,的確很難相處,要不是何青墨還有些本事,他也懶得當這個和事佬,但眼下想要出去還得合作。

長明道:“何道友的計劃,聽上去似乎沒有問題,不過你如何保證我們八人在相距甚遠時,依舊能隨時馳援?一旦有人找到陣眼或出口,又如何通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