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他們不遠處,那兩名修士的廝殺也終於有了結果,一人被開膛剖肚身死當場,另一人則將他身上的法寶靈器搜刮乾淨,意猶未儘抬起頭,又盯上了長明他們。
長明他們畢竟隻有三人,而對方隻有一個,是以對方遙遙看了他們幾眼,便消失在黑夜中,許靜仙不以為意,在她眼裡,對方單槍匹馬,不足為慮。
但沒過多久,他們居然從背後被偷襲了!
當先發起偷襲的是剛剛那名中階修士。
一把修長筆直三尺長刀悄無聲息劈向長明。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長明是三人之中最弱最沒有威脅的,而且這三人衣物整潔講究,又眼生得很,明顯就是剛從外麵進來的雛鳥,這種人肥得流油又毫無防備,不下手那才是天理不容。
與他同時出手的另外兩人,則一左一右攻向許靜仙和雲海。
許靜仙冷笑一聲,剛才被屍蟲吃掉的半截紗綾瞬間出袖,狠狠抽向對方!
一劍刺向雲海的人,則發現自己刺了個空。
明明雲海就在他麵前動也不動,卻轉眼就憑空消失。
他嘶的一下反應過來,迅速扭身,卻已慢了半拍,肩膀隨即傳來劇痛,卻是衣裳連帶皮肉不知被何物削去一片,霎時血流如注!
而前一刻消失的雲海,正好端端站在他身後,衝著他笑,好似在說:就憑你們,也敢不自量力?
盧葦本來將一切都計算得恰到好處。
他在看見長明三人的時候眼睛一亮,隨即意識到除了長明之外,另外兩人都不是好惹的,將三個人同時拿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唯一而且是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同伴去虛張聲勢引開其他兩人的注意,他趁機對長明下手,得手之後立馬收手,再跟盟友一起迅速撤離。
憑借他們對地形的熟悉,可以保證另外一男一女絕對追不上自己。
長久在七星河摸爬打滾渾水摸魚的他,早已摸索出自己一條生存之道,那就是欺善怕惡欺軟怕硬,他的修為實力在七星河中不算弱,但肯定也不是最強,唯有見縫插針,將更多好處讓出去,尋求結盟,自己再撿點順手的便宜,才能生存得越久。
他的確也是靠著這份眼力和應變能力在七星河廝混了好幾個月,修為從中階迅速提升,趁手的法寶也拿了好幾件。
今夜是個燒殺搶掠的絕佳機會。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失算了半步,居然導致後麵的全盤傾覆。
這半步,就是他一開始沒放在眼裡的長明。
在盧葦看來,此人腳步虛浮,呼吸沉重,羸弱無力,就算是修士,修為也可以忽略不計,極有可能擅長用毒,再看身旁兩人,與他關係並不親密,可見三人既非同門,也不是朋友,一旦危險發生,其他兩人就會輕易拋開長明不顧。
但盧葦在自己那一刀斬下去時,並未料及眨眼之後的走向。
一道白光從對方袖中掠出,迎麵撲向自己,盧葦下意識側首閃避,發現那不過是一條白蛇,不由有種被耍弄了的怒意,轉頭又是一刀劈過去!
誰知此時背後傳來陰寒徹骨之意,盧葦隻覺整個後背像被冰塊凍住,不由扭頭望去,卻見小白蛇居然化為龐然巨粅,蛇首俯瞰,蛇信吐出,朝他咬了下來。
盧葦大吃一驚,伸手就要去抓長明來抵擋!
後者卻已經手腳麻利,躲到許靜仙背後去了。
許靜仙:……
她對付的修士實力比她略遜一些,可那並不代表自己能輕鬆應付,尤其是她的紗綾之前還斷了一截,不遠處悲樹和短鞭修士的鬥法靈力震蕩周圍氣場,同樣也對在場之人有影響,這時候再多一個長明要護著,許靜仙分神之下,手臂差點就被對方兵器絞住,氣得她直接祭出金鈴,鈴聲令對方心神震蕩,紗綾直接出手絞住對方脖頸。
慘叫聲中,許靜仙將紗綾抽回,對方人頭上天,血光四濺。
她恨恨回頭罵長明,此時已毫無初見時為了打探消息的濃情蜜意。
“你還能更出息一點嗎?”
“仙子真厲害!”長明真心誠意誇獎道。
出息能保命嗎?顯然是不能的。
許靜仙從鼻腔噴出口氣,隻覺自己剛開始看長明俊秀順眼差點將其收入閨帷那完全是被色相蒙蔽了雙眼。
那頭雲海也解決了另一名修士。
盧葦見勢不妙,根本不想與白蛇纏鬥下去了,見隨手一刀斬在堅硬鱗片上,白蛇紋絲不動,他果斷撤身準備溜之大吉,誰知剛剛躍起,腳踝就直接被紗綾纏住。
軟綿綿的綾鍛與肌膚接觸卻如化為鋼刃,盧葦隻覺劇痛無比,不由慘叫出聲,整個身體直接從屋頂栽倒下去,許靜仙猶覺不解恨,直接又飛身下去棒打落水狗,把人給折磨得痛哭流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眾人看著盧葦在那哀嚎求饒,也毫無動容憐憫,此人不過是殺人奪寶不成,自食惡果罷了。
隻有長明剛剛因為強行禦物,神念損耗過度,頭暈目眩,隻能伸手去抓許靜仙的袖子來穩住身形。
許靜仙卻沒察覺他的異樣,直接跳下屋頂去暴打盧葦,長明差點站立不住,身體下意識往旁邊一歪。
一隻手伸出來,正好扶住他。
“方才明明是我離你近一些,怎麼長明道友反倒躲去許道友那裡了?”
雲海的氣息近在咫尺,長明閉了閉眼,更覺天旋地轉了。
他想把手抽回來,沒抽[dòng]。
對方看似體貼相扶,實則將手牢牢貼在他的腰上,封住長明所有退路。
許靜仙還在下麵暴揍那名修士,遠處悲樹二人也還難分勝負。
雲海卻像非要得到一個答案,否則就不肯放手。
溫柔話語讓長明感覺到的不是什麼安慰溫暖回憶悲傷,而是冰冷殺氣。
被皮相所掩蓋的殺氣,琴弦繃到極致,假如他的回答不如對方所願,也許扶在他腰上的那隻手,就會瞬間化為取他性命的殺人利器。
“長明道友就這麼不相信我嗎?”
雲海的聲調甚至還微微低落,反倒像是長明不信任他是多麼罪大惡極。
而當年,他那大徒弟絕不會用這種語氣說出這樣的話。
雲未思隻會困惑認真地問:師父,你不相信我嗎?
而這個雲海——
他與雲未思長得一模一樣,又比雲未思危險許多,如果說三徒弟周可以的喜怒無常是形於色,那麼雲海的須臾反複就是不形於色,令人捉摸不透的。
長明自忖閱遍人心,可與這個雲海萍水相逢,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就將對方行為心思都摸透。
但他還是心軟了一瞬。
僅僅是一瞬。
“雲道友何出此言?你我萍水相逢,我對你的實力並不了解,自然不能將危險推給你。”
第17章 因為你想殺我。
“嗯?”
沉沉腔調發出鼻音,雲海扶在他腰上的手灼熱了些。
“因為你想殺我。”
長明歎了口氣,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他當年縱橫天下,隨心所欲的時候,連慶雲禪院,神霄仙府這等地方都能出入如無人之境,幾時輪到這個雲海來威脅自己?
“方才在我被那人一刀斬來的時候,我有三個選擇,一是自衛,二是到你那裡尋求庇護,三是到許道友那裡,在我跟你眼神接觸時,我便發現,你手掌微抬,眼神落在我身上,隻要我過去,你就會毫不猶豫下殺手。”
雲海笑道:“長明道友的觀察很細致入微。”
長明:“當時我再想去許仙子那裡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先選擇自衛。”
雲海:“沒想到長明道友還會禦物之術。”
長明:“我身體不大好,能不動就不動,勉強禦物隻會反噬更重,現在就是報應了。”
雲海:“沒有能力的人,在九重淵寸步難行,與其你後麵死得更慘,不如我先幫道友解決煩惱,一了百了。但你既然會禦物之術,勉強能防身,倒是給了我不少驚喜,我想看看你能在九重淵裡活多久,就不多此一舉了。”
長明:“那真是多謝雲道友手下留情了。”
雲海:“不必客氣,我就是這般善解人意的。”の思の兔の網の
“你認識小雲嗎?”長明冷不丁問。
雲海挑眉:“這是長明道友為我起的昵稱嗎?那我喊你小長?還是小明?”
長明:……當我沒問。
他又咳嗽起來,喉間腥膻漸濃,長明不想將那口血吐出,忍了忍又咽下去,反倒弄得更難受了。
雲海甚至還給他撫背輕拍,一邊拍一邊愛憐道:“長明道友須得多休息才行。”
語氣之親昵,不知道的還當兩人有何不可告人之關係。
許靜仙徹底泄憤之後終於想起長明的存在,她躍上屋頂,便瞧見兩人看似親密的光景,心裡還有點奇怪,尋思他們何時變得這麼親密了,冷不防觸及雲海正好瞥過來的視線,不由微微一震,下意識移開視線。
下一刻,許靜仙似乎為了印證自己的感覺,禁不住又去看雲海。
她終於發現哪裡古怪了。
與溫柔可親的舉動相比,對方眼神波瀾不驚,死水一般無半絲起伏,許靜仙看見的是沉沉暗色,如果非要探究到最深處,那麼將會是——
永無窮儘的惡鬼修羅,屍山血海,若不慎沉淪其間,則將萬劫不複。
這是一個比周宗主還要可怕的人物。
雲海見許靜仙一直盯著自己看,也衝她笑了笑,似乎對她起了興趣。
許靜仙忍不住後退兩步。
她再看長明。
對方的背因咳嗽而微弓,表情反應在夜色掩映下瞧不明晰,但許靜仙卻沒看出長明有任何被對方威壓壓折了腰的柔弱委屈,反倒是雲海神色莫名,似乎因為無法讓他害怕畏懼而有些意難平。
與此同時,悲樹與短鞭修士的鬥法已臻白熱化。
悲樹躍至對方頭頂,長杖被高高掄起,周身光輪耀目,宛若佛子降世,氣勢磅礴卻毫無慈悲憐憫之意,倒更像張目怒吼的金剛羅漢。
長杖既起,排山倒海,諸河倒流,星辰逆轉,混著電閃雷鳴一道湧向短鞭修士。
而後者竟然扛住了!
他的短鞭在此時爆出奪目光芒,幾乎將他整個人都裹在光裡,短鞭不顧長杖掄下,直接劃向悲樹的心口。
毫厘之差,更快者哪怕隻快半息,都將改變整場戰鬥的勝負。
七星河內幾乎所有人,此時大半目光都落在兩人身上。
無論輸贏,這場準宗師級彆的鬥法,注定精彩絕倫,給眾人留下深刻印象。
但輸的那一個,卻有可能付出性命的代價。
“悲樹要輸了!”許靜仙忍不住道。
她看出二人表麵旗鼓相當,悲樹終究棋差一招,恐怕要在這場鬥法中落敗,成為短鞭修士的戰利品。
“未必。”
不知何時,長明站在她身旁道。
雲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