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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歸宿。

她不像師兄,將人妖和平當做自己的責任,她跟著完成任務是因為奇門撫養了她,她喜歡奇門,為了奇門自然也可?以完成任務。

如今不一樣了。

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小姑娘,她心中有是非,有對錯,她可?以自己選擇。

曾經?裴長淵曾問?過?她,如果有一天自己師門要對挽月出手她會如何,她說?她會站在挽月這一邊,卻不曾想,當事實真的來臨時,是這樣殘忍。

比假設的還要殘忍得多。

黎清樺將木牌折斷:“這是我最後?一次喚您師傅,奇門在您眼裡想來也早就不算什麼了,那麼對徒兒的養育之恩,徒兒自然也可?以當做不算什麼,從今日開始,我與奇門,無論前門還是暗門,橋歸橋,路歸路,我再也不是奇門中人。”

木牌碎片掉落在地上被泥土沾染,那寫著黎清樺三個字的部分正正從中間斷裂。

展天詳緊緊抿唇:“清樺!你可?是想清楚了?為師有哪裡對不起你的地方,教你做到這個地步!”

黎清樺站在雲挽月跟前,全身戒備著:“就當我是個白?眼狼吧。”

雲挽月抿了抿唇,從地上將藥瓶撿起,倒出解藥聞了聞,隨後?遞過?去:“是真的解藥,不吃白?不吃。”

黎清樺想了想,還是接過?解藥咽下,如今若是想要將挽月帶走,沒?有內力幾?乎毫無勝算。

雲挽月緊緊握著白?骨,此?刻白?骨上的光微弱到幾?乎沒?有,雲挽月心底愈發焦急:“清樺,等會有機會你先?走,他們?需要我的血,絕不會殺我,如今你與師門斷絕了關係,若是被抓定是會受苦頭?,搞不好還要沒?了性命。”

黎清樺沒?有退縮:“挽月,如今就是死了,也沒?什麼不好的。”

雲挽月用力拍了拍黎清樺的手臂:“怎麼能說?這種?話?什麼死不死的,人要活著,你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嗎?”

黎清樺看著雲挽月格外認真的神色,輕輕笑開:“如果能把你救出去,那應該就是做完了。”

“不可?以,”雲挽月緊緊捏著黎清樺的手臂,“你隻是沒?了師門,又不是沒?了所有,就這麼死了不值得。”

這邊的展天詳已然不耐煩:“籌算,將雲小姐和你師姐帶回去。”

籌算點頭?,他的手上染上白?光,與雲挽月手上白?骨的白?光極為相似,他從腰間抽出軟劍,白?光延伸在軟劍上,隨著白?光將軟劍覆蓋,他的氣息也節節攀升著,比之前強了數倍。

雲挽月下意識吞咽,黎清樺站在雲挽月跟前,她手一揚,酒壺落在她手上,她身上沒?有符篆,但心中有符,無處不是符篆。

她從酒壺中倒出酒,指尖輕揚一個符篆已經?無形落在手中,正將籌算刺過?來的軟劍抵擋。

黎清樺很強,吃了裴長淵給的深淵夜明珠後?更?強了,隻是籌算還要強一些,或者說?強上太多,黎清樺在抵擋的那一瞬氣血霎時翻湧。

她克製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快走!”

雲挽月咬咬牙,眼淚再次從眼眶中流出,她發誓,這一次之後?,她一定學?武。

她轉身跑起來,戳算手微微揚起,原本靜靜站著的黑衣人動了,傾巢而出,朝著雲挽月而去。

雲挽月努力讓自己腦子清醒,她身上的毒都被拿走了,匕首也被拿走了,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可?是她又有什麼錯?僅僅是因為她的血不一般就要被抓走嗎?她做錯了什麼?

黎清樺咬咬牙,退後?數步經?過?展藺,從展藺懷裡拿出數張符篆,她迅速起符,一心數用,將符篆揚在空中,符篆像是各自有了思想飛向每一個黑衣人。

卻因為這個舉動給了籌算機會,他的軟劍即將將黎清樺的右手砍下。

用符篆的人如果沒?有了右手,又該如何畫符?

展天詳搖搖頭?:“可?惜了,清樺,你原本是我在符篆這一門見過?最有天賦的人。”

黎清樺眼眸一凝,身體?迎上去,左手拿著一枚符篆將要按在戳算%e8%83%b8膛上,她打算放棄自己的右手。

千鈞一發,展藺拿起了劍與籌算的劍狠狠撞上,籌算眼眸一凝,手倏地送了劍,另一隻手接過?,他竟左右手都能用。

這一次的劍方向是黎清樺的心臟,如果黎清樺執意要將符篆按在籌算身上的話。

黎清樺沒?有退縮,展藺身形一轉將黎清樺撞向一旁:“去看雲姑娘!”

黎清樺頓了頓回過?頭?去看,僅一眼便眼眸微縮,她極力將自己的速度提起來,可?無論再快,也來不及了。

黎清樺之前的符篆隻能阻攔黑衣人一瞬,黑衣人最終還是來到雲挽月跟前。

他們?手中是黑沉且粗壯的鎖鏈,一個人一邊,將要扣在雲挽月四肢上,甚至還有兩名拿著彎鉤將要穿透雲挽月的肩胛骨。

而雲挽月被緊緊禁錮著,不得動彈一分。她緊緊閉著眼,她都不敢想象著彎鉤刺入肩胛骨的時候她會有多疼。

她一定會哭的很慘,畢竟她從來不是一個堅強的人。

“噗嗤——”

是彎鉤刺入肉|體?的聲音,卻沒?有想象中的疼,雲挽月迷茫地睜開眼,一張格外俊朗的麵容出現?在她麵上,還帶著笑。

是雲挽月許久許久都沒?有見過?的溫柔神色,此?刻出現?,她才發現?原來這樣的溫柔早就印刻在她的記憶裡,潛移默化,早就不能忘卻。

這一幕何其相似,不是都說?了嗎?夢都是反的。怎麼到了她這裡,就這樣成了真。

她看著幾?乎被血液浸透的人,手不自覺去觸碰穿透他的肩胛骨的彎鉤。

眼淚滑落,眼眸裡清晰地印出眼前人的麵容。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裴長淵,你疼不疼?”

第57章 糖葫蘆(九)

“當然不疼。”

他身後在下一刻揚起數十根祭妖鎖, 阻攔了黑衣人一瞬之後又重重打在他的脊背上,同一時間揚起的是滔天的白光,再次準備上前的黑衣人被白光擊飛, 在漆黑的此?刻,白光是唯一的光亮。

頭發一寸寸發白逐漸變成了銀白色, 眼眸也變得極淺極淺, 幾乎沒有人類的情緒, 隻有在看向雲挽月時才有一點變化?。

他的手輕輕攀附在雲挽月的手背, 隨後握著雲挽月的手將肩胛骨上的彎鉤猛地抽出,血液濺在雲挽月麵上,又被裴長淵輕柔擦拭。

雲挽月的指尖輕輕顫唞著, 克製不住地想要?去觸碰傷口,在將要?觸碰到的時候又被裴長淵握住。

“這樣, 也不疼。”

雲挽月的眼淚如何也止不住:“裴長淵, 你又用了祭妖鎖封印的妖力, 這一次你會昏迷多久?我還能把你帶回來嗎?”

裴長淵眼眸閃了閃,他的笑始終溫和:“月月擔心我。”

避重就輕, 他沒有回答雲挽月的問題。

此?時那方展天詳眉頭挑了挑:“奇怪,蔣霖竟然沒有將你下嗎?”

裴長淵站起身, 他身上原本衣服的顏色早就看不清, 隻剩一片暗紅, 他指尖微動,白骨落在他的手中:“他死了。”

展天詳端詳著裴長淵:“竟然死了?我都調動了姑蘇山莊那麼多的人去給他將那些?賓客留下, 他怎麼還是死在了你手下。你竟然沒用祭妖鎖封印就將他殺了, 我想想, 拚著重傷也不用那部分力量,你是真?的很?舍不得你的小夫人。

“可你如今還是用了, 想來是窮途末路了吧?”

雲挽月跟著起身,她站在裴長淵的身後,輕輕拽著裴長淵的衣襟,指尖仍是顫唞著。她在害怕,比方才險些?被洞穿肩胛骨還要?害怕。

裴長淵,是不是真?的要?徹底離開她身邊了。~思~兔~在~線~閱~讀~

裴長淵眸色一凝:“廢話少說,動手吧。”

再說下去,身後的人又要?流眼淚了。

雲挽月這才反應過來,其實展天詳一直沒有動手,他一直靜觀其變,像個看戲的人。

展天詳擺擺手:“真?是麻煩,今天還要?自己?動手。”話音剛落,他足尖輕點,下一刻已經落在裴長淵跟前?,雲挽月看著這副全然蒼老的麵容,心跳陡然加快。

裴長淵眼眸輕抬,白光一閃,白骨懸空在空中與這人的手掌對撞,同一時刻,祭妖鎖再次落在他的背上,打在血肉的聲音讓雲挽月下意?識閉上眼。

無形的勁氣蕩開,裴長淵側過身攬過雲挽月的腰身將人狠狠一擲,雲挽月被拋在空中,被正好趕過來的黎清樺接住。

此?前?被擊飛的黑衣人重新起身,再次朝著兩人包圍,黎清樺輕喘氣,這些?黑衣人雖然數量多,但?方才為裴長淵所傷,她勉強可以抵擋。

“挽月,你先走。”

雲挽月心口滯了滯,她看著那方幾乎重傷也仍在與籌算纏鬥的展藺,看著眼前?勉力支撐著攔下黑衣人的黎清樺。

還有另一邊因為速度太快幾乎看不清身形的裴長淵,還有那一下又一下打在身上的祭妖鎖。

她一個擺爛人,何德何能。

其實她都方才都認命了,想著就這樣吧,就算被鎖鏈銬上,被彎鉤穿透肩胛骨,也就這樣了吧,她隻要?認了,一切都會結束。

但?有這麼多人護著她,幾乎是不要?命地護著她,她何德何能。

雲挽月擦了擦麵上糊成一團的眼淚轉過身再次跑了起來,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擺爛的,這種?時候就不行。

因為有這麼多人在替她爭,她憑什麼不努力去活一活。

她真?的跑了很?久很?久,久到身後的聲音都聽?不見,久到自己?的腳已經全部麻掉,久到天微微亮起,她終於跑出了姑蘇山。

“我出來了,我終於出來了……”

她身上草草披著裴長淵的外袍,腳已經磨得血肉模糊,大?腦一陣陣眩暈。

但?還沒有安全,還沒有,雲挽月極力克製自己?想要?再次流下來的眼淚,她攔下了一個正要?上山的大?娘:“大?娘,大?娘——”

雲挽月的狀態過於地差,大?娘禁不住後退一步:“你是什麼人?怎的又從山上跑下來一個,從昨晚開始都不知道跑下來多少個了。”

雲挽月腦中靈光一閃:“那他們人呢?那些?人跑到哪裡去了?”

若是能混在其中,就是要?查也會增加難度,而且她可以解七日散,這是她的籌碼。

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她還能帶回裴長淵他們,就更?好了。

大?娘指了個方向?:“那邊那邊,大?多數人都跑那邊去了,真?的是,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睡好覺,這山上是有什麼魔鬼不是啦?”

雲挽月克製著眩暈,對著大?娘作揖:“多謝,真?的多謝。”

她將裴長淵的外衣係緊,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