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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修時。

江嶼放下相機深吸了一口氣,他右手石膏拆了,還不太好用勁,拍出來的照片抖得厲害,模糊得看不清焦點。

又下雨了,雨霧連成一片,這地方離城裡遠,空氣更加乾淨,除了喜歡拍傅修時,江嶼還會拍景色,上課的時候專業老師說過,照片雖然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真正好的攝影師,能把感情放進照片裡。

江嶼那時候很認同老師的話。

他拍的傅修時,彆人看一眼就能看出來傅修時是鏡頭裡唯一的焦點。

雨水打濕了鏡頭,也打濕了相機上的笑臉貼紙。

被水浸泡著,貼紙變得皺皺巴巴,看不出來在笑了。

江嶼沒在雨裡站多久,他惜命,還不想自己把自己淋感冒了。

回到屋裡,江嶼完澡出來手裡拿了個吹風機坐到沙發上,開始吹相機。

貼紙總不能壞了。

是傅修時貼的,貼這麼一次,不知道還能不能有第二次了。

江嶼在心底暗罵自己真的沒用,就這麼個傅修時給他貼的貼紙他都不舍得弄壞了。

好在貼紙沒掉,就是那個笑臉變得不太像笑臉了,勉強還能看。

江嶼蹲在那和笑臉麵對著麵好一會兒,終於笑了一下,又看向手機。

當然,沒有任何傅修時的消息。

這是江嶼離開公寓的第四天。

也是,如果他不找傅修時,傅修時是不會找他的,但找了,他知道傅修時會說什麼。

傅修時肯定會說:“先鬨脾氣離開的人是你。”

傅修時把什麼都歸為他在鬨脾氣。

也不知道傅修時把他的東西都扔去了哪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會不會被扔了。

-

夜晚,公寓裡,傅修時端正地坐在沙發上,他的母親蔣怡就坐在他對麵,優雅地喝著咖啡,也沒有看傅修時,但一直在和傅修時說話。

“這次公司的事情我會幫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幫你,不是因為你是我兒子,而是因為你過去做出來的業績讓我滿意了。”蔣怡說話很溫柔,慢吞吞的。

傅修時嗯了聲。

蔣怡抬起眼皮:“我還沒說完,你在應什麼?”

“抱歉,母親。”在蔣怡麵前,傅修時也沒什麼情緒,沒什麼表情。

程遠站在一旁聽得直冒冷汗。

程遠跟著老傅總的時候見過蔣怡幾次,印象裡蔣怡一直都是那種豪門貴婦風範,年上四十,保養得卻很好,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出年輕時候是大家閨秀的感覺。

老傅總是個嚴格的人程遠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蔣怡和傅修時的相處是這樣的。

簡直不像正常母子。

“有什麼抱歉的?”蔣怡放下咖啡杯,“這種話我不希望聽見第二次,我早就跟你說過,你是上位者,你不能對任何人低頭道歉。”

傅修時沒有沒有說話。

蔣怡滿意了,“資金方麵我會支持,不過我這次回來還有一件事,我找到了你的結婚對象人選,等過段時間我會帶你見她。”

程遠一愣,下意識看向傅修時。

傅修時反應很平靜,也許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婚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你這公寓搞得不像是個家,也該多個女主人了,等你們結婚後就可以搬進我和你父親給你準備的彆墅,這個公寓,到時候也能賣了。”公寓是傅修時是傅修時上大學時候自己租的,當初蔣怡覺得這公寓他一個人住太大了點,還想讓他換小的,但最後沒換,沒有合適的房子。

蔣怡說著起身四處轉了轉。

她清楚傅修時的所有習性,所以在看見櫃子上擺著的花瓶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你什麼時候欣賞這些了?”

程遠心頭一跳。

傅修時沒把東西全收走,隻是把江嶼的鞋子衣服那類太明顯的東西給收進了櫃子裡。

“還有地毯,全部都鋪地毯,是不是太浪費了?”蔣怡越看越不滿意,“你還真是……彆把心思都浪費在這種沒用的東西上麵。”

蔣怡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臥室門口,“我說過我來的話不要鎖門。”

傅修時恭恭敬敬站在她後麵,盯著那扇門。

“算了,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這些,我要去見你的未婚妻了。”又站了幾秒,蔣怡皺著眉轉身離開,又示意程遠跟上來給她開門開車。

蔣怡和程遠一走,公寓裡瞬間變得空落落。

傅修時一個人在門前站了許久。

-

江嶼本來晚上準備早睡,他這幾天都沒睡好,不知道是認床還是因為晚上總是下雨,有噪音,結果人還沒來得及躺下,房間門鈴先響了起來,江嶼沒有要去開的打算,手機卻響了起來。

一看,是宋勝的電話。

江嶼沒什麼好氣地接了起來,宋勝就開始在電話那頭嚷嚷:“快給我開門!”

宋勝拎著一提啤酒,門一開就直衝衝往屋裡衝。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江肅哥說的。”

宋勝接到江肅電話的時候還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有沒有帶著江嶼闖禍,答案應當是沒有。

結果聽見江肅說想讓他去陪陪江嶼,也沒問什麼原因就來了。

“我還想自己待著。”江嶼拆了酒,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我手受傷,能喝嗎?”

宋勝也不太確定:“應該能吧?骨頭裂了又不是肉裂了。”

江嶼以前倒是經常和宋勝他們找個地方喝酒,但現在機會少了。

他和宋勝一人拆了一罐,碰了個杯,江嶼先自己喝了一大口。

酒喝下去,人反倒清醒很多。

“我本來還喊了陸枕,但他說他不過來了,說你生他氣呢,你倆咋了?”宋勝這人沒心沒肺的。

江嶼頓了頓,“沒怎麼了。”

也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總不能告訴宋勝,陸枕和他表白了,還是在他有對象的情況下,這麼一說,恐怕兄弟之間見麵也難做。

再者,陸枕和他認識這麼久,要真喜歡他,早就該說了。

何必等這麼多年,在這種機會下說出來,江嶼沒法認同陸枕的這份感情。

他都這麼說了,宋勝就不再繼續提這個話題,陪著江嶼喝了兩罐,才貼著江嶼肩膀小心翼翼問:“阿嶼,你是不是和傅修時吵架了?”

江嶼眼皮子動了動,“這麼明顯?”

按照以往,他也不會把這種事和朋友說,他和傅修時的事情,他們該自己解決。

但現在,江嶼很迷茫。

宋勝沒什麼心思地點點頭,“當然明顯,你談了戀愛以後,什麼情緒都是因為傅修時。”

這點江嶼不否認。

“而且你現在無緣無故跑這裡來。”宋勝看向江嶼,江嶼一喝酒就上臉,臉通紅,皮膚又白,紅得就特彆明顯。

江嶼以前很愛笑,但現在,宋勝知道他的笑不夠真,眼睛裡沒什麼笑意。

宋勝義正言辭:“我覺得,這次吵架很嚴重。”

江嶼故作驚訝:“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那不然怎麼當你好朋友?”宋勝還挺驕傲。

“也是。”沉默片刻,江嶼輕聲問:“宋勝,你喜歡過人嗎?”

他很茫然。

和傅修時在一起之前,他就知道傅修時是什麼性格,也早就該知道傅修時會像是現在這樣。

冷漠,冷靜,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不關心。

明明知道,但他沒辦法做到對這些不管不顧。

他想要回應,想要被哄,想要解釋,想要傅修時明確的愛。

宋勝哎呀了聲:“幼兒園時候暗戀過算嗎?”

江嶼:“……滾。”◆思◆兔◆網◆

宋勝嬉皮笑臉的,“雖然我沒喜歡過,但我很佩服你,阿嶼,你很勇敢,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歡的人,那時候你追傅修時,其實我們都覺得不可能的,但是想想那是你,也不是不可能。”

“我們阿嶼,長得帥,脾氣好,又有錢,傅修時不喜歡你才怪。”

“但是,我覺得你自從在傅修時身邊以後,就慢慢失去了自我。”宋勝說得很認真,“你不跟我們玩,我們也沒關係對吧,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你做什麼都是為了傅修時,我覺得那不對。”

“你已經變得不像你自己了。”

江嶼怔了片刻。

他確實變得不像自己了。

他以前生活多豐富,可現在,永遠都在圍著傅修時轉,傅修時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就難過,不開心,高興。

一切都和傅修時有關。

宋勝說上了頭,“你太把傅修時當回事了,傅修時是你對象,你們是平等的,談戀愛是平等的。”

道理江嶼都懂,但能不能做到是另一件事了。

江嶼沉默地看了宋勝一會兒,“起來,我們去外麵弄點燒烤吃。”

外麵還在下雨,但有室內燒烤,晚上正好是燒烤開放的時間。

兩個喝了酒的人搖搖晃晃往室內燒烤的地方走,拿了點吃的又去了餐廳。

餐廳裡沒什麼人,他倆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也沒繼續剛剛的話題,那種話題不太適合放鬆心情。

宋勝講起最近新流行起來的遊戲,又抱怨江嶼好久沒玩遊戲了,都沒人帶他們上分。

江嶼想了想,“回去就下。”

其實他手機上已經下了,但是受傷了也沒法完。

本來想著刪掉,傅修時又不喜歡他玩遊戲,江嶼記得高中那會兒有一次他跑校外網吧打遊戲,哪知道運氣那麼倒黴,正好碰上傅修時他們學校教導主任領著學生乾部來檢查,傅修時就是那個學生乾部。

那時候的傅修時穿著藍白色的校服,板正得厲害,站在網吧裡那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江嶼也穿著校服,他本來是不愛穿的,可是喜歡上傅修時以後,天天看傅修時穿,他也就穿了。

然後就被拎了出來。

教導主任還以為江嶼是他們學校的,穿著對麵學校的衣服準備開溜,盤問了他好一會兒。

換平時,江嶼老油條了,糊弄幾句就過去了。

可那次傅修時在。

江嶼隻好低頭躺平任罵。

雖然最後教導主任知道他是對麵學校的,但罵也被罵了,抓也被抓了,臉也丟了,壞印象也留下了。

教導主任領著幾個被抓的人回學校了,還吩咐傅修時在那兒繼續守著。

於是,就剩下江嶼和傅修時。

江嶼紅著臉問傅修時:“你是不是討厭打遊戲?”

傅修時沒理他。

江嶼鍥而不舍,“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江嶼,江山的江,島嶼的嶼。”

他每次有和傅修時說話的機會,都要自我介紹一遍,雖然看起來那沒什麼用,傅修時沒叫過一次他的名字,沒記住過他。

但江嶼不氣餒,“你要是不喜歡打遊戲,我就努力把遊戲戒了。”

傅修時還是沒理他。

江嶼當然沒把遊戲戒掉,沒辦法戒,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