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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青剛切下一塊牛排,手機響了。

來自嚴原,封承的行政助理。

郭青右手接起電話,左手叉著牛排往嘴裡送:“嚴助理,找我什麼?”

嚴原是一個非常平易近人的人,beaute的員工都非常喜歡他。

但此刻聽筒中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許嚴肅:“郭老師,封總請您馬上到19樓辦公室。”

郭青的牛排頓在離嘴隻差兩厘米的地方。

“為什麼?”

“這個我不清楚。”

“一定要現在嗎?”郭青看了看自己昂貴的、價值一百八十八元的、一口沒動的套餐,“我在吃飯。”

“是的。”嚴原強調,“封總讓您現在過來。”

“……”

郭青不得不放下快到嘴的肉,起身。

19樓辦公室。

午餐時間,總裁辦公室依然有幾位秘書值班,見到她很有禮貌地問好,說封總已經在等您了。

郭青瞧著一水的精致美女也覺得心情好,心說封承就是會享受。

她推開辦公室的門,跟辦公桌後的封承對上眼神之後,才想起應該敲門。

於是假模假式地在門上敲了兩下。

“彆裝了。”封承翻著一本雜誌,“進來。”

郭青走進去,張口想要問找她乾嘛,視線從他手裡那本雜誌略過,悚然一驚。

——《今日財經》,最“時尚”的企業家在封麵上係紐扣。

他怎麼在看這本雜誌?

這麼巧?

有些巧合是緣分,有些巧合隻能叫天雷。

郭青被雷劈得愣是不敢問話,謹慎地站在原地,決定敵不動我不動。

封承潦草地翻完整本雜誌,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看完後,把雜誌合上,往辦公桌上一扔,抬起眼皮,沒表情地看著她。

郭青挺%e8%83%b8抬頭,堅決不露怯。

半晌,封承抬手揉了兩下太陽%e7%a9%b4。大約是這個疲累的動作,讓他多了幾分人氣,郭青從他的嗓音裡聽出無奈的成分。

“有人舉報你在公司倒賣雜誌。”他說。

郭青一愣。

舉報她倒賣雜誌?

“誰舉報的?”她問。

“怎麼,你還想報複?”封承一掀眼皮,斜過來涼涼的一眼。

“什麼報複不報複的。”郭青口是心非地扯淡,“我就是順嘴問問。畢竟現在這麼正義的年輕人不多了。”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封承向後靠在椅子上,雙手在身前交叉,一個非常放鬆的姿勢。

“十二塊的雜誌你賣十五,挺會做生意。三塊錢的利潤你都看得上,是季淮東給你開的工資太低了,不夠養孩子?”

還不是因為你太愛出風頭。

委實沒想到,有生之年她會因為倒賣老板的雜誌,被老板親自抓到辦公室□□。

郭青摸摸鼻子,心虛地試圖給自己找退路:“公司也沒規定同事之間不能賣雜誌吧。”

封承看了她幾秒。

“確實沒這個規定。”

郭青一下子腰杆都直起來了,義憤填膺地問:“既然沒規定,你為什麼批評我?”

“我批評你了嗎?”封承反問。

……行吧。

要這麼說,那也確實算不上批評。

“那你叫我上來乾嘛?”郭青莫名其妙。

封承的表情裡寫著“你這個白癡”。

拉開抽屜拿出兩張東西扔到桌子上,語氣要硬不硬、要軟不軟、彆彆扭扭地說:“朋友送的,用不上,你拿去吧。”

“什麼東西?”郭青走上前拿起。

是兩張門票,南山麓洲莊園,親子套票。

南山景區的溫泉養生穀是燕城的度假勝地,麓洲莊園因獨有的氡蘇打泉著名,最為講究、尊貴的全套房式酒店與私人管家服務,決定了其高昂的價格。而麓洲莊園從建立之初,便定位於頂級圈層,屬於有錢也買不到票的那種。

“快到期了,不用浪費,你帶孩子去玩吧。”封承語氣淡然,一副是因為扔了可惜才便宜你、你千萬不要自作多情的矜持樣子。

郭青也沒去看日期,是否真的快到期。

她納悶地問:“你這個朋友,乾嘛送你親子票?”

第34章

“給你就拿著,問那麼多乾什麼?”

封承微微側身,將手放上鼠標,隨便點了幾下,眼睛盯著電腦屏幕,用假裝工作來掩飾自己的那一絲不自然。

“這不是想提醒你離他遠一點麼。”郭青說。怎麼一點都不懂她的好心。

封承的眼神瞥過來:“為什麼?”

郭青拿“你怎麼這麼笨”的表情瞄他一眼。

終於在智商方麵取得優勝,讓她十分欣慰,看在兩張票的份上,一點也不藏私,提點他:“你這個朋友啊,要不是沒有眼力見兒,就是對你有意見。”

她煞有介事的樣子,倒讓封承很是好奇,她對這個不存在的“朋友”,到底有何見解。

“繼續。”

郭青就等著他往下問呢,聞言立刻起勢,甩了甩手裡的票,一副個中高手、經驗老到的派頭說:“你想,他給你一個人單身狗送親子票,跟給太監送壯/陽藥有什麼區彆?”

封承:“……”

知道你要扯淡,沒想到你能扯的這麼淡。

郭青從他的表情中解讀出懷疑,便繼續往下深入,來證明這個結論的正確性:“你們要是關係很好,那他就是送禮的水平太瞎了。要是關係一般,他就是存心羞辱你。你可以根據你和他的關係,自己判斷一下。”

封承:“……”

不是送禮的水平太瞎,也不是存心羞辱,他是眼盲心瞎,看上你這個白癡,才會自找羞辱。

“你還是閉嘴吧。”中文已經沒有詞語能夠形容封承的無語。

她少說幾句話,還能顯得智商高點。

郭青聽出他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用自己稀疏的眼力稍微一琢磨,心想他八成是因為自己的分析太犀利,被塑料友情紮了心。

她這個人比較善良,看不慣彆人傷心,於是好心地安慰他道:“塑料朋友嘛,誰還沒有幾個。你也彆難過,可能是因為你脾氣太壞,無意間得罪他……”

話說到一般募地停住,郭青的目光略過封承的電腦,一愣。

她把腦袋往前伸過去,仔細看屏幕上的監控畫麵。

“——這不是我們辦公室嗎?”

“我脾氣很壞?”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因為封承的語速更慢,而同時落地。

封承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如果郭青足夠敏銳地留意到了那一瞬間,就會發現他微妙的心虛。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但她既不夠敏銳,又被封承陰森的語氣唬了一下,注意力頓時從“封承在看青予辦公室監控”這件事上轉移,自己先心虛地吞了吞口水。

“那什麼,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脾氣不壞,我隻是打個比方,啊,比方。”

然後,空氣在兩人的沉默中,變得尷尬起來。

也許過了五秒鐘,也許是一分鐘。

總之,是漫長而尷尬的一段時間。

封承大度地沒有追究:“你出去吧。”

“好的!”郭青馬上麻溜地消失。

各自心虛的兩個人,就這樣在各自的心虛中,放過了彼此。

關於冬季新款,郭青有很多想法,跟助理設計師來回開會、討論、在“想要”和“需要”之間做抉擇。

設計師們常有這樣的時刻,自己想做的東西,和消費者喜歡的東西,背道而馳。有些設計,好看、獨特、有創意,但不實用。

這種時候,就不得不在自身喜好和市場風向之間,做出取舍。

“姐,你這個想法確實很好,我光憑自己想一想就覺得這條裙子會很好看,但是真的不好賣,你相信我。這個款不僅挑身材,挑品味,還挑生活環境,毛衣裙不光腿出不來效果,光腿這個長度真的得凍死,露肩的設計這麼絕不露出來都覺得浪費,就算穿外套,也有很多限製,必須是出門有車、進門有暖氣的人才敢穿。不說新客戶了,就咱們的老客戶,至少一半得pass掉。”

“你說的有道理,”郭青嘴上讚同,實際卻是抓著頭發糾結,“但我很喜歡這個idea,那天睡到半夜靈光乍現,一個激靈就醒過來了。你懂那種感覺吧。不做出來我不甘心。”

“但是我們要考慮市場的呀。我說實在的,青姐,如果是你的設計師品牌,我舉一百隻手同意你做這個款,但我們現在做的是平價女裝,我們麵向的群體是中低收入階層的女性,你忘了嗎?”

“我沒忘。我說過青予的宗旨,就是要讓每一個女孩子都能穿上我做的裙子。”郭青繼續抓頭發,“但是我真的很喜歡嗚嗚嗚。”

助理設計師都蔫了:“我說了一下午了,實在說服不了她,小俏還是你來吧。”

“好嘞!”趙小俏從電腦上抬起頭,冷冷地一笑,“哥,不止你喜歡,克拉拉也喜歡呢。你做這種冷門款,不是親手把勝利送到她手裡嗎。”

郭青沉默了幾秒,鬆開自己的頭發。

“好的,我想開了。”

助理設計師全都鬆了口氣。

郭青在鋪滿一整個大會議桌的稿紙裡刨了刨,有的是手繪粗稿,有的則是亂七八糟的鬼畫符。

冷靜下來的她又恢複青予一把手的風範,把稿紙在桌上撴了撴整理整齊。

“毛呢大衣先定剛才這一個,大翻領長款,版型得再敲敲,我想做一個不一樣的複古款。色係就用第一版,奶油橘這個顏色我喜歡,毛呢大衣不多見,駝色之類的常見色今年就不做了,既然考產品,咱們就拿點不一樣的東西出來。麵料還用之前咱們合作的廠家,80支850g的雙麵羊毛。”

“毛衣連衣裙就棄了。”郭青心痛地歎了口氣,“這個菱格提花……還是做開衫吧。圓領的搭配難度太高,開衫想怎麼搭就怎麼搭。這個大家剛才全票通過了,就不多說了。還有半裙……”

郭青探頭又在稿紙裡刨起來。旁邊的人幫她找來一張,她說不是,自個兒刨了半分鐘,找到了。

“這個暈染壓褶麵料,作半裙應該不錯。”

“但這個顏色容易顯得老氣,年輕女孩不見得喜歡。”一個設計師說。

“加點元素進去,飄帶或者開衩——開衩不行。飄帶可以再想想怎麼加。”郭青說,“先定麵料,小俏你沒問題吧?”

趙小俏:“某門提啦。”

“還有魚尾裙,姐。”有人提醒。

“哦對,魚尾裙。”郭青想了想,“魚尾裙做黑色的吧,你們覺得呢?”

“可以啊,經典款。”

趙小俏舉手發言:“哥,上次用的黑色麵料,我覺得粘毛情況有點嚴重,我家貓還是白毛的,我那條裙子一整個冬天都沒乾淨過,出門朋友都以為我不洗衣服。”

郭青一臉震驚:“不是嗎?我也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