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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續續搭乘馬車出宮了,大皇子盧玨夫婦卻沒走。

盧玨夫妻倆並坐在禦花園翠竹林的涼亭裡,愜意地靠著朱紅色椅背,透過千百竿翠竹,將先頭睿王盧劍和林灼灼在禦花園裡的大秀恩愛,儘收眼底。

“殿下,四弟和林灼灼看上去很甜蜜呢。”大皇子妃傅柔嘉,輕輕將頭靠在夫君肩頭,小聲呢喃道。

“怎麼,牽了牽手,插了朵桃花而已,你就羨慕上了?”盧玨輕嗅傅柔嘉頭頂的發香,下巴摩挲著她頭頂發絲,呢喃笑道。

傅柔嘉微微紅臉。

見她這副模樣,盧玨好笑地撫上她麵頰,最後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好,既然你也羨慕,那為夫也為你做!”說罷,一把拉扯她從長椅裡起身,然後牽她走沿著玉階邁下涼亭,朝竹林外行去。

“殿下,您要帶我去哪?”傅柔嘉步子小,盧玨步伐大,幾乎一步頂她兩步。傅柔嘉有些跟不上盧玨步伐,小跑起來。

盧玨但笑不語,隻大步前行,很快……來到一株桃花樹下,也學盧劍那般,摘下一朵粉嫩桃花,插去傅柔嘉耳邊。還笑問:“一朵夠不夠?不夠,夫君再給你添幾朵。”

作勢又攀上了桃花樹枝。

“夠了。”傅柔嘉聲音小小的,微微低頭,一臉的羞澀甜蜜。

傅柔嘉低頭羞澀時,怎麼都沒想到,身邊高大的夫君麵上的笑容已經頃刻間退去了,隻目光幽幽地盯著另一條路上已經背過身去的小太監。

那個小太監盧玨認得,是父皇身邊福公公的徒弟。

“殿下,您怎麼了?”傅柔嘉久久不見動靜,忍不住抬頭看向盧玨,驚見男人眼底露出一絲不悅,唬了一跳。

事實上,這大半個月以來,傅柔嘉已不是第一次見盧玨眼中露出不悅了,幾乎天天都能見到,甚至,盧玨在睡夢裡還隱隱蹙眉不安過。

盧玨回過神來,但麵上濃濃的笑意卻沒再回來,隻朝傅柔嘉勉強扯出一個淡笑道:“好了,咱倆出宮回府吧。”說罷,鬆開桃花樹枝,牽了傅柔嘉往乘坐馬車的甬道行去。

摟了傅柔嘉進入馬車廂,盧玨連殘留的那點淡笑也立馬退得一乾二淨,背靠馬車壁,一言不發。

傅柔嘉完全猜不透盧玨的心思,隻靜靜靠在盧玨肩頭,默默陪著他。

同樣的發香飄入盧玨鼻端,但盧玨卻再沒像翠竹林的涼亭裡那般笑容燦爛了。

事實上,盧玨先頭的燦爛笑容也是偽裝出來的,作戲給父皇身邊的那個小太監看的,也就是專門作戲給福公公的徒弟看的。因為前不久,父皇專門讓福公公前往他府中,讓他善待傅柔嘉,陪傅柔嘉遊山玩水、踏青散心。越來越不被父皇重視的他,哪裡敢違背父皇的旨意?

所以,遠遠見到那個小太監過來了,盧玨作戲一番,也要討好父皇。好在,他確實是愛傅柔嘉的,所以作起戲來分外逼真,動作自然流暢。

當那個小太監拐上另一條小徑,背過身去,瞅不見盧玨了,他自然也沒必要再勉強自己笑容燦爛了,立馬笑容淡了下來。

眼下,已經坐上回府的馬車,就越發不需要掩飾了,所以盧玨整張臉都尋不到一絲笑意,閉上雙眼,默默沉浸在自己的所思所想裡。

傅柔嘉半點猜不透盧玨在想什麼,但她很乖巧,靜靜地陪伴著盧玨,絲毫不添亂。

馬車噠噠駛出皇宮後,沒走幾條巷子,盧玨突然睜開雙眼,喊停馬車。然後對傅柔嘉小聲道:“你先回府,為夫還有點事要辦,可能要晚些才能回去。”

說罷,盧玨從座位底下的暗格裡抽出一幅畫卷,丟下傅柔嘉,自行跳下馬車。

傅柔嘉乖巧得不行,見盧玨抱著畫卷沒說去哪,她便知趣地沒問,隻默默挑起窗簾,在窗口靜靜朝盧玨揮揮手告彆。

盧玨心情不佳,但瞅著這般懂事的傅柔嘉,到底心軟,扯出一個笑來揮手告彆。待馬車載著傅柔嘉遠去後,盧玨才小心翼翼抱著畫卷,翻身上馬,帶著幾個隨從,直奔……攝政王府。

近些時日,盧玨日子不大好過,表麵上遵從父皇旨意,隔三差五陪同傅柔嘉出門踏青賞花,過上了閒散皇子的悠閒日子,可內心隱隱發慌。閒散的日子不是他要的,他有野心,有抱負,他誌在天下,想替父皇為朝堂分憂,想為黎民百姓乾點實事。

可父皇卻將他從工部調去了禮部,還在禮部給他挑了個沒實權、異常悠閒、不需乾實事的職位。而睿王盧劍,倭寇之戰勝利後,便一舉掌管了兵部,大權在握。如今,南宮湘還冊封成了正宮皇後,盧劍也一飛衝天,成了盧湛以外的唯一嫡子。

換言之,滿朝文武都瞧出來,父皇在有條不紊地給盧劍上位鋪路,而他盧玨則被父皇一步一步給邊緣化,想儘一切辦法削權。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好些曾經支持他的朝臣,都另攀高枝,轉投睿王盧劍的麾下。甚至,連攝政王的態度都有些冷淡了下來,好幾次下了早朝,盧玨想找攝政王詳談朝堂大事,攝政王都隻淺淺點撥他幾句,便不再多言,失去了曾經“掰開了、揉碎了分析給他聽”的那種熱忱。

你說,盧玨內心恐慌不恐慌?

攝政王突然變成這樣,絕對事出有因,盧玨思來想去,也就是上回父皇生辰宴上,他險些毒殺了蕭盈盈惹得攝政王不快了。那天,攝政王就已經含著七分怒,訓斥過他手段醃臢,上不得台麵……好像就是從那天起,攝政王對他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再沒恢複到從前的熱忱。

思及此,盧玨是心底悔死了,早知道攝政王如此“正直”,如此“迂腐”,他就不投毒,不算計什麼蕭盈盈了。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已發生的事覆水難收。

盧玨除了想儘一切辦法重新暖回攝政王的心以外,彆無他法。

遂,思之再三,鼓足勇氣,厚著臉皮,盧玨今兒個決定登門攝政王府,去給攝政王送些溫暖……

一刻鐘後,盧玨快馬行至攝政王府,隨從“篤篤篤”叩門三下,攝政王府的看門人開了門,見是大皇子來了,忙跑去裡頭通報。

很快,出來個小廝,笑盈盈道:“大皇子裡頭請,咱們王爺眼下正陪著王妃、世子爺和郡主們,在後花園賞花呢。”

盧玨點頭一笑,看來他來的時機很好,一家子團聚的時刻,最適合送溫暖。也不知他心內想著什麼,立馬笑容滿麵、腳步飛快地朝後花園行去,手裡一直捧著那幅畫卷。

彼時,後花園的秋千上,一個粉裙少女笑靨如花地飛在空中,秋千旁站立著世子爺和大郡主盧玥裳,兩兄妹正你一句我一句,向粉裙少女回憶著南宮皇後的盛世美貌。

“妹妹,過陣子你親眼見到南宮皇後,便知哥哥和姐姐所言非虛了,真真是時光在皇後娘娘身上靜止了似的,睿王殿下都那般大了,南宮皇後瞧上去卻頂多十七歲。不光是臉,舉手投足都透著股少女的輕盈。”

大郡主盧玥裳剛參加完封後大典回來,實在被南宮皇後的容顏給震驚了,忍不住朝窩在府裡沒能出門的妹妹一通描述。

世子爺也點頭附和:“確實震驚,不愧是南宮世家的聖女啊,如此與眾不同。”

月靈飛在空中,聽著哥哥姐姐的話,勾起了無限的好奇:“竟有這般神奇的事?南宮世家每一代的聖女,都駐容有術,永保十七歲嗎?”

這個問題,盧玥裳答不上來,但世子爺有所耳聞:“好像不是,隻有咱們的南宮皇後是例外,也不知怎麼保養的。”

月靈忽地止了秋千,繡鞋點地,眸子裡充滿了向往:“我都迫不及待想進宮,親眼目睹一番了。”

可這個念想,不知何時才能兌現。現在一日日的,月靈隻能待在自己閨房和王府後院,連二門都出不去。

仰躺在一旁美人榻上的攝政王妃,聽了二女兒這番話,笑著插嘴道:“不著急,你父王過陣子就要宣布你尋回來的消息,屆時,皇上皇後必有賞賜,你進宮謝恩時就能見著了。”

聽了這話,月靈一雙眸子立馬閃起了光芒,轉頭笑問坐在桃花樹下圈椅裡的攝政王:“父王,是真的嗎?”

攝政王目光靜靜瞅向二女兒,飽含父愛地點了點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月靈眸子裡爬上一層喜色。

正在這時,一個小丫鬟快步前來稟報,道是大皇子已經邁過二門,即將抵達後花園入口。

攝政王聽了,朝二女兒笑道:“鈴兒,你先回避吧。再多多忍耐幾日,就可以出來見客了。”

月靈已經從秋千上起身了,聞言,朝父王笑著點了點頭,便一一與母妃、哥哥和姐姐行了個告退禮,腳步輕盈地隱去了花樹叢中,沿著花樹裡的小徑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沒多久,大皇子盧玨便一路疾行來到了後花園,抵達攝政王和攝政王妃麵前時,盧玨甚至有些氣喘籲籲,額頭微微冒了汗,但眼角眉梢滿是喜色,捧著那幅畫卷,一副有天大好消息要告知他們的樣子。

“大皇子,可是有喜事?”攝政王妃掃了一眼大皇子麵上的喜色,以及他手裡的畫卷,立馬笑著寒暄上了。

“二皇嬸一猜就中,侄兒今日前來,就是……前來報喜的!”盧玨笑容滿麵,因著先前的快步急行,很有幾分氣喘籲籲道。

“何事?”攝政王有些不解,最近該喜上眉梢的應該是睿王盧劍才對,大皇子跟著喜什麼?

攝政王瞅了眼盧玨手裡的畫,忍不住想,難道是得到崇德帝一直所缺的《猛虎下山》,賀千年的那幅辭世之作?

得到這幅名畫,獻給崇德帝,確實能讓崇德帝對盧玨高看一分。

卻不想,盧玨接過一盞茶來,平複激動的心情似的,“咕嚕”“咕嚕”灌下去大半盞,然後語速極快,一副報喜的樣子,神情激動道:

“二皇叔,二皇嬸,這一年來,侄兒一直有私下裡尋找二妹妹,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剛剛,侄兒派出去的小廝,居然從東南沿海傳回了二妹妹的消息,說二堂妹可能尋到了,就在福建的一座大山裡!”

盧玨邊說,還邊解開畫卷上的紅絲帶,小心翼翼展了開來,往攝政王和攝政王妃跟前湊。

攝政王:……

攝政王妃:……

他們女兒都已經尋回來三個月了,怎的又冒出一個“女兒”來?

夫妻倆帶著疑惑,凝視細看這幅畫時,卻見一個粉裙小姑娘坐在山坡上放羊,模樣兒還真有幾分鈴兒的樣子。

見了這畫,夫妻倆越發疑惑了。

盧玨卻完全陷在自己的激動裡,手捧畫卷,詢問道:“怎樣,二皇叔、二皇嬸,這畫上的姑娘可是我二妹妹?”

攝政王夫婦沒法搖頭,隻能盯著畫上的姑娘,模淩兩可道:“是有幾分神似。”

盧玨聽了這話,越發喜上眉梢,興奮地講解道:“神似就好,侄兒這就回信,讓尋到人的小廝立馬將二堂妹送進京來,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