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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喚年紀不大的蘇炎為“叔叔”,驀地心頭一陣彆扭,小聲不說,還結結巴巴出了口。

喊完,林灼灼偷偷飛了爹爹一眼,似乎在嘀咕爹爹,好端端的拜什麼把子呀,害得她平白無故矮了蘇炎一輩。

“小事一樁,不必言謝。”蘇炎這個當“叔叔”的,心裡頭也不輕鬆,每回被林灼灼喊一聲“叔叔”,他後背就涼颼颼的,就像睿王盧劍正躲在某個角落窺視他似的。

以至於,林灼灼口裡的“叔叔”剛落下,蘇炎就習慣性地四周查探一番,看盧劍是不是貓在不遠處呢。

結果,這一查探,盧劍的身影沒瞧到,蘇炎卻猛不丁對上了不遠處的林真真。

彼時,林真真正貓腰從馬車簾子裡鑽出來,身穿淺粉色鬥篷立在車轅上,一抬頭,就與蘇炎打了個照麵,四目相對。

林真真一怔,似乎在琢磨該以怎樣的情緒,麵對蘇炎。

不過,還不等林真真思索清楚,蘇炎已經率先做出了答案——迅速收回視線,宛若未瞧見林真真這個人似的,又轉回身去與林鎮山、蕭盈盈寒暄了。

林真真尷尬地抿了抿唇。

這一刻,她分外後悔,早知蘇炎是這樣薄情的性子,前幾個月她就不該舍棄了太子,卯足了勁去討好蘇炎。

弄得如今她裡外不是人,太子嫌棄她見異思遷,蘇炎又心頭另有所愛,對她不屑一顧。

心底恨死了,林真真忍不住埋怨蘇炎,早知今日,當初又何必看上她?

若當初寶華寺裡相看,蘇炎沒瞧上自己,不肯定親,不就什麼破事都沒有了!

思及此,林真真心頭當真是說不出的怨恨,又恨又氣。

“真真,還杵著做什麼呢,快下來,你未婚夫在前頭,快去打個招呼。”大夫人薑氏拉了一把愣神的女兒,催促道。

林真真心頭一噎,都什麼時候了,她娘還惦記著太子、蘇炎兩頭都抓呢?

踩著黃木凳下了地,林真真在娘親耳邊,悄聲嘀咕道:“娘,算了吧,這是在宮裡,指不定就被太子殿下瞧著了。不比宮外。”

如今的林真真,一提起太子殿下,就心頭慌慌的。她是真心害怕失去太子啊,相戀三年多了,還是頭一次見太子在信中那樣發火質問她。

若在宮中,再被太子逮住她上前去親近、討好蘇炎,她和太子的情分怕是就要徹底斷送了。

反正蘇炎待她冷下來了,沒指望了,不如就順其自然,暫時冷處理一陣子。待她哄回了太子,再來好好想想該如何處理蘇炎的親事。

思及此,林真真是拽住大夫人薑氏手臂,說什麼都不肯上前去討好蘇炎。

“寒暄一下,怕什麼的?你倆如今是未婚小夫妻,名正言順的!”大夫人薑氏回嘴道。

大夫人薑氏自然是太子、蘇炎兩頭都要抓的,蘇炎這可是定了親的,哪怕蘇炎為了個小妾,幾次給了林真真難堪,又怎樣?

蘇炎有名有權,哪怕女兒嫁過去,隻當個獨守空房的正房夫人,對娘家的幫助也夠大的。

是以,大夫人薑氏扯著林真真,執意要上前。

林真真急得不行。

正在這時,大爺林鎮茂也瞅到了蘇炎,那可是他準女婿啊,什麼都蒙在鼓裡的林鎮茂,自然是無知者無畏,隻見他大步上前,笑著打上了招呼:“蘇炎!”

蘇炎一愣,回頭瞅見是準嶽父林鎮茂。

蘇炎曉得林鎮山待這個大哥是有感情的。算是給林鎮山麵子,蘇炎笑著給了回應,朝林鎮茂道:“林伯父好。”

這輩分真是夠亂的,方才蘇炎還叫了林鎮山大哥呢,這回卻叫了林鎮茂伯父。

什麼都不知道的林鎮茂,樂嗬嗬地點了頭。

大夫人薑氏就落後幾步,見蘇炎待自己男人有幾分熱情,越發強拉了林真真上前,一把將林真真往蘇炎身前推去,笑道:

“蘇炎,真真來了。”

林真真被大夫人薑氏一個猛推,一下子沒站穩,險些撲到蘇炎身上。

錯了,不是險些,而是真的一個沒站穩,臉蛋直直撲到了蘇炎胳膊上。

“炎……炎哥哥……”林真真麵頰擦過蘇炎胳膊,站穩後,忙不迭往一邊退後兩步,垂著頭低聲打了招呼。

“嗯。”蘇炎淡淡應了聲。

哪怕隻是淡淡有了回應,大夫人薑氏都心頭樂開了花,隻要蘇炎不是完全不理人,便沒事。這幾日大夫人薑氏可是想得透透的,女兒與蘇炎是定了親的,即使退了親,怕是也難以名正言順嫁給太子了。

與其一定要挑選一個男人出來,不如讓女兒兩頭都抓,一邊嫁去蘇府做正頭夫人,一邊又暗地裡與太子來往,如此,兩個男人的勢力都抓到了手裡。日後,對娘家豈非更有利?

抱著這樣的目的,大夫人薑氏怎麼瞧蘇炎,怎麼滿意,蘇炎再冷淡都無所謂,隻要不退親,就還是她的好女婿。

林真真哪裡曉得娘親是這樣想的,她被娘親推著碰了蘇炎一下,心下隻埋怨娘親多事,瞎搞。

正在林真真埋怨時,她不知道的是,遠處的一叢花樹後,太子盧湛正躲藏在那,遠遠凝望著她呢。

盧湛親眼撞見林真真朝蘇炎撲了過去,臉蛋挨著了蘇炎胳膊,旋即羞地垂了頭。

呃呃呃,“羞地垂了頭”?這有點冤枉林真真了,方才那一下,還真心沒有羞,隻有惶恐不安。

奈何,盧湛離得遠,瞧不清林真真麵上表情,見她迅速低了頭,便回憶起她曾經在自己跟前,羞澀低頭的模樣。

自然而然,盧湛錯誤理解成了羞澀之意。

一刹那,盧湛內心騰起一股子無名火,燒得他渾身難受。

“林真真,你好……你很好……”

盧湛不敢再望下去,閉上雙眸,收回視線,喃喃丟下這樣一句話,便轉過身去,一瘸一拐走了。

也不知是戀人間有感應,還是怎的,盧湛剛掉頭開走,那邊的林真真一個轉身,就對上了盧湛遠離的背影。

“太子殿下?”林真真心頭一驚,她可沒忘記,她剛剛被娘親整得撲了蘇炎一下。

完了,瞧太子那憤怒離去的背影,林真真了然,太子一定是撞見方才那“撲”的一幕了。

怎麼辦?

怎麼辦?

林真真急得不行,這一幕全是誤會啊,她必須要向盧湛解釋清楚,要不過了今日,日後再去解釋,就錯過最佳時機了。

“娘,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去禦花園裡頭去。”林真真急匆匆跟大夫人薑氏交代完,就快步朝禦花園淨房那邊行去了。

因為趕時間,林真真都沒與蘇炎好好告彆,也沒跟彆的長輩道彆,就這樣捂著肚子,跑了。

林鎮山、蕭盈盈倒是絲毫不介意。

大爺林鎮茂,卻驀地覺得女兒有些不像話,瞪了林真真後背一眼,朝大夫人薑氏叮囑道:“女兒有些不夠規矩,回頭好好再教教。”

大夫人薑氏不吱聲,她也很奇怪,女兒平日最會做表麵功夫了,今兒這是怎麼了?難道出了什麼她不知情的事?

一堆人裡,唯有蘇炎是知情的。方才林真真撲上來時,他沒有閃身躲開,讓林真真直接撲到地上去,便是因為蘇炎瞧到太子盧湛來了,正藏身花樹後偷窺呢。

換言之,蘇炎就是故意讓太子盧湛不好過,才立在原地,讓林真真撲中的。

蘇炎不用去瞅蠢太子的麵部表情,也能猜出,必定是醋意大發,刺激到麵部扭曲擰巴。

思及此,蘇炎唇角驀地一笑,心情說不出的暢快。

話說,林真真假意快步行至淨房後,趁周遭沒人,立馬繞道,拐到了太子先頭前進的方向。

“太子殿下,你在哪啊?”

“你彆誤會我,方才不關我的事,是我娘在使壞啊。”

可林真真在林子裡跑了很久,都沒尋覓到太子盧湛的身影,急得都哭了,一邊繼續尋找,一邊喃喃地小聲哭訴。

“求你,不要誤會我,我沒有,我沒有……”-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最終,也不知是太子盧湛故意躲她,還是兩人沒緣份,林真真到底沒碰上盧湛,沒能單獨解釋一二。

林真真尋累了,最後蹲在草地上,雙手抱住膝頭,默默飲泣了一會。

虧她出門前,還覺得今兒不背,沒料到,才進入宮門,就黴運來了。

林真真腦子亂急了,這一刻,盧湛曾經待她的好,儘數閃現腦海裡,一幕幕回放。回放得越多,她眼中的淚珠就掉得越猛。

一顆又一顆,“啪嗒”“啪嗒”地砸在草地上。

三年多的情深似海,難道就要葬送在這些誤會裡嗎?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太子哥哥,你在哪裡啊?真真在這裡呼喚你,你都聽不到嗎?”

“你的真真在這裡啊,在這裡啊……”

“太子哥哥,你不是說過,咱倆有心靈感應的麼?為何真真在這裡呼喚你,你聽不到?”

林真真臉蛋埋入雙膝的裙擺裡,痛苦地呼喚,低低的,一聲又一聲,呼喚到後來,眼眶都哭紅了。

正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了腳步聲。

林真真先是一愣,隨後欣喜地一抬頭,卻不想……

“林二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一個小宮女望見一個貴女蹲在地上,快步上前,認出是蘇炎的未婚妻,忙彎腰關懷道。

“嗯,肚子有點不舒服。”林真真忙偏過頭去,偷偷抹掉眼淚,收斂了情緒,才小聲回應道。

小宮女瞅見林真真眼眶微紅,當真以為她是肚子疼得哭了,連忙安慰道:“彆急,奴婢這就去給您請個太醫來。”

“不用了,不用了,隻是微微不舒服,不用看太醫的。”林真真連忙搖頭,一個勁推辭,說罷,趕緊站起身來,表示自己確實不用去看太醫。

見狀,小宮女心頭頗覺奇怪,但也沒再多事,又客氣幾句便走了。

林真真被小宮女這般一打攪,說來也奇怪,先頭的悲涼情緒驀地散去幾分,腦子稍稍清醒了一些。

“沒關係,哭什麼?不過是錯失了一次見麵機會,又不是永生永世都見不著了,哭什麼?”

“都到了宮裡,總能見上麵的。實在不行,大不了尋個機會,偷偷給太子哥哥身邊的阿福塞張紙條,見了紙條,太子哥哥總能答應見自己一麵。”

見麵後,她會好好把握住機會,一次性將誤會解釋清楚。告訴太子,她從頭到尾隻愛過他一個,從沒愛過蘇炎,從來沒有。

太子哥哥那麼愛她,不會不信她。

嘴上這般說,可林真真也不知怎的,心內卻絲毫沒被自己的言語安慰到,一顆心始終忐忑不安,就像……

就像冥冥之中有了感應,太子殿下好像要從她生命裡走開,無論她怎麼用力去抓,都如手中的沙子一般,越握緊,越流得快。

這樣的感應,令林真真的心,越發忐忑不安起來。

第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