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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林灼灼及笄後的第十日。

可儘管這樣,迎娶的日子已經縮短到不能再縮了,真真還是沒能等他?

被逼得與彆的男人定了親?

盧湛瞪大雙眼凝視,一個字一個字地確認,確認信上的字,不是他眼花看錯後,盧湛手指一抖,信紙再次墜落,他整個身子也抖抖索索,雙腿發軟,險些踉蹌倒地。

盧湛手掌撐著窗楞,才勉強站住了。

三月的天,晌午日光強烈,明晃晃射在他臉上,眩目得很,刺得盧湛腦子都不清醒了,頭暈眼花。

這時,書房門口傳來貼身太監阿福的呼喚聲:“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一連呼呼兩聲,顯然是有事。

沒有重大的事,阿福輕易不敢在太子品讀情書時打擾。

被拉回了神,盧湛甩甩腦袋,再甩甩腦袋,發昏的雙眼似乎清晰了些,暈眩的腦子也清醒了些。

但稍稍清醒些的盧湛,並未理會外頭的呼喚,而是再次彎腰,將信紙又撿了起來,重讀第三遍。

這回,盧湛要好好看清楚,搶了他的真真,與他的真真定親的男人究竟是誰!

迅速掃過,抓字眼——

蘇炎?

居然是蘇炎?

是誰不好,偏偏是蘇炎?

再次如雷轟頂,受到一萬次轟炸那種!

腦中“轟,轟,轟”輪番爆炸,直直炸響一萬次!

轟得盧湛眼前發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次,往後一仰,盧湛直接跌坐在圈椅裡,久久呼吸不上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書房門口的阿福,急得直跺腳,可裡頭毫無回應,阿福也不敢衝進去,隻能乾著急。

“太子呢?在哪?”院門口忽然揚起一道女子淩厲的聲音。

阿福扭頭一看,糟糕,盛怒的朱皇後已經尋到了書房這頭,眼下正怒氣衝衝而來,手裡還捏著一張信紙。

阿福知道,就是那張信紙惹的禍。

“林真真啊,林真真,你這回怕是要害死咱們太子殿下了。”

小太監阿福心內直嘰咕,嘰咕完,忙快步上前,跪在長廊入口處,雙掌放在腦袋兩側,磕頭迎接朱皇後:“皇後娘娘吉祥,奴才阿福恭請皇後娘娘金安。”

聲音很大,意在提醒裡頭的太子,皇後娘娘來了。

可惜,裡頭的太子還是毫無動靜。

朱皇後腳步頓了頓,垂眸射向匍匐在地的小太監阿福,鼻子裡“哼”了一聲:“平日裡,就是你伺候太子的?都是你們這起子狗東西帶壞了太子,沒事,瞎往太子跟前塞什麼美人?”

“挑,也不掌掌眼,什麼破落戶都看得上?”

阿福嚇得戰戰兢兢。

朱皇後乃將門出身,還是姑娘時,絕對的虎女一個,依著她的性子,真想一腳踹得阿福倒仰過去。但進宮多年,坐在正宮皇後的位子上,被規矩拘著,性子到底收斂了許多。

“哼!”朱皇後收住癢得想踹人的腳,掠過阿福,徑直朝太子的書房門邁去。

到了,頓住,停在緊閉的書房門口。

真真是反了天了,她都到了,書房門還在緊閉?

“太子!”朱皇後剛朱唇大張,要怒斥一嗓子,“嘎吱”一下,書房門從裡頭打開了。

麵無血色,蒼白得像鬼的太子盧湛,立在門後,隨後緩緩跪在地上:“兒臣,給母後請安。”聲音,虛脫無力。

朱皇後一怔。

怒氣衝衝跑來發威的朱皇後,顯然沒料到,見到的會是頂著一張病態臉的太子,像極了得了絕症,知曉時日無多,絕望透頂那種。

“你這是怎的了?”怔愣好一瞬,朱皇後才回過神來,單手拽得盧湛立了起來。

盧湛低垂眼簾,不吭聲。

問了好幾次,盧湛都不吱聲,朱皇後更氣了,直吼道:“說話!啞巴了嗎?”

盧湛剛想開口說句什麼,忽然,目光一驚,母後手裡的信紙——他不僅認得,還非常熟悉,是真真慣用的那款信箋,邊緣繪著“燕子叼桃花”。

真真的信,怎的到了母後手上?

這一驚,非同小可。

若母後知曉他與真真的關係,非得使用後宮的那些醃臢手段,弄死真真不可。

這個念頭,擊散了盧湛內心所有的奔潰,作為男人,作為深愛真真的男人,此時此刻,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保住了真真。

人呐,一旦心裡有了企盼,立馬恢複了精氣神,那些智商啊,腦子啊,也全都回來了。

“母後,出大簍子了,常泰寧總督不堪重用,沿海三省的倭寇越演愈烈……父皇派兒臣……派兒臣南下去抗擊倭寇……”

盧湛依舊垂著眸子,借助長長的眼睫毛,擋住雙眼裡真正的情緒,故意結結巴巴開了口。

以此掩蓋掉,先前因為真真定親而頹喪之事。

“派你南下,抗擊倭寇?”朱皇後顯然還沒得到消息,聽了後,怔了怔,隨後有點明白過來,為何她的太子那般頹喪。

她的太子,打小養尊處優,真刀真槍都沒摸過幾回,哪裡會打仗啊?那些兵書兵法,也沒念過幾本,更彆提戰場上熟練運用了。

思及此,朱皇後收起先前的戾氣,帶了幾分安慰道:“太子,你父皇將此重任交給你,是看重你,你應該高興猜對。哪有還未出征,就先自個頹喪上的?”

“彆長了倭寇威風,滅了自個誌氣。”

“退一萬步,就算日後戰事失利,將鍋甩到下頭將領頭上便是。總之,你是太子,真吃了敗仗,也有人給你背黑鍋,甭怕。”

太子盧湛:……

心高氣傲的他,聽不下去了,憑什麼他就隻能打敗仗?

他就沒長一張能打勝仗的臉嗎?

忍不了,盧湛抬頭打斷道:“母後,兒子不怕上戰場!兒子期盼著早日上戰場,與那班子倭寇一絕死戰,一鍋端了他們老巢!”

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朱皇後一愣:“你不怕上戰場,那你先前那般頹喪做什麼?”

太子盧湛仰著的臉一愣,乾咳兩下,然後偏過頭去,再次轉為沉痛道:“母後,倭寇久久不除,東南沿海的黎民百姓流離失所,苦不聊生,好些都……直接死在了路邊……”說著,還垂下兩滴淚。

朱皇後懂了,太子這是愛民如子,為那些正遭受苦難的百姓,悲痛難受呢。

她的太子,果然是個心地善良的,朱皇後拍了拍太子肩頭,寬慰道:“太子,彆難受了,母後懂了。堅強點,帶著你的數萬將士,上陣殺敵,殺得倭寇片甲不留,為那些枉死的百姓報仇雪恨!”

不愧是出身將門,又當了數年國母的,朱皇後慷慨激昂鼓勵一陣後……

太子盧湛立馬感覺激情澎湃,仿佛自個已經騎在戰馬上,金戈鐵馬,橫掃倭寇,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對,殺得倭寇哭爹喊娘,舉手投降!

盧湛雙眸再次亮起來。

見兒子徹底恢複了精氣神,朱皇後放心了。隨後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抬手到太子臉前,“嘩啦啦”晃了兩下手中的信箋。

盧湛心頭一顫,麵上卻不顯,還故作俏皮,臉龐微微後仰,避開眼前的信箋,笑問:“母後,這是什麼?您給兒臣備下的踐行禮物嗎?”說著,還探手去拿。⊙思⊙兔⊙在⊙線⊙閱⊙讀⊙

信拿到了手裡,看到上頭真真的筆跡,看著開頭的稱呼“太子哥哥”,盧湛心口一痛,卻極力忍住,反倒裝出一臉疑惑樣,晃了晃信紙:“母後,這是什麼東西?什麼人膽敢如此不要臉,寫下這等%e6%b7%ab.穢語句?”

朱皇後雙目注視著太子雙眸,一字一頓道:“你當真不知情?”

盧湛反問:“母後,您這是什麼意思?兒臣該知情什麼?”

見朱皇後隻管盯著他,久久不語。盧湛又突然擺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母後不會是懷疑兒臣背著灼灼,與旁的女子鬼混吧?這封情書,便是鬼混的證據?”

朱皇後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

還疾言厲色警告道:“太子,眼下正是黨.爭的時候,你可彆分不清好賴,因為一點兒女私情,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咱們現在急需林灼灼爹娘的支持,你可彆犯糊塗!”

盧湛“嘩啦”一下,將信箋甩在地上:“母後,捉奸要捉雙,僅憑不知打哪來的一封信,就硬栽贓兒臣對不起灼灼,也未免太荒唐了點!”

衣袖一甩,背手在腰後,氣急敗壞地側對朱皇後。

朱皇後還從未見太子如此跟她生過氣,一時,也有些拿捏不準。

莫非真與太子無關,這封信乃旁人栽贓陷害的?

有人故意寫了封情書,捏造太子和林真真的醜事,然後破壞太子和林灼灼的感情,繼而破壞太子與林國公府的聯姻?消弱太子的姻親勢力?

順著這條線索想下去,說是栽贓陷害,倒也說得通。

畢竟,眼紅太子聯姻林國公府的,大有人在,譬如大皇子,又譬如二皇子,還有那個四皇子。

盧湛瞧出母後在重新思考了,麵色緩和下來,擺出儲君查案的氣勢,問道:“母後,您手裡這玩意,打哪來的呀?”

朱皇後實話實說:“方才在禦花園裡,撿到一隻受傷的信鴿。”

盧湛一聽,原本慌亂的心平靜了下來。如此看,八成是真真又給他飛鴿傳書時,信鴿不知怎的受了傷,掉落到了禦花園裡,才鬨出這檔子事。

並非有人知曉了他和真真的事,蓄意捅到母後麵前。

如此,倒是好辦多了,日後讓真真不再使用信鴿傳書便是。

但是,此時此刻,必須將母後的思緒釘死在“有人栽贓嫁禍”上,是以,盧湛又故意引導道:

“母後,那信上的落款寫著‘林真真’,這幕後之人當真是用心歹毒,其心可誅!要活生生離間兒臣與屬下的關係!”

“此話怎講?”朱皇後不解。

盧湛“哼”了一聲,衣袖再次一甩,娓娓道來:

“兒臣不是要南下攻打倭寇嗎?才剛剛厚著臉皮,向父皇討要了蘇炎這個軍師,後腳,就有人捏造兒臣與蘇炎的未婚妻有了首尾,母後說說,不是離間兒臣與蘇炎的關係,又是什麼?”

“林真真是蘇炎的未婚妻?”朱皇後先是吃了一驚,隨後悟了:“原來如此。”

這樣一解釋,就全都通了,幕後之人是想一箭雙雕啊,既破壞太子與林灼灼的感情,又離間太子與蘇炎的關係。

蘇炎這個人,近些時日可是炙手可熱啊,連幽居後宮的朱皇後,都時常能聽到他的大名。

不因為彆的,隻因為崇德帝喜歡掛在嘴邊誇啊。

見一次,就誇讚一次,見一次,再誇讚一次。

自然,倒不是崇德帝日日誇讚,主要還是朱皇後不受寵,平日壓根見不到崇德帝的麵,一個月撐死就見上兩回。大約是崇德帝實在與她無話可聊,便乾脆說點蘇炎殿試時的精彩趣事,緩解一下彼此尷尬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