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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好。

因為他自己的愛好沒少被人批駁,彆看他嘻嘻哈哈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可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失落難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選擇所有人都會認同的道路。可他真不是那塊料,所以來來回回反複橫跳無數次後還是決定按自己的心意。

正是因為了解那種感受,所以莫向文願意接受每個人的興趣愛好,就像諸清醉心研究被人認為輕賤的奇%e6%b7%ab巧技,何守正一心隻喜歡吃喝以及研究吃喝。跟他們一比這個喜歡風雅的同窗跑去打獵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趙思源一直覺得自己還算了解莫向文,沒心沒肺、頭腦簡單、咋咋呼呼……沒有半分的成熟穩重,大方得體。

但是,眼前這個蹲在地上仰著臉笑得真誠又爽朗的少年不由讓趙思源怔住,好一會兒,他單手握拳,抵在唇間咳了一聲:“既然你誠心邀請,那我勉強可以答應。”

其他少年大同小異浮現出的想法就是:……那你可以不答應好嗎?你這人怎麼這麼彆扭。

但是……居然很詭異的讓人覺得這個人還挺不錯的。

然後,莫向文朝他招了招手,笑彎了眼睛:“趙思源,我們一起挖野菜怎麼樣?”

趙思源麵無表情:“……不挖。”他穿的可是白衣服!臟了還沒衣服換的。

第36章 天下之師(十六)

口口聲聲不挖的趙思源最後還是屈服了,他自己勸自己也是對其他人的說辭是因為莫向文那個死皮賴臉勁一般人真頂不住。

最後手裡提著一大包野菜的趙思源心很累,他隻想靜靜,恰在此時莫向文又喊他:“趙思源,這個是野菜嗎?”

趙思源心力交瘁:“……那是野草。”

挖野菜上癮的幾個少年也不著急找他們顏先生了,幾個人就沿著溪流一邊玩一邊往前走。

漸漸離山腳下的村子近了,何守正卻咦了一聲:“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陸子淵?”

正挖蒲公英的莫向文忙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遠處蹲在水邊洗衣服的青衣少年還真的有點像。

莫向文沒敢確認,夏承安卻肯定道:“這個就是陸子淵。”

太子殿下記性好,堪稱過目不忘,這點國子監的學生都有所耳聞,經他這麼一肯定幾個人也不再猶疑。

卻又好奇起一個問題:

“陸子淵,你怎麼在洗衣服?”

一邊洗衣服一邊在心裡默讀文章策論的陸子淵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他下意識抬頭就看到身邊多了幾位少年。

其中一人竟還是太子殿下,陸子淵洗衣服的動作一頓,繼而起身拱手行禮,行為舉止不卑不亢,神情氣度沉穩如淵。

除了夏承安和趙思源是發自內心的欣賞,莫向文三個卻是激靈一抖,這完全是學渣對學神發自內心的敬畏。

無他,開學沒多久,雙方就是慘烈對照組,陸子淵進退有度、行禮如儀,他們三個就是咋咋呼呼、不成體統。倘若讓先生們看到了,免不了又是一頓批評,莫向文下意識就想跟人說再見,可一想,今日是旬假,沒有先生、沒有功課、沒有對照。

他心裡一輕,穩住了心態,又問了一遍:“你怎麼在洗衣服啊?”

陸子淵向來不在意他人鄙薄輕視,更何況他心裡清楚莫向文他們隻是單純疑惑,他這幾個同窗本就是小孩脾氣,便又蹲下去一邊繼續一邊淡淡道:“家中農忙,隻我閒來無事。”

“那你可以讀書嘛,回頭我們又要考試了。”那雙揉搓衣服的手修長乾淨,帶著幾分蒼白,從來是執筆研磨的,何守正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脫口道:“不會是你兄嫂讓你洗的吧?”說真的,兄嫂撫養陸子淵長大,又供他讀書已經很了不起了,隻憑著這兩點,平常對他不好些旁人也不能說什麼。

原本沉穩如淵,波瀾不起的陸子淵霍然抬頭,眉眼間竟充斥著怒意:“你胡說什麼。”

何守正對他本就心存敬畏,平常都不太敢和他說話,陸子淵這一動怒,眉目凜凜,驚得何守正手中的果脯差點掉到草地上,他一張嘴先慫了幾分:“畢、畢竟讀書人嘛……”

讀書人除了讀書識字,寫詩作詞,那雙金貴的手最好什麼都不沾,要不怎麼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

陸子淵用著那雙狹長的眼睛靜靜看了他一會,神情又恢複成了往日的冷漠:“讀書人又怎麼了?”

話裡話外竟全是不以為然。

趙思源麵無表情,他自幼被文壇大家的祖父教導,隻想像祖父那樣立德立言,成為文壇大家。但他突然發現身邊人都有點不對勁。自家妹妹崇拜將軍,莫向文一向要當將軍,諸清沉醉奇%e6%b7%ab巧技,要當工匠,這也就算了,但他一直敬仰的陸子淵居然也說讀書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文人守千秋,分明是種傳承。

罷了罷了,他們願意如何就如何,隻要不耽誤他成為文壇大家就行。

而莫向文他們卻十分讚同,甚至看陸子淵的目光都親近了不少:“陸子淵你也這麼覺得啊,咱們也算同道中人了啊。”

陸子淵頓了一下,抬起長而直的眼睫瞧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洗衣:“你們應該是來看雲霄花開的吧,恕在下有事不能奉陪。”

若說顏先生的冷是那種隔絕人群,自成一方天地的高華疏離,那陸子淵的冷就是冬日的寒夜孤星,再加上他幾乎不笑,更是讓人如身穿單衣處於冰天雪地,時不時還有寒風席卷。

那種氣場讓莫向文幾個人都不知該說什麼,倒是夏承安笑容溫和:“無妨,那我等便不打擾了。”

他話音未落,遠遠就聽一個男人粗獷的聲音:“子淵!”

原本神情冷漠的陸子淵身子一僵,竟像是有些慌亂,幾個人哪見過陸子淵這樣的神情啊,頓時也不走了就想看接下來什麼情況。

來人是個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穿著一件縫了補丁的短打粗衣,嘴裡道:“哥都說了,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讀書……”

在看到夏承安幾個人後剩下的話一下咽了回去,這幾位少年俱是容貌俊美、錦衣華服。他雖後來同自家弟弟識過字讀過書,可並不多,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是覺得便是他從前見到的官老爺也沒有這樣的氣度。

那粗獷的漢子想問這幾位貴人是來做什麼的,可又怕讓貴人們不喜,一時之間竟有些惶恐不安。

陸子淵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他不在乎自己怎麼樣,也不在乎自己被彆人怎麼看待,可他看不得自己的親人有會被人輕視的可能。

他正要開口,莫向文卻突然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大哥好,我們是陸子淵的同窗。”

陸大哥怔了一下,可立刻想到自家弟弟現在在國子監,國子監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學院,這些人有這樣的氣度也能理解。

而因為這俊美少年的話陸大哥也少了惶恐不安,他露出一個笑:“是子淵的朋友啊。”他忙去搶過陸子淵手裡的衣盆,又是不悅又是心疼:“你這雙手是用來寫字,怎麼又偷偷做這些粗活,要不是陳叔告訴我我還不知道。”

冰冷冷的陸子淵仍是神情不變,認真道:“我知道了。”

陸大哥卻一點不欣慰,甚至很想發火,因為自家弟弟回回都是我知道了,但回回還有下一次。

然而弟弟同窗在他還能說什麼?勉強擠出一個笑:“你知道就好。”

他自覺粗鄙,又因為還在忙著,眼中帶著歉意道:“幾位公子,農活繁重實在脫不開身,就讓子淵陪幾位到處看看,幾位要是不嫌棄,不如中午留下吃頓飯?”

他也知道自家弟弟這些同窗非富即貴,怕是自家最好的飯菜都不會合了他們胃口,但是總不能讓弟弟在同窗麵前沒麵子吧。

何守正從沒在農家留過飯,想來應該跟府中所做的農家特色應該差不多,當即就笑眯眯答應了:“謝謝大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雖然生的胖乎乎,但眉眼五官好看,看著倒有幾分年畫娃娃的可愛。

陸大哥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與此同時對他們好感度頓時升了幾倍,弟弟的同窗不僅長的好看,還那麼親切好相處。

他家弟弟性子冷,能認識這些朋友挺好的。

但等陸大哥端著洗衣盆一走,原本還勾著陸子淵肩膀的莫向文立馬鬆了手,誰不知道陸子淵素來不愛與人接觸啊。

陸子淵轉身看他,還是狹長冰冷的眼,削薄的唇,但是似乎哪裡不一樣了,陸子淵一字一句道:“謝謝。”

物以群分人以類聚,莫向文、何守正和諸清其實有點像,在不是自己關心的事上都沒心沒肺,也就單純覺得陸子淵是因為剛才他們幫他解釋而道謝。

趙思源是隱隱約約懂得一點,真正明白了他心中謝意的反而是夏承安。

後天的教育培養讓他極為擅長換位思考,推己及人,如果他是陸子淵也會感激莫向文他們。

夏承安笑著沒有說話,顯然因為這個小發展雙方再看彼此都親近了不少,他們居然都開始談論課業了。

夏承安刻意走得慢,將自己落到最後:人生第一次出城踏青當然要輕輕鬆鬆的,談什麼功課,壞了興致。

幾個人顯然聊得開心,忽然聽得莫向文感慨道:“以前我還挺不願意搭理你的,畢竟你一直都是我的對照組,每次先生批評完我都得誇下你。”

繼而是諸清和何守正肯定的聲音:“那可不,天天埋頭苦讀,跟你一比我們真就不學無術,要是我們再不要臉點真得去找你麻煩。”

夏承安:……其實你們完全可以不用把這種想法說出來。

大家君子之交不好嗎?你們這樣讓陸子淵怎麼回答?

陸子淵果然沉默了,一會兒,聽到他的聲音:“倒也不是埋頭苦讀,我很多時候是在抄書賺錢。”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是哥哥嫂子撫養他長大,省吃儉用送他讀書。哥哥隻比他大了十歲,卻已蒼老如父輩,嫂子更是吃苦受累,沒享過什麼福。

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又怎麼能理所當然的用兄嫂的血供養自己?他字寫得好看,值些錢,不僅不必再向兄嫂要錢,也能補貼一些家用。

陸子淵不覺得有什麼,他不偷不搶,憑著自己的雙手賺錢彆人要說他沾染銅臭就隨他們說好了,這天底下衣食住行哪個離得了銅臭,這眾生奔波勞累不過圖幾兩碎銀。

但是因為莫向文此前給予的、難得的友好和尊重讓他居然有些心中不平,倘若莫向文他們不能理解那整個國子監還有誰能理解?雖然即便沒人理解也無所謂。

沒有讓陸子淵等太久,就聽莫向文哎呦了一聲,讚歎不已:“可以啊,你們說以後我也去抄書怎麼樣?也不必死皮賴臉跟我老爹要零花錢了。”

趙思源嗬嗬:“你不行。”他矜持的撫了撫袖子:“我覺得我的字尚可。”

莫向文咬牙切齒,要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