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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40 字 6個月前

軍李固帶著兵馬,包圍大街小巷,追捕一夜行刺客。

據說,這位將軍訓練完兵,又巡夜之後,回到營房,被鑽出來的一個人刺傷。李固英雄蓋世,自然不會被人一刺就死。他在黑暗營房中與那刺客空手對打,用匕首刺中了對方不知哪裡。但那人武功不弱,從軍營中逃了出去。

待李固點上燈,發現自己從老宅帶出來的箱子打開,裡麵東西被翻亂。顯然那刺客既想行刺,又想盜物。

李固哪裡會吃下這個虧?當即敲鼓鳴鐘,帶兵出營,捉拿那刺客。

穿著黑色夜行衣的刺客在暗夜中翻牆走壁,迅疾奔跑。身後牆頭、樹叢間飛來的羽箭如蝗,密集無比。李固不求捉活,哪怕人死了,他也要捉到刺客。

李固隻帶了數十親兵出營,這些武士各個以一當十,小小刺客,自然不在話下。

果真,雙方距離越來越近,追到一巷頭時,李固一方即將包圍住刺客——

雲延立在一樹梢,腳尖點著葉子,幽靜冷目盯著夜間這場追逐賽。眼看李固就要捉到那刺客,雲延手放於唇邊,一聲長嘯。

下一刻,李固縱身探手,手要碰到刺客肩膀時,一個壯碩的南蠻武士醉醺醺地打著酒嗝,從斜刺裡冒出來,冷不丁撞上李固。

刺客抓住機會,倏地跳上屋簷,翻到了另一個巷子去。

李固大怒:"找死!”

喝得爛醉的南蠻武士被撥開,撞到牆上,酒醒一半。他看到麵前全是黑壓壓的大魏軍人,為首的又是李固,當即破口大罵。

李固懶得搭理,轉身要追那刺客,卻被這南蠻人攔住。南蠻人換了大魏話:“你撞了老子,灑了老子的酒,就想走?”

身後一軍人快速在李固耳邊低語:“將軍,他是雲延王子身邊的衛士。”

李固冷笑。

南蠻人,在甘州橫!那個雲延王子整日在甘州遊手好閒,帶著南蠻人四處走動,還不停管他要錢,他早就煩透了。可這畢竟是和親使,李固得忍到那位廣寧公主成功離開大魏。

此夜,麵對這又想鬨事的南蠻醉漢,李固:“不必理他,我們走。”

還是刺客更重要。

但這南蠻武士喝醉了酒,比平時更不講理。壯碩的身子堵住路,不讓大魏軍人們離開。有軍人急躁著捉人,推了南蠻武士一把,這南蠻人就大吼大叫,嚷著大魏人不顧兩國交情,要打他。

李固額上青筋直跳。

南蠻武士呼朋喚友:“就你們人多?弟兄們快來幫我!他們撞了人不算,還要打我們南蠻人!”

登時,烏泱泱的南蠻醉漢們從不遠處一個胡樓裡鑽出來,聽到自己兄弟被欺負,一個個提著武器氣勢洶洶地來堵人。一個個嚷著:“什麼意思?瞧不起南蠻?欺負我們不是本地人?”

“你們嘴裡烏糟糟的在說什麼鳥語!聽不懂!”

李固寒眸眯起。

這些堵路的,全是雲延王子帶來的南蠻武士,正好堵住了他捉拿刺客的行動。

李固心頭生疑,眼下卻一時擺脫不了這方人馬。雙方都是武人,罵著罵著就開打,李固作為大將軍,也不能掉頭就走。李固便囑咐一小部分人繼續去追刺客,等他應付完這些難纏的南蠻人,就去追。

總而言之——“絕不能讓刺客逃走!”

雲延站在高處樹影濃密的地方躲著身,將下方亂象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人攔住了李固,他微微一笑,長身一躍跳下樹,用比那些軍人更快的速度,向那刺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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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客房中,韋浮靜坐著。

他衣袍微敞,桌邊擺著一些藥膏。燭火下,他正麵無表情地給自己受傷的手臂上藥。

門“篤篤”敲了兩下。

韋浮沒吭氣,盯著手臂的眸色淺淡中,透著幾分冷。這些傷,是白日時和那些百姓發生爭執時弄出的傷。後來雖然有觀音堂出麵,分開衛士和百姓,但是那種情況下,已不適合再向觀音堂詢問什麼。

觀音堂的人為難地勸他:官府若是懷疑觀音堂有人行凶,直接抓捕便是;這種一趟趟的問話方式,不隻他們精疲力儘,也會讓百姓們不安。

韋浮當時並未說什麼。

大魏律法有規,若非犯罪者親口承認自己的惡行,簽字畫押,官府無權治罪。所以很多昏庸縣尉為了結案,會用屈打成招的方式……但是這種方式一則惡劣,二則不適合甘州。

甘州百姓們盯著官府,他們不信任官府,隻信任觀音堂。

這讓韋浮步履維艱:他要如何,才能繞開這些礙事百姓,深入觀音堂內部呢?

或者,想辦法給觀音堂堂主定個罪……

敲門聲停了一下,又繼續了。林雨若猶豫又輕柔的聲音響起:“師兄,我看到你屋中燭火未熄,便來敲敲門試試。我想師兄白日時被那些百姓弄傷了,是不是傷口疼得睡不著?

“我重新拿了些藥,可以幫師兄上藥。而且,師兄若是有煩心事睡不著,我可以陪師兄說說話。”

屋內的韋浮沉默。

他對林雨若的觀感,越來越複雜。

他不需要什麼解語花,不需要有人安慰自己。也許是甘州的事越來越涉及得多,他越查越能意識到什麼……這都讓他焦躁。

焦躁之下,本性難掩。往日他能對林雨若裝出一二分熱心,這兩日,他已經越發冷淡……林相這位嬌生慣養的女兒,可能看懂?

韋浮思緒飄遠一會兒,回過神後,敲門聲沒有繼續了。

他起身走到門前,靜一下,試探地開門,眸子微微縮了一縮。

意外又了然,門外那抱著幾瓶藥膏的窈窕少女,眸光清澈,正是林雨若。

林雨若看到他不修邊幅、衣袍不整的模樣,怔一下後,心亂了幾分。她從未見過韋浮這般模樣,清逸風流之態,和往日的進退有度、彬彬有禮格外不同。

她看到了韋浮手臂上紗布上的血,回神:“師兄,我幫你上藥?”

韋浮目光古怪地看她一瞬,微微笑了一下,讓開路讓她進屋,再關上門。

韋浮跟在她身後,慢悠悠:“老師沒有教過你,夜間不要進郎君的寢舍嗎?夜這麼深了,多不安全。”

林雨若:“多謝師兄教誨。我隻是睡不著,看到師兄屋中亮著燈火,就來試試……”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聽說師兄你們白日和甘州百姓們的衝突了,有些不放心。”

韋浮:“多謝小師妹關心。”

他入座後,她來幫他上藥。

自小嬌貴的林雨若緊張地扶著他手臂,每一個步驟都是她跟外麵的大夫學的,她認為多學一些這種本事,可以幫到韋浮他們。但是她畢竟以前從來不做這些,畢竟以前都是旁人伺候她的……她動作時輕時重,會壓到、扯到韋浮的傷口,讓韋浮肌肉瞬間緊繃。

韋浮卻並不吭氣。

他隻心不在焉地想:真是一隻不會照顧彆人、隻適合被人照顧的金絲雀。

林雨若抬頭,觀察他神色,輕聲沮喪:“師兄為什麼都不說痛?”

韋浮一怔。

她自顧自說了答案:“因為我爹嗎?我爹對師兄的影響這麼大,連這個時候你都要順著我?”

韋浮愣住。

他莞爾:“不是。”

他看林雨若低頭不語,眉目籠著,唇瓣緊抿。他忽而心軟,想她並沒有什麼錯,她一直很努力幫他們……韋浮溫和道:“是我自己的一些毛病,與你、你爹都無關。我是在想事,痛覺便不會很敏銳。你若不信,日後也可以試試。”

他又轉而道:“但你最好不要試一試。你若受傷,老師恐怕真的要對我發火。”

林雨若被他逗得噗嗤笑起來,亮盈盈的眼睛嗔他一眼:“亂講。”

她誠懇:“師兄放心,我爹要是為難你,你就與我說。我再不讓我爹為難你。”

韋浮盯她片刻,笑歎:“你真是何必。”

——何必非要和他混在一起呢?

他是沒的選擇,她的選擇卻不必如此。~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林雨若懵懂間,沒有深究他的話。反正他說的許多話,想的許多事,她都是不太懂的。她說起她最關心的話題:“白日那些百姓不讓師兄進觀音堂,怕師兄為難觀音堂的人,但我知道師兄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師兄打算怎麼辦?”

韋浮半開玩笑:“我能怎麼辦?大不了我向晏少卿討一討偽裝的法子,跟那個陳光學一學易容,混進去好了。”

林雨若吃驚:“那多危險!”

韋浮笑一笑。

而林雨若如今,已經能從他不同的笑容中,大約判斷出他的真實想法。比如此時,他的意思便是不在意。

林雨若低頭思量一會兒,她猶豫問:“你必須要找到那個朱老神醫,讓喬叔開口嗎?”

韋浮:“涉及我娘的生前秘密,你說呢?”

林雨若下定決心:“那我幫你吧。”

韋浮不以為意:“你如何幫我?”

林雨若輕聲細語:“我聽觀音堂的人說,他們要選侍奉聖母觀音的人。我其實跟著你們的次數不多,他們認識我的人不多。女兒家又多少會一些妝容,我比師兄更方便偽裝進去……”

她沒有說完,韋浮就打斷:“不可!這般危險之事……”

林雨若正要繼續哀求,聽到了樓下傳來的劇烈敲門聲——有人敲客棧大門。

這家客棧如今成了他們這些從長安來的貴人的暫居之所,誰會三更半夜敲門?

韋浮攏衣站起,神色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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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敲門聲很大,是提醒了他們後,外麵的來人一腳踹開了門,直麵客棧中衛士們的武器。

雲延懷裡橫抱著一個人,麵無表情對衛士們頷首:“是我。”

樓梯口與門後埋伏著的衛士們驚愕地紛紛放下武器:“王子殿下,您這是……”

他們看到雲延懷中抱著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血跡滲出衣襟,讓那人肩頭%e8%83%b8口的位置一片濃黑。再仔細看,那人身形纖長,側臉玉白,幾滴汗漬。

這不是……

一道冷冽聲音從樓上傳來:“是你!”

雲延一抬頭,一個女子已躍身縱步,樓梯邊一個衛士腰間的劍瞬間空了。女子向雲延襲殺而來,劍法縱橫寒光如雪。雲延被猝然的打鬥逼得步步後退,一腿踹中一樓的桌椅,用來擋那女子的襲殺。

木桌當空劈開。

衛士們齊齊抽氣。

雲延看清了來人的臉,怔愣一下,苦笑:“竟然是你。”

他步步後退,抱著懷中人,勉強和來人打商量:“衛將軍,你英武蓋世,咱們之間的仇,是南國和南蠻之間的仇。但是又不是我擄的你,也不是我囚禁的你,你何不放我一馬……我如今有要事……”

衛清無冷漠:“南蠻都是我的敵人,誰與你講情麵?”

雲延厲聲:“你再這樣打下去,救人就晚了!”

衛清無卻哪裡聽他囉嗦。在她眼中,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