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一下子靜了。
因她麵前的少年拉著她手腕,在她說話時,他傾身過來,在她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蜻蜓點水一般,她還沒意識到,他唇就與她分開了。雖然分開了,他卻並未後退,咫尺距離,稍微一動呼吸便會纏上。
徐清圓呆呆的,傻傻的,杏眼睜圓,渾身僵硬。
與她鼻尖幾乎挨上的少年垂著眼,繼續輕聲和她說話:“你聽不懂我母後的意思嗎?她在打聽你的家世,打聽你與你爹、你娘的品性。”
徐清圓眼睛隻能看到寸息之距的少年郎,她迷茫的:“我知道……唔。”
他唇靠過來,再次輕啄一下。
晏傾:“這些信為什麼不讓我看呢?”
徐清圓:“我怕你傷心……唔。”
他再次親她一下。
晏傾:“你爹不回來嗎?”
徐清圓不說話了。
她腮畔已經紅透,眸子噙著水一樣明亮。她與他一同坐在床腳邊的牆根處,偷偷摸摸像是在偷情,可這分明是她的閨房,她為什麼這麼怕被人發現,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厲害?
她傻傻地想她不能張口,不能說話,一張口他就會親她。
可是她討厭他親嗎?
她不討厭。
但她作為大家閨秀,似乎也不應該那樣不矜持地勾著他。
他的唇、他的唇……
方寸之距,呼吸灼灼。晏傾抬頭,與雙眸似水的少女對望。
他忽而抬手,攬住她後頸,唇貼了上來。不再是啄一啄的逗弄,而是真正的親%e5%90%bb。他摟著她,扶著她,與她呼吸相纏,與她氣息一同淩亂。
纏綿悱惻。
是少女徐清圓不曾擁有的。
渾渾噩噩中,她被壓在床架上,聽到耳畔少年壓抑的聲音:“我不想等了,我們成親……露珠妹妹,嫁給我,好不好?”
露珠妹妹?
徐清圓思緒空白一下,顫聲:“你的信……”
她肩膀被推,手指被扣,她纖小的身子整個縮入他懷中。被他親%e5%90%bb,被他纏弄,周身都被染上他身上的藥香。那混著澀意的藥香,讓她顫唞著手,摟住他偏瘦的肩膀。
短短的歎息從她口中溢出,她偏臉迎上他。
她小聲地回答他“好”,偷偷親他的臉、睫毛,閉上眼等他的呼吸。
他垂眼問:“親一親夠不夠?”
徐清圓茫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黑夜中,她羞窘下看到他若有所思後,眼睛似乎笑了一下,眼中似乎有清薄的欲意。她被這樣的眼神嚇到,但那眼神轉瞬即逝,重新貼過來的太子羨,依然溫柔十分,體貼萬分。
她模糊地覺得這樣的太子羨和她以為的不太一樣,但似乎更加真實。她不想管那些,她總是一次次為這樣的他心動。
第137章 血觀音30
“小雨,把徐大儒的女兒,徐娘子說給你,許給你做妻子,好不好?”
晏傾回過神,看向屏風後模糊的身影、釵環,那是夢境中的母後,南國的皇後。皇後說了與現實中差不多的話,問他願不願意娶徐清圓。
現實中晏傾是拒絕了的。
而今,晏傾輕輕地“嗯”一聲。
屏風後很久沒發出聲音,晏傾猜也許皇後笑了,或者欣慰地說了什麼,但他因為呆病,而沒有聽到。
晏傾出聲:“母後。”
這一次他聽到了皇後聲音:“小雨怎麼了?”
晏傾沉默許久,抵在案頭、藏於袖中的手微微蜷縮,指尖冰涼。他忍耐了許久,到底沒有忍住那種渴望。他輕聲:
“母後,你從屏風後走進來,讓我看一看你。”
皇後奇怪他的要求,卻也欣喜兒子願意見她一麵。她的小雨,從來躲避所有人,她與夫君隻敢偷偷看他,很少在他醒時出現在他麵前。
小雨肯見她,是否是因為徐娘子的回來,讓小雨病情好了很多呢?
胡亂猜測著的皇後走出屏風,微笑著看自己此生最愛的兒子。
晏傾隔著距離、隔著迷霧,靜靜地看著這個在他眼前依然看不甚清的母後。徐清圓用心地在夢中勾勒出南國皇後的昔日容貌,可是晏傾依然辜負了這份用心。
這樣的距離隔著生死,隔著黃泉,時遠時近。
晏傾雖然看不清,卻也望了許久。在皇後疑惑發問前,他開口:“我有時候會想念你與父皇。”
皇後:“你在說什麼胡話?”
晏傾淡漠:“可我有時候也怪你們生下我。”
皇後更加擔心地看著他。
晏傾垂眼,輕輕笑了一下,喃喃自語:“我也陷入夢魘了嗎?其實根本不用說這些,說不定很快我們一家人就能真正團聚……你與父皇那般愛我,必然很想我吧?
“我活不久了,娘。我本應該開心,本應該鬆口氣,但此時竟然有些留戀……”
他若有所思:是因為露珠妹妹嗎?
他陷入情障,想挽救徐清圓,卻把自己搭進去了嗎?
晏傾歎口氣,不再多和夢中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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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向徐家下聘,聘徐氏女清圓為太子妃,這在朝廷、國內都引起了很大討論。
帝後態度堅決,徐固和衛清無的名氣又那般大,反對者寥寥,大多數人都津津樂道這門親事,討論這樣的喜事,太子羨是不是會出現在世人麵前。
朝臣們對於他們的殿下從不陌生,他們經常和殿下討論政務。但他們沒有見過太子羨的真容,即使是宮中侍從與宮女,見過太子羨的都寥寥無幾。這樣一位神秘的讓人敬愛的殿下,自然讓朝臣們十分好奇。
徐清圓在這期間離開長安,被侍衛護送去見她爹。聖旨是要徐固接的,而且她婚前最後一塊碑文,還是要和徐固一起完成的。她要向徐固證明,她不會因為成為太子妃,而忘記了自己是誰。
晏傾待在皇宮中,一如往日。
他依然深居簡出,將自己封閉在殿宇中,幾乎不出門。風禦擔心他是否病症加重,然而試探了幾次,發現太子羨病沒有加重,也許病症還輕微了……既然如此,那隻能是太子羨自己不想出門了。
風禦歎口氣,不說什麼了。
他知道以殿下對世人的恐懼和厭惡,要殿下走出殿宇和皇宮,格外艱難。這也急不得,慢慢來吧。
晏傾在自己的宮舍中靜坐,小半時間應付朝臣與政務,大半時間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他每日大多時候,都是提筆,給徐清圓寫信。
但是他從不想寄信,寫好了信,就收起來。他甚至想將寫好的信燒掉,但是每次舉著燭火看信,又生出不忍,便這樣一日日說服自己。
晏傾告訴自己,夢該結束了。不能任由徐清圓這樣消極下去,沉睡下去。
於是,當甘州兵事報於朝堂後,太子羨便不顧朝臣反對,堅持要去甘州,監督戰事。眾人說服不了太子殿下,再加上衛清無衛將軍就在甘州,眾人隻好祈禱衛將軍會保護好殿下。
夢中甘州戰火隻是平平,隻是邊疆常年來與西域諸國的摩攃,不至於產生滅國之禍。
風禦寸步不離地跟著晏傾,隨晏傾一同來到甘州。晏傾作為太子殿下,自然要慰問諸將軍,鼓勵將士。他見不了這麼多人,數日操勞後便疲累萬分,但他向來性情強忍,眾人並不知道他的異常。
夜晚,酒宴結束後,晏傾獨自登上城樓,在星瀚下徘徊,兼醒酒。他站在城樓上,觀看遠處寥寥燈火,等著戰場上傳來的消息。
身後登樓的腳步聲淺而急促。
來人抬眼,看到攀扶著城牆而戰的少年。大袖翩飛,身瘦而清,側臉線條清潤流暢,秀致又剛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徐清圓結巴:“殿、殿下?”
立在寒風中的少年回頭來看她。
他病好了很多,是少見的健康的太子羨。於是他皮膚雪白,眼睛明澈,唇瓣紅潤。他像寒夜羽鶴,又如海上珍珠,整個人神采飛揚,散發著柔和潤澤的光華。
看到她,他並不意外,眸中升起一二分的笑意。他抬手向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徐清圓則呆了一會兒,為他如此健康美好而心動。
她整整衣襟,才走向他,向他行禮解釋:“我收到娘的信件,得知你來了戰場。我很著急,就沒有回長安,而是來這裡找你。殿下,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呢?多危險。”
晏傾問她:“這裡是哪裡?”
徐清圓怔一下,目光微閃,緩了一下才吐字:“甘州。”
她緊張地扶著土矮牆的手,被晏傾輕輕握住。
晏傾道:“到這裡,提起這個地名,會不會覺得熟悉呢?”
徐清圓垂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語氣已然有些繃了。
晏傾說:“這場戰火是邊疆和西域常年有的衝突,不需要太子去調節。即使太子羨出現在這裡,也不會受傷,不會死亡。他連死人都見不到幾個。衛將軍是那般厲害的巾幗英雄,不隻會保護黎民,也會護住她的女婿,你應該相信,對不對?”
徐清圓聲音帶了顫:“刀劍無眼,戰火無情,戰場上的事誰能說得那麼準?殿下,你很讓我害怕……我陪你一起回長安,離開這裡,好不好?”
晏傾沉思而不語。
徐清圓輕輕拽他衣袖,故作輕鬆:“我已經忙完那些事了,我爹也坐上車返回長安了。隻要你回去,我就能嫁給你了。這裡讓我覺得不安全,我很害怕。”
晏傾側頭看她,輕聲:“不要害怕,露珠妹妹。”
他叫她“露珠妹妹”,讓她溼潤的眼眸微微一晃,有光在輕輕流動。
晏傾:“我一定要留在這裡,我們一起留在這裡,等你娘平息戰火,一起回長安。你若還是擔心……妹妹,不如與我在這裡私拜天地成親吧。”
徐清圓:“……啊?”
晏傾微笑:“天地作媒,星辰見證,我與妹妹在此共拜鬼神,三拜三叩,禮成即婚,這樣不好嗎?”
徐清圓靜默。
她被這個淡然溫和的太子羨吸引,為他語氣中的沉著堅毅而著迷。她想她是有些喜歡他這樣揮斥方遒的一麵,無論疾病如何折磨他、世情如何摧殘他,他都不曾頹然。
徐清圓被他說服,稀裡糊塗地與他一同跪下,叩拜天地。
她漸漸被這種天地的浩大和寂寥折服,漸漸與他一同仰望著星辰,心陷入格外的寧靜。
他大概從來沒想再辦一場婚禮吧。
徐清圓如是想。婚姻是一世之約,發過誓許過諾,本就不應反悔。
與她一同跪著的晏傾伸手,輕輕握住她手腕。依然是那種熟悉的握法,尾指會輕輕勾她一下,提醒她他的存在,然後其他四指才會跟上,與她手指輕輕扣住。
徐清圓悄然無聲地抬起眼皮,見晏傾烏黑的眼睛正看著她。
他說:“戰事不會太糟糕,婚事也成了,爹娘也很好,妹妹還有什麼未儘的心願嗎?”
徐清圓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