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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76 字 6個月前

,是嗎?

她乖巧地任由他拉著走,離人越來越遠,夜光如水,她又開始奇怪。她從不懷疑晏傾,她隻是好奇:“我們去哪裡?”

晏傾:“觀音堂畫壁畫的地方,關於維摩詰的事,我有點想法,想和你分享。”

徐清圓:“……”

她心中失落,想果然還是晏清雨。

她的歎氣,讓郎君回頭來看她。徐清圓搖搖頭,表示沒有自己異議,乖乖跟隨他。

——

晏傾跟著乞兒,行走得並不快。

在乞兒帶他要轉一個方向時,他在後方,突然問:“她是如何說要你跟我傳話的,你說一遍。”

乞兒:“啊,都過了好一陣子了,我怎麼記得住?”

晏傾:“一句話的功夫,總共也沒幾個字。她不是話多的人,理應說話言簡意賅,你仔細回想一下,就應當能將那幾個字想起來。不如回想一番。”

乞兒絞儘腦汁想一番,支支吾吾道:“她就說,‘去告訴清雨哥哥我要買花……’。”

幽靜漆黑中,晏傾睫毛忽地一顫,猛地抬了眼。

他扣住乞兒的肩,讓乞兒抬頭看他。他冰雪一樣銳寒的眼睛,讓乞兒渾身僵硬。

晏傾盯他片刻。

晏傾慢慢地:“誰讓你說謊來騙我的?”

乞兒還要掙紮,晏傾伸指在他%e8%83%b8`前點了兩下。分明沒什麼氣力,卻讓乞兒當即說不出話。乞兒瞪大眼,沒想到這個病歪歪的人居然會武功。

晏傾袖中一竹筒卷出,他掉頭便走,幾枚帶著訊號的箭飛上天空。

——

韋浮正要送林雨若回去,驀地抬頭,看到了煙火在天邊綻開,幾隻箭寒光若晝。

韋浮麵容肅冷下來:“晏傾那邊出事了。”

他道:“來人——”

——

壁畫前,徐清圓站在靠後一方,手持一燈籠,照亮牆壁,與自己夫君一同看這隻繪了一半的畫作。

她夫君在看畫,她則在看夫君,目不轉睛。

晏傾回頭,對她無奈一笑:“你總盯著我做什麼?”

徐清圓赧然垂目,彆開粉腮:“我哪有。”

她的小女兒嬌態,讓人心憐。

晏傾回過頭,一邊看畫,一邊與她說:“你莫怪我不解風情,維摩詰是誰,確實讓人不安。這個凶手說不定就是此人……”

徐清圓睫毛顫揚,不吭氣。

晏傾說:“夫人這兩日與我說了很多維摩詰的事,我想與夫人再聊一聊……”

徐清圓驀地抬眼,盯著他清瘦的背影。

她很長時間不吭氣,讓郎君回頭疑惑看來。

徐清圓低聲:“夫君,我有些內急,可有、可有……”

郎君怔了一下,看她麵上飛霞、羞窘支吾,他莞爾,向她指了一個方向。徐清圓屈膝,提燈背身而走。

裙裾飛揚,背影飄然若仙。

她知道男人的眼睛盯著她。

——

晏傾走在黑暗中,召集暗處的人馬。

他知道乞兒騙了他。

因為徐清圓不可能對任何人說“清雨哥哥”。

她出事了。

他心裡生出惱怒,恨自己終究大意。觀音案的凶手,到底盯上了徐清圓,對不對?他千防萬防,仍然猜錯了,對方要殺他的露珠妹妹,對嗎?——

徐清圓走在巷中,起初慢走,然後快走,最後提著燈奔跑起來。

她知道那個人不是晏傾。

晏傾不會在街上抱她,不會在私下叫她“夫人”,更不會三更半夜要和她討論已經被他否認過是凶手的“維摩詰”。

那個人會易容,那個人就是凶手!

第130章 血觀音23

月至中天,晏傾進入先前的破廟,一眼看到昏迷的賴頭和尚。

賴頭和尚靠著一堵牆,垮肩低頭,無聲無息。晏傾直奔而去,手先在人中試探一下,確定和尚隻是昏迷,並未死。晏傾手再伸到那滿頭癩子後摸了一把,在後頸處一按。

他確定這人是後腦撞牆而暈。

大約那小乞兒撒謊,是因凶手出現過,賴頭和尚被威脅的緣故。

小乞兒能叫出“清雨哥哥”,說明先前晏傾故意和徐清圓在人前討論維摩詰時,不隻他們注意到了乞兒,乞兒同時注意到了他們。

無法喚醒和尚問話,那乞兒年紀太小,驚慌之下說話顛三倒四,恐怕也說不出什麼。而且凶手既然敢來,說明有萬全準備,確定他可以悄無聲息帶走徐清圓。

晏傾逼著自己思考,大袖飛揚,他向廟外疾走。思緒冷靜,病容卻越發明顯,幾步路的時間,他心臟都開始抽痛。

廟外,幾個看到亮箭訊號從而跟來的衛士奔來:“郎君……”

晏傾抬手,示意他們停下無意義的寒暄。

他道:“凶手帶走了徐娘子。他會易容術,個子應與我和韋郎君差不多高。他走的方向是朝東,他和徐娘子相貌都不夠普通,隻要走大道,一定會有路人注意到。去問。”

於是走了一撥人。

另一撥人繼續跟著晏傾,行在狹仄高聳的長牆幽巷中。

晏傾繼續:“讓韋江河通知李將軍,封鎖市集,不許任何人在街巷間繼續走動。凶手在我們住的客棧、觀音堂、以及今夜我們路過的成衣鋪,都出現過。找老板與店家小二詢問,找這樣的人——身高與我等同,相貌普通,不住店不買貨,逗留了不短時間。”

他沉思一下,加上一句:“對方應該去過客棧後廚灶房,看過為我熬製的藥。”

再一撥人離開。

眾人麵色肅然,聽晏郎君快速勾畫凶手形象,心中不覺想不愧是大理寺少卿,竟然就好像已經見過了凶手一樣。

晏傾再吩咐剩下的人查巷子,查街道,又要求把先前死者們被害時的地點重新整理出來。

他條理分明,讓人信服。所有跟上來的人都派了出去,他腦中依然快速思考,想與凶手拚時間,絕不能讓凶手對徐清圓下手。

到巷口,他身子晃了一下。汗水滴落,眼前發黑視線模糊,他禁不住抬手扶住牆,穩住自己身體。

他低頭咳嗽,焦灼與精力耗損,讓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一步都邁不出去。他掩袖悶咳,沒有止住唇縫間滲下的血跡。

汗漬浮在長睫上,他閉眼平複呼吸,告訴自己不能在此時倒下。

還有哪裡……還有哪裡沒有被他想到!

晏傾心中浮起絕望:那凶手殺人何其隨機,他到底要如何才能判斷出徐清圓會在哪裡遇害!

他希望徐清圓足夠聰明,能夠早早認出凶手,能夠與凶手周旋。可他又實在不能去賭她的伶俐會不會發生作用。若是她有三長兩短……他堅持這一切,又有何意義呢?

他一生多是崎嶇,命途多舛。愛他的留不住,故人一一離去。他不抱怨,不多想,他知道上天待他向來嚴苛,隻好小小希冀上天閉上眼,放他一馬。

上天為何不稍微閉眼,稍微眷顧,稍微給他一些希望——他並非草木,並非頑石,他有七情六欲。縱是不夠強烈,可這是罪過嗎?

暗夜深巷前,晏傾弓著身咳嗽不止,逼自己壓下心頭萬緒,不要去想徐清圓了。

他必須找到她,必須贏過凶手。他沒有時間了,他得用自己的方式給自己爭取時間。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沉悶間,晏傾靠著牆喘熄,他修長的手塞入懷中,慢慢地從懷中取出裝著藥丸的匣子。月涼如水,他取出一枚“浮生儘”喂入口中,咬碎,吞咽。

他跌跪在地,一口紅血吐出,忍耐藥性在體內發揮時的萬千痛苦。

萬般幻覺如同炸開,大腦混亂得像要失去意識。這霸道至極的藥物每次入體,都像是一把長刀劈開他的肌膚、血肉,橫衝直撞,要在他體內開出一條筆直血路,要將他神智摧毀,將他逼成一個瘋子。

要麼求生,要麼速死。

這便是“浮生儘”。

這樣一次比一次強烈的痛意和藥效結束後要承受的虛弱,足以讓人失去生誌。

可為了短暫生機,晏傾一次比一次要忍受的時間長。

堅持下去、熬下去……

服用“浮生儘”整整三次,這恐怕是他唯一一次特彆執著地想要活下去,希冀這藥物能幫自己恢複身體,治療痛楚,能夠有時間去救人。

晏傾跪在地上一邊吐血,一邊等著藥效徹底發揮的時間。而頭腦中亂七八糟的幻覺,舊日噩夢的重重糾纏,他都視若無睹,不受他們的蠱惑。

“晏清雨!”

韋浮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響起。

晏傾被韋浮扶起時,韋浮眸子驟暗,看他瘦骨之上衣襟儘濕,微濕的發貼著麵,唇紅眸黑,清豔得十分詭譎。雖不合時宜,韋浮腦中卻浮現“豔鬼”二字。

地上一灘血,照著月光。這狀似豔鬼的蒼白青年微微發抖著,抬起的眼眸中,蘊起了豔豔熊火一般的光。那火燃燒生命一樣,濃烈至極。

韋浮:“你還好嗎?”

晏傾淡淡“嗯”一聲,推開他的手,一點點站直身子,挺拔如竹,風骨遒勁。晏傾長身步出,織錦白衫被夜幕投下濃鬱陰翳,暗影伏波。

--

徐清圓提燈奔跑在長巷中,發間的步搖搖晃間,“叮咚”墜地。

幾綹發絲散下,徐清圓卻停也不停。她奔跑在深巷中,絕望於這條路為何如此漫長,為何一點兒聲音都聽不出來。她不敢呼喊,不敢求助……

她沒想過這個凶手會易容!

易容這樣高難度的技術,大理寺的官員們都不能說熟練,晏傾也不能做到完全模仿另一人……可在這偏遠的甘州,竟然有人習得了這種本事。

這種本事用於殺人,難怪觀音案一直找不到凶手。

徐清圓跌倒在地,抱住燈籠,膝頭磕得驟痛,青絲散在腮邊、唇邊。她不敢發出聲音,勉力要爬起來,一聲清脆的器物跌摔聲,就在她身旁響起。

空無一人的街巷,這種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徐清圓僵硬著,扭頭去看。她清湖般的眼睛中,倒映著支離破碎的玉石觀音像。

玉石觀音像從牆頭摔下來,玉石四分五裂,碎開的一片片玉石間,閉著眼的聖母觀音笑容詭譎,幽然而待。

徐清圓抬頭,看到立在牆頭上的“晏傾”。

那玉石觀音像,正是他從牆上扔下來的,落在她身邊。

他依然用著晏傾的眉眼,氣質卻不再模仿晏傾了。他清雋的眉眼間浮著森然邪氣,似笑非笑的弧度溢於唇邊。他將晏傾的皮相帶出了幾分豔色,魅色,而這都讓徐清圓身上血液凝住。

“晏傾”微笑著開口:“怎麼不跑了,夫人?”

他疑惑:“我是哪裡露餡,讓你發覺不對的?你那病秧子夫君,並不難模仿才對。我可是連他每日服的藥都去檢查了一下,你卻是在我抱你第一下,就僵硬了一下!”

“晏傾”讚歎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美人,癡迷的神色在他眼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