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科,讓你這樣不信我?我尋思,我應當也沒有什麼案底吧?”
徐清圓:“我與你又不是很熟,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前科呢?我自然隻能用我的眼睛自己看。”
晏傾:“所以你便看到我陽奉陰違了?”
她哼一聲,忍著腳痛,挺直腰板。
晏傾問:“腳痛?”
徐清圓一驚,忙搖頭。
他說:“那裡有台階,你不是先前提醒過我嗎?怎麼自己倒忘了?”
他伸手要來碰她裙裾,她害羞後躲,不肯給他看。他想了想,便沒有強求,而是將燭台塞入她手中,哄她道:“床頭有藥膏,你自己可以上藥。”
晏傾起身,繼續向外走。
徐清圓持著燈燭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跟上他。
晏傾停步,回頭看她。
徐清圓:“你、你不能出去……你不能拋下自己的新婚夫人,去書房獨枕而眠。彆人、彆人夫君肯定不是你這樣子的,清雨哥哥你不能那樣。”
晏傾:“往日你那般聰明,怎麼此時這樣犯傻?”
徐清圓不解。
她隻目不轉睛地監視他背影。
晏傾沉默很久,與她在黑暗中對峙著,她寸步不讓。
晏傾終於無奈,道:“妹妹,人有三急。”
徐清圓:“……”
晏傾:“難道你要跟著我一起去茅房?”
徐清圓:“……”
她臉刷地紅了,手中燈燭搖晃一下,差點倒地。她結結巴巴:“屋、屋、屋中有夜壺……”
晏傾臉跟著一起紅,幸好在黑夜中,誰也看不清誰。
徐清圓聽到他聲音忍僵:“你要我當著你麵用?”
徐清圓:“……那、那你快快回來。”
晏傾輕輕“嗯”一聲,終於推門出去了。他一走,徐清圓脫力地坐在地上,燭台放在旁邊,她深感丟臉地將臉埋入膝蓋。
等了沒多久,晏傾回來,目光一頓,見他的新婚妻子還不回裡間上床,仍持著燭火,默然相望。
隻是比起先前的狼狽,徐清圓此時形容已經整理妥當,當是一個溫柔賢惠地等待夫君歸來的妻子。
晏傾默然,關上門,朝另一個方向走。
徐清圓跟上。
晏傾:“……停步。”
徐清圓打量著他,歎口氣,哀歎自己命途多舛:“你看,你即使回來了也不上床,你就是不想與我同眠。”
晏傾:“我沒有那種意思。”
徐清圓:“那你這又是做什麼難道哥哥突然想起什麼公務,要徹夜處理嗎?”
晏傾:“……我去洗浴,你也要跟著嗎?”
徐清圓撞上牆,被他手疾眼快地拉住,她抬頭乖巧:“……我可以幫你遞衣服。”
晏傾僵硬片刻,在上床睡覺與洗掉一身汗漬之間掙紮,他到底無法忍受帶著一身汗入睡,還是決定去浴室。徐清圓默默跟上,隻在浴室門口被他看一眼,示意她莫進去。
徐清圓忍羞:“我本就不會進去。”
晏傾:“希望妹妹謹遵諾言。”
徐清圓眨眼,將燭台送給他後,默默轉身,她摸著黑自告奮勇要幫他找衣物,而腦中漿糊一般若有所思:這算是諾言嗎?清雨哥哥是不是太防著她了點?
她能做什麼呀。
她什麼都不會啊。
第107章 天仙配23
深更半夜,浴室水聲潺潺,晏傾洗得非常倉促。
既怕他的露珠妹妹在外等得辛苦,又怕她耐不住辛苦衝入浴室……那場麵便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晏傾對徐清圓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是他忐忑許久,徐清圓並未故意闖入,頗讓他不知是慚愧自己的自作多情,還是失望於自作多情。
晏傾披上衣,長發未乾,匆匆出舍。拉開暗門時他愣了一下,垂目看向腳邊。
倚靠著牆抱膝的徐清圓低垂著臉,披著的外衫袖擺落在地上,她的長發散於肩頭、白衫上。晏傾推開門,她也一動不動,隻坐得乖巧安靜。
燈台擺在一旁,微弱燭火照著她雪白的腮畔。
晏傾蹲下`身,才發現她閉了眼,竟睡了過去。他心中好笑又憐惜,心疼她陪著他熬了兩日,他對自己的新婚妻子真是不好。
晏傾便儘量動作輕緩,小心無比地將她抱入懷中。病中的他身體尚虛,起來時頭微微暈了一下,卻還好。懷中的女郎弱質纖纖,輕得浮雲一般,連他這樣的病人都抱得起。
晏傾橫抱著她回裡間,將她放入床帳內,蓋好被褥。姿勢的變化讓她不適地扭身,他垂著臉,一綹微潮的發絲落入她手中。
他赧然間,她已經握緊那綹發,含糊地試圖睜眼:“清雨哥哥……我、我沒有困,我等你一起……”
晏傾伸手捂住她眼睛,哄她道:“妹妹睡吧。”
許是他身上的氣息,讓她覺得安全。她不亂動了,臉貼著軟枕,聲音柔軟:“你和我在一起嗎?”
晏傾:“嗯,我們在一起。”
他猶豫一下,還是上了床,輕微地嘗試著抱了她一下。她果真眉頭舒展開,嘀咕著夢話、夾著被褥向他靠攏,貼著他衣襟,這才放鬆自己進入夢鄉。
晏傾俯身望她,微笑:“妹妹待我真好。”
如他這樣的人,竟然能看到他人沒有緣故的、全然無辜的依賴,靠近。
他何德何能。
--
成婚第四日,晏傾依然臥病在床。
他卻不喜歡徐清圓陪他一同歪在病榻上,既不成體統,又讓他覺得他拖累她。
徐清圓大約明白他那心病,在他拒絕過兩次後,她便嫋嫋娜娜地出了寢舍。她去處理府中的宅務,還約好了下午去參加某位官太太的賞花宴。
嫁給晏傾後成為官夫人的徐清圓第一次出席這種場麵,自然好好準備。
但是徐清圓離開後,晏傾又對她有些牽腸掛肚。
他心不在焉地臥在床上翻書,時不時試探地問一問風若,徐清圓在做什麼——
“給她改的小書房,她可還滿意,有沒有與你說過?”
“果子薑茶可都有備著?多準備幾種果子,看她愛吃些什麼。”
她長大了,口味大約和十二三歲時的她不同。而之前蜀州一路,彼此簡裝,哪裡有心思講究喜好。晏傾不好意思直接問徐清圓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便借這種迂回的方式想弄清楚她如今的喜好。
他看書沒看幾頁,對徐清圓的關照倒是吩咐了很多——
“蘭時可有與你說過什麼?晏府的布置她可還喜歡?花圃中的花她可有多看兩眼?”
“氣候熱了,我是不能吹風,府中的冰卻備得夠不夠?之前院中修建的用來賞荷的涼亭你可有帶她去看過……”
風若一開始還應著,後來就有些煩了。
他坐在榻上手中玩著兩把小刀,斜眼看那絮絮叨叨的郎君:“她好得很,你看她哪裡不好,需要看她?”
晏傾找借口道:“我看她清瘦了些……”
風若嗤笑兩聲:“郎君你看來真是病得糊塗了。她過來才四天,四天!就算真的清瘦了,四天你就能看出來?我還覺得她胖了呢。”
晏傾斥責:“不許胡說。”
風若不胡說了,晏傾便又無人說話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慢慢自語:“她中午應當會過來用膳吧?但是看著我這樣,是不是會沒有胃口。不如……”
風若漫不經心地打斷:“也許人家不會找你來用午膳,她這兩日在管府上的仆從啊、賬本啊,忙得很。她大概和仆從們一起吃,或者隨便在書房對付一口吧。”
晏傾一頓。
他重複:“查仆從,查賬本?”
風若:“嗯。”
晏傾:“風若,賬本不能亂查的。我昏迷時,她都做了些什麼,你一一說來。”
風若見他語氣變得沉著,不禁抬頭,迷茫看一眼。
晏傾解釋:“賬簿上能看出來的東西非常多。譬如府中各季用度,‘上華天’那邊銀錢的支用。這些賬平時不引人注意,但是經不起有心人查。你覺得、覺得……我夫人是不是那個有心人?”
說著正事,提起“我夫人”時,他聲音仍輕了一分。
風若驚得跳起。
風若嚴肅起來:“我這就去交代……這才兩日,她每天又要忙著照顧你,應該不會注意太多。”
晏傾“嗯”一聲。
過一會兒,風風火火的風若回來,笑嘻嘻坐下來擦把汗:“郎君你想多了,我看你的新婚夫人對賬務根本不感興趣。管事說了,徐清圓隻隨便看了幾頁,幾天加起來還沒有一個時辰,就丟開不看了。
“她現在啊……在她的書房中寫詩作畫。你夫人是如此風雅才女,人家才沒心思管賬呢。”
晏傾一想徐清圓連嫁衣都不會繡,管賬估計也確實不是她感興趣的。他不禁莞爾,想自己應當想多了。他便重新問起徐清圓這兩日做些什麼吃些什麼之類的問題,風若怕出錯,便也耐心一一作答。
--
徐清圓在書房中,卻不是如他們想的那樣,寫詩作畫。
她拿著幾張紙條在細看。
紙條是蘭時寫的,記錄了一些侍女的閒言碎語,儘是關於晏傾那對父母的。
徐清圓微微攏眉,因紙條上記錄的那對老人的一言一行,都和她想象中不同。
他們像是鄉野村夫村婦,或者像是家中有幾分錢的暴發戶。雖然努力掩飾,偶爾拽幾句文縐縐的詞,但離書香世家都差得格外遠。
徐清圓也曾跟徐固隱居過,她不是沒有見過鄉野人,也不是鄙視鄉野人家。她隻是覺得,這樣的父母,教不出晏傾這樣的兒郎。
徐清圓閉目,回憶自己認識的晏傾。
進長安那日的驚鴻一瞥,北裡中轉身投靠他的倉促勇氣;之後與他一起行在鬼火流連的亂葬崗,和他對坐寫字喝茶。
他沉靜安然,溫柔和善,氣質在光與暗之間徘徊不定,卻一眉一眼都俊逸多姿,讓很多女子趨之若鶩,而他偏又潔身自好。
他的所有舉動,都文質彬彬,優雅有禮,進退有度。
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度,讓徐清圓一直覺得晏傾出身即使不是那些大世家,也是寒門中的書香門第。一個人的成長痕跡必然會影響他的今日種種,晏傾父母的出現,卻推翻了這一切可能。
徐清圓睜開眼。
她懸腕提筆,開始在空白宣紙上畫那對老人的人像,又在另一張宣紙上畫下晏傾。她撕下這些紙,將眉眼唇鼻一一對照。
而無論是那個爹,還是那個娘,都和晏傾的眉眼長相不同,沒有相似處。
常年的生病甚至壓製了晏傾的風采。他減了風采的眉眼都與他父母完全不同,難道他像的不是他父母,而是叔叔伯伯姑姑之類的?
徐清圓怔怔看著畫像中的蒼白憔悴、一臉病容的青年。
她重新另起一紙,重新為自己的新婚夫君畫像。她的手微微發抖,她踟躕徘徊,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