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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93 字 6個月前

一方被蜀州案折騰得有些散了的關係。

作為世家對外的發言人,林相最近低調得十分過分,隻是在陛下指婚後,想急著定下親事。

韋浮手指輕扣案麵,心中默想:林承急著定親,到底是被公主和親嚇到了,還是有其他緣故呢?

公主和親無論對內還是對外,都在鞏固皇權。林相是該坐不住。隻是想把林雨若推給他……韋浮暗自思量,是否應該將一個無辜女孩兒牽扯進這樁恩怨中。

“師兄,你一個人在這裡坐著?”

甜甜的女兒聲,讓韋浮抬眸。燈火下,林雨若笑%e5%90%9f%e5%90%9f望著他,又用目光詢問她能否過來一同坐下。

韋浮靜一瞬,林雨若看著他幽靜的瞳眸,微微瑟縮一下。某一瞬,她看到的是黑不見底的深淵地獄,勾魂攝魄的刀劍鋒芒。

但這種黑暗隻有一瞬,韋浮目中浮起笑,說“請坐”時,林雨若微微鬆口氣。

韋浮側頭看她:“你兄長呢?”

林雨若托腮,飲了一大口涼酒後,輕輕歎口氣,苦笑:“我兄長的事……師兄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明知故問呢?”

韋浮經常去她家拜訪她爹,怎麼會不知道林斯年愛慕徐清圓而不得呢?

韋浮笑了笑,安撫她:“過兩日我登門勸勸你兄長。”

林雨若點頭:“兄長桀驁,隻有師兄說話,他才聽幾句。辛苦師兄了。”

韋浮見她又想吃涼酒,到底沒忍住,向旁側仆從輕語兩句。

一會兒,仆從端上熱酒為林雨若倒上。林雨若目光微亮,害羞看他。

韋浮微笑:“女兒家莫吃涼酒。”

林雨若抱著酒樽低頭,熱氣拂麵:“謝謝師兄。”

韋浮笑而不語。

林雨若在旁,邊吃酒,邊悄悄看他。她聽到周圍人對她和韋浮的閒言,目光輕輕閃爍,但她見韋浮平平靜靜,心中不禁一怔。

她怔看著他許久。

韋浮不得不側頭,提醒她:“小師妹有什麼事?”

林雨若踟躕,問不出他對兩家婚事的看法,她隻好支吾道:“我爹與韋家在議親……但是我如今卻不想著這些,我覺得、覺得太急了。”

她以為他多少會提一提婚事,但是韋浮卻問:“那你在想什麼?”

林雨若低頭:“我想讓我兄長開心些。馬上是他生辰了,我想給他一份很好的生辰禮。”

韋浮:“若有需要幫忙的,小師妹問我便是。”

林雨若心中一陣歡喜、一陣惆悵。

她聽著四周莊重典雅的喜慶樂聲,既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也分不清兒女情長到底哪寸長、哪寸短。她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回到長安城的韋師兄,再沒有上元節那夜從火光中幽幽走來的麵具青年那樣驚華,明耀。

她隻好拍拍臉頰讓自己不要多想了。

林雨若珍重十分地將韋浮給她的那杯熱酒喝完,起身告彆,要去自己的好姐妹那裡。臨去前,她鼓起勇氣輕輕說了一句:

“師兄放心。師兄不說娶,我絕不會讓我爹逼師兄娶我的。師兄不必為此煩惱。”

韋浮忽地抬眼看去,撐在案頭的手肘麻了一下,捕捉到她擦過自己衣袖的橘色裙尾。

青春正好的少女窈窕俏麗,走入重重燈火明耀的地方,回頭時,對他嫣然一笑,輕輕擺了擺手。

跟著她的侍女冷漠地立在原地等候,依偎在一起閒聊的女郎們臉上奚落嘲弄的神色沒有來得及收。待林雨若走過去,侍女臉上掛上笑,女郎們熱情地招呼她。

這一刻,人人都帶著麵具,隻有林雨若沒有麵具。

韋浮看了片刻,重新垂下眼。他繼續冷冷淡淡地吃著自己的冷酒,仍然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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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在新房中坐立不安。

紅燭高燒,舍外亮堂,寢舍鴉雀無聲。

侍女仆從們都在外候著,徐清圓坐於榻上,心跳一時快一時慢,緊張羞澀等多種情緒輪流交替,她已然累極。

她一日未曾吃一點東西、喝一口水,此時獨坐新房,難免難受。

屋中喜盤中的瓜果都是吉祥物,徐清圓沒好意思貪嘴,她想了想,便起身下地走一走,活動一二,好緩解自己僵了一整日的不適。

走了一陣子,聽外頭聲音依然喧嘩,想來晏傾不知何時才會來。

徐清圓又琢磨一二,便進去隔間浴室,想先將繁瑣的嫁衣換下,自己好好洗漱一番。

於是,晏傾敲了敲門,進寢室時,便迎來一位已經換了身家常衣裙的新嫁娘。

他推開門,花容月貌的佳人從內迎上。

藕荷色的衣裙襯著她雪白肌膚,長發鬆挽,鬢間玉簪輕搖。她來拉他的手,耳下流蘇長墜輕敲頰畔,秀麗嫻靜。

門口的嬤嬤們和風若看得瞠目,風若正想發表意見,屋門被關上了。

徐清圓拉住晏傾的手,邀他進屋。晏傾今夜吃了許多酒,又在人群中時間太長,雖然有大夫提前配好的藥,此時到底有些頭暈暈然,徐清圓來拉他,他恍恍惚惚地便被她拽進去。

像是一個迷離朦朧的夢境。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跌入這個夢境,美人牽著他,步步深入——

“清雨哥哥,你有沒有餓了?我方才翻找時,從櫥櫃中找到一點兒果子,你可以墊一墊。”

“清雨哥哥小心,這裡有一處台階,你莫絆倒了。”

“清雨哥哥,那個箱匣中有衣物。”

“那扇門後是浴室……”

“那裡……”

晏傾被她拉著說了一遍,他頭暈漸漸緩解,弄清楚了如今情況。他沒有說話,聽她說了半晌。她回頭眨著眼望他,晏傾才微笑:“我知道哪裡有什麼,你不必向我介紹。這畢竟,是我的寢舍。”

徐清圓:“……”

她鬨了個大紅臉,鬆手背後,訥訥強辯道:“因為你必然改了寢舍布局,和以前你一人住時必然不一樣。我怕你不知道,怕你走錯了,才告訴你的。”

晏傾“嗯”一聲,溫和:“多謝妹妹。”

他問:“如此,你可習慣了這裡?”

徐清圓眨眨眼,悄悄抬目看他。她不說話,臉頰微紅。晏傾移開目光,心中覺得她這反客為主可愛十分。但他怕她難為情,便沒有說什麼。

二人便站著看了半天。

徐清圓側過臉,小聲:“你、你要去沐浴更衣嗎?浴室在那裡……”

她手指了一下,熱情介紹後又咬舌,惱自己又多話了。

晏傾輕笑一聲。

他說了聲“好”,便順著她的意打算去洗浴。而徐清圓又叫住他,他回頭看來,她沒敢看他眼睛,聲音更低:“我、我把你的換洗衣物放到浴室了,你不必、不必再拿。”

晏傾停頓了一下,沒想到什麼都被她安排好了。

但她安排好一切,恰恰說明了某種心思。

到底是未嫁女郎,生平嫁人,難免慌亂。

晏傾“嗯”一聲,要推開暗門離開前,回頭對她說:“露珠妹妹。”

徐清圓抬頭,目光盈盈。

晏傾斟酌字句一會兒,說:“我……可能時間久一些,你若累了,自己便歇下也無妨。”

徐清圓眨眨眼,茫然地看他清漫身影消失: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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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小半個時辰,晏傾估計徐清圓應當足以調整好心態,或者乾脆已經歇了,他才推門徐徐出來。

他一出來,便看到藕荷衣裙的女郎持筆坐在案幾前寫字,大紅高燭就在一旁。

新婚之夜寫字不住的,她倒是獨一份了。

晏傾沉默片刻,心中輕歎氣,明白她還是緊張羞澀之故。偏偏如此緊張,她還不肯去歇著,一定要等到他。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他自己的幾抹掙紮猶豫,在她這番小兒女情長下,倒不值得一提了。

晏傾沒有走過去看她,徐清圓一邊寫字,一邊用餘光偷看晏傾。

她見他洗浴後隻是長發半散,更顯風流,衣物倒是穿得齊整無比,絲毫沒有其他心思的模樣。枉她去放衣物時,猶豫很久,還是沒敢隻備中衣給他……

她用筆點著下巴,眼睛悄悄望他背影:不知道脫下衣物的晏郎君是什麼模樣……

晏傾回頭看來,她忙收回目光。

站在屋門口的晏傾見徐清圓依然在寫字,忍不住搖頭笑了一下。他將門開了一道縫,輕聲對外麵的人囑咐了一句什麼。徐清圓豎長耳朵卻沒有聽清,他聲音實在太低。

他很快關上門,徐清圓重新正襟危坐,注意力卻全在他身上。

她見他立在屋中正中那圓桌邊,看著燒得通亮的紅燭半晌。他低頭擺弄一爐香,小巧精致的香爐被他放在桌上,他手中捏著一支香,摩挲半晌。

晏傾回頭:“露珠妹妹。”

徐清圓低著頭:“嗯?”

晏傾道:“……天色晚了,要不歇了吧?”

徐清圓微磕絆:“好。哥哥、夫君不必等我,我馬上就好。”

晏傾靜了一會兒,將那支香點燃。縷縷香煙燃燒,味道香甜,嫋嫋冉冉。

這香……好奇怪。

徐清圓怔忡,心想她以前從未在晏傾身上聞到這種香。難道是新婚夜有什麼彆的禮數講究,她不知道?

晏傾沒有走過來,因為門外有人敲門。晏傾過去開門,端了一盤糕點進來。他這才一手端起茶壺,一手端著糕點,向徐清圓走來。

外間這張美人榻並不小,晏傾坐於她身後。因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便明顯注意到他坐下時,徐清圓脖頸纖長,後背不自在地挺直,白玉耳珠一點點泛紅。

他不動聲色,隻是坐著。

默然無語中,徐清圓似放鬆了,肩膀不再那麼繃著。

晏傾這才開口:“你在寫什麼?”

徐清圓背對著他,聲音婉婉:“我在默寫清雨哥哥%e5%90%9f的那幾首詩,寫的實在是好,若是不寫下來,怕明日就忘了。”

但是晏傾知道她過目不忘,想來也是過耳不忘。

晏傾並不揭穿,徐徐問:“我%e5%90%9f了什麼詩,我怎麼不記得?”

他眼睛望著她,餘光則在看圓桌上燃燒的那支香。同時間,他手撥弄著盤中糕點,慢慢地撕開。

徐清圓回頭,望他一眼,玉雪芙蓉麵上,帶著嗔怪。她振振紙張,輕聲細語地給他念詩。

晏傾靜聽著,心中則慚愧。想他對付自己的新婚妻子,竟要用平日審案時對待犯人的態度一樣,聲東擊西,徐徐圖之——可若不如此,徐清圓隻怕失落。

清圓念詩時,一塊糕點擦向她嘴角。

徐清圓愣一下,看晏傾,晏傾垂著眼,似乎隻是隨意遞她一枚糕點,並沒有其他意思。她心裡狐疑,卻沒多想,便張口咬住糕點,囫圇吞下。

一整日的胃酸,將將好受些。

他又遞來一杯茶水,徐清圓不疑有他,這般飲了。

徐清圓念詩念得斷斷續續,因晏傾不停地喂她,一會兒是糕點,一會兒是茶水。

她被弄得手忙腳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