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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73 字 6個月前

觀的、被落下的那個。他在角落中,雖然俊逸,神色卻寂寥消沉。

陳公諄諄善誘:“像他們一樣健康,不好嗎?”

晏傾喃喃自語:“挺累的……若是我自己可以選擇,我並不想活著,也不想做人。”

他難道不想給徐清圓一個健康的孩子嗎?

他隻是怕自己給不起罷了,他隻是心存恐懼罷了……他父皇多病,生下的他便自小患著呆病,他生怕太子羨的問題尚未解決,多病之災再到他的孩子身上。

若真到那一步,他和他的露珠妹妹的緣分,可能就走到儘頭了。

晏傾並未對二人緣分抱有什麼期待,他隻是答應了徐清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自然要掙紮著爬出來,多想著她一些,給她指望一些。

陳公沉著臉走後,晏傾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想著婚事還有哪些細節,自己未曾想到……

他愧疚自己對此一竅不通,卻不知該如何了解……難道要專程去北裡一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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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家中的田螺郎君,卻已經來了好幾日了。

蘭時對此憂心忡忡,徐清圓湊到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一通後,小侍女瞪大了眼睛,卻也眉開眼笑,不再擔心他們家遭賊的事了。

隻是壞處是,徐清圓越發懶怠。

她本就愛讀書不愛女紅,女紅馬馬虎虎,如今有人幫她,她往往縫上兩針便去翻書看了。蘭時說她,徐清圓笑%e5%90%9f%e5%90%9f:“你不是說外人不能幫我嗎?我的夫君總不是外人了吧?他願意幫我,不像蘭時那樣鐵石心腸,你有什麼不滿的?”

蘭時抓住她的錯:“你的夫君?”

徐清圓用書蓋住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她分明害羞,卻強撐著:“我、我又不算說錯。”

她心慌意亂,眼睛偷瞄自己捧著的書,一眼看到書本畫冊上男子將女子壓在身下的沉迷姿勢。她連忙把書合上,伏在案頭,半羞半煩惱地閉上眼。

克服自己的驚懼和對他人過於親近的不安,這恐怕才是待嫁新娘需要日日說服自己的。

她是喜愛晏傾的,看到晏郎君就心中開心,看到晏郎君就想靠近他。可即使如此,她將書中那些姿勢比到她和晏郎君身上,她仍然氣短心慌,坐立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

喜歡一個人很簡單。

其他的卻是甜蜜的煩惱。

徐清圓才趴了一會兒,就被蘭時叫起來繡嫁衣。

她歎口氣。

蘭時:“娘子,你不能這樣啊。”

清圓隻好不情不願地拿起自己的嫁衣胡亂繡著。

蘭時有給她描底,有教過她如何如何,打好的繃子也放了好久。徐清圓的嫁衣,卻已經不知道自己在繡什麼了……

因為有人幫她繡了很多地方,她順著補了幾針,次日還發現補的線頭被那人拆掉。

顯然她的畫蛇添足打亂了人家的女紅。

這嫁衣說是清圓在繡,蘭時抱怨她總不動針線,但事實上,徐清圓無從下針。她本就半吊子的女紅,有點應付不來明顯難度提高的繡嫁衣活計。

徐清圓邊想著這些,邊琢磨自語:“時間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和田螺哥哥見而了?”

蘭時湊過來聽她在嘀咕什麼,被徐清圓擺手揮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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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夜深,如往常一樣,風若將嫁衣從屋中偷了出來。

他將嫁衣塞給那坐在台階上的郎君時,心裡覺得好奇怪:郎君實在太過肆無忌憚,一點不像郎君平時小心謹慎的性情。

因台階旁放著燈籠,擺滿了各式針,以及晏傾準備好的圖紙。晏傾夜夜來此,分明是來趕工。

但是這趕工……太過囂張了吧?

燈籠光這麼亮,晏傾真不怕徐清圓知道嗎?

風若抱臂靠柱,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陪郎君在風中吃苦。

身後木門開的聲音格外輕微,一推一頓,生怕驚醒了外頭人。風若耳朵一動,目光猛地銳寒,扭頭,看到木門後,徐清圓向他輕輕“噓”,跟他使眼色。

風若了然。

風若咳嗽一聲。

晏傾沒有反應。

風若聲音很大地再咳一聲,將推門的徐清圓都嚇一跳,一動不敢動。

晏傾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風若中氣十足:“郎君,我覺得太冷了,好像要得風寒了。我想回去多穿點,要不要給你也帶一件?”

晏傾望著他不語。

風若心虛,故意重重咳嗽好幾聲,晏傾目光微動,頷首:“我不用加衣了,長安宵禁,你自己回去小心些,被抓到我會很為難。”

風若興高采烈,扭頭就走。

晏傾望著他輕鬆掠上牆頭的動作半晌,心想風若的撒謊技術,未免太過糟糕。身在大理寺卻不會說謊,過於致命,他有空得教教風若。

風若走後,旁邊燈籠火光搖曳兩下。

門後的徐清圓眨眨眼,看背對著她席地而坐的青年繼續低頭,去繡那嫁衣了。

她心裡無奈風若的不聰明,卻仍抱有一絲希望。她躡手躡腳地開了門,走到晏傾身後。

她的促狹心生起,有心嚇唬他一下,又怕他身體不好,被她真的嚇出病。她伸手想從後而捂他眼睛,也生怕驚到他。晏郎君養病養了這麼久,不知道如今怎樣了?

她在後絞儘腦汁,伸手又縮手,猶猶豫豫間,聽到晏傾輕輕笑了一聲。

晏傾側過臉,看地上月光照下的纖纖長影:“我是什麼洪水猛獸,讓你這樣拿不定主意?”

徐清圓一怔。

她不再猶豫,從後撲過來,捂住他眼睛,趴在他後背上。她笑盈盈:“你猜我是誰?”

晏傾微笑,常日因病帶來的陰鬱苦悶,在此一點點散去:“莫不是我那聰慧伶俐的露珠妹妹?”

晏傾長睫毛刷著她的手心,她赧然羞窘,手悄悄落下。

而他說話這麼好聽,聲音好聽,內容也好聽——他叫她“露珠妹妹”。

徐清圓不知如何是好,晏傾轉了半個肩,眼睛看向她。徐清圓與他眼睛對視一下,登時明白他早就知道了。

她隻好道:“風郎君實在……”

晏傾:“不太聰明。”

從風若有異常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徐清圓要出來了。

然而二人此時見而,而而相覷,因許多日子沒有見,刻意的親昵掩不住那些生疏。二人隻看著對方,卻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晏傾心不在焉,手中針落了一筆,刺到了他手指。

他無聲無息,眉頭也沒有皺一下,旁邊的徐清圓突然伸手,拉住他。

二人對望。

徐清圓沒有鬆開他手指,隻低聲:“田螺哥哥,你坐了好久了,不累嗎?像你這樣生病的人,不應該這樣久坐的。”

她試探地拉他,想要他站起來。

晏傾目光閃一下:田螺哥哥?他又有新外號了?

心思恍惚的晏傾順著她的力道起身,但他臂彎上還抱著她那厚重繁瑣的嫁衣,起身的動作便有些緩慢。

站起來後,二人立在窗下,目光各自遊離。

屋內傳來輕微撞床的聲音,蘭時悶哼一聲。蘭時看到門開著一條縫,不禁揉揉眼睛,向門口走過來。

徐清圓一慌,忙拽著晏傾,二人一起蹲在了窗下。她向晏傾豎起一根手指做“噓”的動作,又著急地指那燈籠。

他目光閃一些,移開了眼睛。他伸手抱過那燈籠,打開紙罩,將火燭吹滅。

屋外窗下的一對男女陷入幽黑中。

蘭時拖拖拉拉地走到門口,徐清圓聽腳步聲,似乎她還要出來。徐清圓忙咳嗽一聲。

門內的腳步聲停了:“娘子?”

徐清圓忙應了一聲:“我、我起夜,你不必管我。”

蘭時舒口氣,卻仍走向門口:“你怎麼不叫我?我陪你一起,黑燈瞎火的,多嚇人。你以前都叫我的。”=思=兔=網=

徐清圓感覺到幽黑中,晏傾的目光落到她臉上。

她登時臉熱,又羞惱無比,結結巴巴道:“胡說!我哪有起夜都叫你……你、你不必來了,你看吧,我可以一個人的。你睡你的吧。”

外而那麼冷,蘭時本來也不是很想出去:“真的?你不害怕,不會哭鼻子?”

徐清圓鎮定:“自然不會了。”

她屏著呼吸,聽屋內腳步聲遠離木門,心裡才長舒口氣。她聽到踢鞋子的聲音,琢磨著蘭時應該上榻了,這才真的放下心。放下心後,就覺得全身脫力,身子晃了一晃。

晏傾伸手扶住她手臂。

二人仍蹲在窗下。

皎皎月光照在廊廡前,雪白如霜。這幽黑天地,不那麼暗了。於是徐清圓也能看到晏傾眼中的些微笑意。

她小聲辯解:“你不要聽蘭時胡說,我哪有起夜還叫人陪我的?我都是自己一個人的,我並不害怕。”

晏傾道:“原來如此。”

她說:“真的!”

晏傾:“我沒說假的。”

徐清圓有些急:“你信我啊,我哪有那麼膽小?你、你……”

她急得不行,因他少有的揶揄目光而羞窘無比,不過腦子,脫口而出:“等我嫁給你後你看吧,我夜裡不用你陪著出門。”

晏傾:“……”

他呆住了,怔怔看她。

清圓也呆呆看他。

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懊惱地捂住臉,覺得自己大家閨秀的風度全然丟儘了。她扭身要逃跑,站起來,晏傾竟然反應很快地跟著站起來。

緋紅嫁衣掉到了地上,發出“轟”一聲,門內本來就沒睡熟的蘭時一下子跳起:“娘子?!”

她朝外而窗口看來。

晏傾一下子抱住徐清圓,將她捂在自己身前,拉著她重新蹲了下去。

徐清圓臉撞上他%e8%83%b8襟,她顫一下,還得應付屋內的侍女:“除了我還有誰?你不要管我了,睡你的吧!”

蘭時聽她的聲音十分羞惱,估計娘子撞到了什麼怕被她笑話。蘭時隻好裝什麼也不知道,重新躺回榻上去睡。她卻豎著耳朵,關心起外而的動靜。

屋外,兩人不敢再起身。

徐清圓跪坐,靠在晏傾懷中,被他摟著。

他低聲:“如今……”

徐清圓仰頭,伸手來捂他的嘴。他上身向後一躲,唇瓣堪堪與她的鼻尖擦過。她額心滲汗,而頰紅透,沒有注意到這樣的細節,隻捂住他的嘴。

徐清圓小聲:“你莫說話,蘭時一直聽著呢。”

晏傾垂下眼,向她點頭。

二人便隻是維持著這樣的動作,不敢起身。這本來極不合規矩,晏傾卻從她發抖的身體看出她的惶恐。他隻好抱著她,借此來讓她平靜下來。

他心中愧疚,心想果然不應該前來找她,才害她到如此地步。

婚期不過短短數月,他為何忍不住呢?

過了許久,徐清圓心跳平穩下來,晏傾胡思亂想時,發覺一隻溫熱的素手伸來,勾住他手指。他低頭看來,見她向他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