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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29 字 6個月前

是江湖遊俠和當過兵的人。”

她苦笑:“我隻是試探鐘大哥一下,鐘大哥如此反應,卻是一下子將自己暴露了。”

鐘離:“……”

他收攏自己敞開的上衫,緩緩收了匕首,用複雜的目光盯著徐清圓的後腦勺。

他說:“有沒有人說過你有點過分聰明,很嚇人?”

徐清圓微微抿唇,並未回答。

鐘離冷聲:“你若這麼想知道我的事,改日與你清雨哥哥一同來登我‘威虎鏢局’的大門。隻要你們敢來,我就會告訴你們。但是你們不要使詐,不要想著帶更多的人來。不然我寧可和你們同歸於儘,也不會放過你們!

“我是看在妹子你的份上才如此。記住,隻有你和你哥哥能來。”

徐清圓心中歡喜,連忙道了謝。

鐘離不自在地哼一聲,道:“我走了。你、妹子你怎麼出去?”

徐清圓答:“鐘大哥放心,我去前麵的鐵像寺,從那裡出去。”

鐘離:“鐵像寺啊……我記得那裡有個老和尚,挺可憐的,我每次路過都給他一點化緣錢,妹子幫我給他吧。”

徐清圓答:“鐘大哥一貫心善。”

徐清圓聽到身後窗子輕輕“吱呀”一聲,又“砰”地關上。她回頭,見窗下的地上扔著五個銅板,而鐘離已經消失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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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雨,黃昏又至,鐵像寺本已封門,謝絕香客。

然而後門有一弱女子淋著雨,懇求他們,說想進去上香。小沙彌們見她貌美又可憐,便同情心起,放她進來,隻是囑咐她燒過香便離去。

既然已經來了,徐清圓便跪在佛前恭敬燒香,為晏傾與他未來的妻子祈禱一二。

她離開前,在佛堂門口見到“香火碑”,匆匆一掃,好像掃到了當朝開國皇帝暮烈的名字。

但是此時已經夜深,燭火微弱,又有小沙彌緊盯著她,她便不好閒庭信步地逗留。要離開佛寺前,徐清圓沒有見到鐘離所說的老和尚,便跟小沙彌打聽。

小沙彌正要說話,半月門外又來了一道腳步聲。新來的小和尚打量了徐清圓一眼,在小沙彌耳邊嘀咕兩句。

於是那原本要告訴徐清圓老和尚身份的小沙彌驚訝地抬起眼皮,看徐清圓的眼神略微怪異。

小沙彌道:“天色晚了,女菩薩還是早些離去吧。”

徐清圓滿滿狐疑,猜兩個小和尚嘀咕了什麼,才對她態度變化這麼大。

她向來知趣,便不再打擾,隻將鐘離交給她的化緣錢給了小和尚,讓他轉交。她不敢提鐘離的名字,隻婉婉笑:

“先前見寺中有一位老和尚,我每次來都要聽老師父講佛。今日無緣見到師父,請幾位小師父幫我轉交一點心意。”

小和尚接了,並送了把傘給徐清圓,徐清圓道謝。

徐清圓幾乎是被他們簇擁著送出佛寺,到寺門後,她回頭看到烏泱泱的一群小和尚,想說的話登時被嚇了回去,默默閉嘴。她行了一禮,轉身,看佛寺鐵門在寒夜中幽幽開啟——

門下兩盞燈籠,被風雨打掉了一隻,在雨地中骨碌碌滾動。燈籠火光映著雨水,華光明滅,人間至靜。

兩列扶著刀劍的衛士、軍人整齊列隊,站在鐵像寺大門外。石階下的柏樹旁,晏傾撐著傘,靜靜而立。

徐清圓怔愣,心中不禁一緊。

她霎時明白了鐵像寺中那些小沙彌突如其來的古怪原因,也看到了晏傾身後抱臂長立的風若。

是了,晏傾那麼厲害,猜出她最後在鐵像寺,也不奇怪。

徐清圓緩緩下台階,快步走向晏傾。

她露出笑:“清雨哥哥。”

晏傾:“稍等。”

她聽話地立在原地,見他撐著傘向她走來。他漸漸走近,清薄氣息拂向她,手中的傘向她傾斜,替她擋了雨。

她懵懵抬頭,看到他微白的下巴,他烏黑的眼睛直視前方,並未看她。

風雨中,晏傾聲音並不算大,透著些涼意、疲憊:“徐娘子受本官囑咐去燒香,如今業已歸來。諸位辛苦一日,可以散了,明日再尋那鬥篷人亦不遲。”

人群些許嘩然,有人不滿這位少卿因私廢公,竟讓他們來陪他接他的小情人回家。

有刺史府的衛士站出來,詢問:“晏少卿,我們府君請您搬去府中住,府君想向您請罪……”

晏傾平聲靜氣:“本官累了,這些事明日再說吧。”

他不再理會那些人,走向風若身旁。他伸手隔袖拉著徐清圓的手腕,力道微緊。徐清圓亦有一肚子話告訴他,便乖乖跟隨。

到了風若邊,徐清圓看到風若眼睛一直在抽搐,拚命地對她眨。

她遲疑:“風郎君,你患了眼疾?”

風若無語地瞪她一眼,而晏傾驀地鬆開徐清圓的手腕。他將傘給她,自己走向拴在樹下的棕色馬匹,翻身上馬。

徐清圓茫然地撐著傘,這才看到馬匹旁邊,不顯眼的地方原來藏了一輛馬車,車夫正是白日送她去刺史府的那位。

晏傾上了馬,對風若道:“你還不走嗎?”

風若無奈地向徐清圓一攤手,走向馬。徐清圓這才意識到晏傾似乎從頭到尾沒理她,她忍不住上前走了兩步,仰頭:

“清雨哥哥,你怎麼了?”

晏傾沉默一瞬,垂下眼看她。

他見她身上淋了雨,孤零零站在馬匹旁,烏黑眼珠子霧濛濛。他壓著低落的心情,慢慢開了口:

“你去鐵像寺做什麼?”

徐清圓:“因為,有人托我去……”

晏傾道:“你跟寺中沙彌撒謊,說你以前經常聽一老和尚講佛。我與露珠妹妹一同吃住,我怎麼不知道妹妹來過鐵像寺?”

徐清圓愣一下,原來她在寺中的一言一行,都被小沙彌們實時告知了等在寺外的晏傾,難怪那些小沙彌們態度很奇怪。

她倒不怪他。

徐清圓支吾:“這也是有人告訴我的,我正要向哥哥解釋……”

她突然收口。

她意識到了晏傾對她的不信任。

她心裡驀地被刺紮一下,萬萬當不得他的懷疑。她解釋:“今日發生的事,我可以向哥哥解釋的。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之前救過我,我們有、有一些恩怨過往。”

人前,她不敢說出鐘離大名。

晏傾沉默。

他沉默了太久,雨水順著麵頰滴落,衣袖大擺濕濕地貼著馬鞍。水滴滴答答地淋入衣領,坐在馬上的青年蒼白料峭。

他袖中手握緊又放鬆,放鬆又握得更緊,甚至帶著些絲絲顫唞。

他說:“原來如此,是我錯怪了妹妹。我原以為……但是,原來是英雄救美、美人報恩的故事,是我當了斬情斷愛的壞人,耽誤妹妹了。恭喜妹妹尋得佳郎,但是此時情形與昔日不同,還望妹妹惜情。”

他竟說不清,她是細作引來的失望大一些,還是她與舊情郎私會帶給他的失望多一些。

他在雨中算量來去,等了這麼久,原來是這樣的結局。

徐清圓:“……”

他言罷,似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晏傾移開眼睛,禦馬而走。漆黑掠入雨中,瞬息走遠。

風若左右為難,隻好回頭匆匆告訴徐清圓一聲,帶著抱怨:“我們等了你一晚上,郎君還生著病,一直堅持等你出來,怕你遇到惡人。結果你卻和你的老情人私會,你有點過分了。

“我先幫你哄一哄我們郎君,你回頭記得感謝我啊。”

風若揚長而去。

身後衛士和軍人們早已散了,晏傾一直壓著聲音說話,那些人便沒有聽到他們這邊的對話。而徐清圓留在原地,握著晏傾留給她的傘,更加迷惘。

旁邊車夫好聲好氣:“娘子,上車吧。”←思←兔←網←

車夫嘿嘿笑:“小娘子,彆愁眉苦臉的了。年輕小情人哪有隔夜仇,改日你哄哄你那郎君就好了。”

徐清圓臉紅,小聲:“他不是我郎君。”

但她目光閃爍,低頭思量時,隱約明白晏傾好似真的是有些不悅——在她隱晦地向他說出鐘離的事後,他更加不悅。

為什麼?

她幫了他的忙,他為何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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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回到客棧,輾轉思量一整夜,仍是決定要和晏傾說清楚。

可是她次日起床之後去敲門,隻等來了張文。而且張文穿上了公服,霎時威武了很多。

張文笑嗬嗬地看著在門口怔立的娘子,搖頭關門:“我們早早就退房了,從今日起,咱們要住到刺史府中去。你是不知道,天還沒亮,那刺史就備了車輦在下麵等著我們,實在乖覺得可笑。

“那刺史誠惶誠恐,非說怠慢了晏少卿,非要晏少卿住到刺史府中,好讓他向晏少卿請罪。少卿實在耐不住他的糾纏,天亮就和風侍衛一起走了。我在這裡整理些衣物,等娘子醒了,咱們一起搬過去。”

徐清圓鬆口氣,晏傾沒有丟下她不管。

她又打聽:“清雨哥哥……”

張文打斷:“如今恢複身份,是晏少卿了。”

徐清圓怔一息,心中失落不知起源。她定定神,改了口:“昨日你去尋晏郎君,可有見到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晏郎君昨日淋了雨,他可有吃藥?”

張文:“我哪裡知道他吃沒吃藥,你跟他比我熟吧?你們小兒女的事,自己問便好了。行了娘子,咱們莫再耽誤,趕緊走吧。”

徐清圓便壓抑心事,倉促收了一下自己的包袱,跟張文出門。

她其實沒什麼可收拾的,她空落落地來投奔晏傾,包袱裡的衣物全是他後來買給她的。她收拾衣物時,隻記得將自己的小玉匣藏入懷中。

除了小玉匣,這裡原本也沒什麼東西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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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搬入了刺史府,卻一整日都沒有見到晏傾。

刺史府派來伺候她的侍女們,一個個都是啞巴,她連打聽消息都做不到。她幾次出門想找晏傾,都被告知晏傾和刺史在一起,在審查蜀州賬簿。

那她自然是不應該打擾的。

徐清圓徘徊了一整日,到傍晚的時候,她終於哄走了那些跟著她的侍女,找到了晏傾房前。

可是晏傾房中是滅著燈的,想來晏傾還在和刺史忙政務,沒有回來。徐清圓便隻站在門外等候,她覺得自己一定要見晏傾一麵。

不知在寒風中立了多久,徐清圓輕輕打個寒顫,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去加一件衣服。

風若聲音幽幽若若地在她身後響起,壓著嗓子:“徐清圓,你乾嘛?”

徐清圓被身後突然響起來的聲音一激,顫唞一下扭過頭,看到風若抱著手臂,上下打量她。

徐清圓霎時臉燒。

她強自鎮定:“我有事找晏郎君。風郎君來做什麼?”

風若:“我?我就是看他病有沒有好點啊……你有事找他,乾嘛不進去,在這裡吹冷風?”

他湊過來:“不會是被他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