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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28 字 6個月前

該去找京兆府。不過就是找京兆府,也彆報太大希望。這種事遇上,就倒黴認栽吧,人沒事就好。”

蘭時扭頭看徐清圓,徐清圓沉默片刻,屈膝向小吏行了一禮。

蘭時還想說話,硬被徐清圓拉走了。二女走到巷口,回頭看時,正好看那個小吏著急地接他的包子。

包子太燙,小吏隨手將之前徐清圓寫字的紙用來包包子了。

蘭時氣得要命:“娘子,他怎麼這樣?我早知道他不會管這種小事,但他的態度也太糟糕了。難道我們不提供郎主的線索,就和他全然無關了嗎?”

徐清圓眼睛眨了一眨,若有所思。

她喃喃自語:“原來我原先所想的並不算錯。原來晏郎君那樣的官員,果真是少數。”

她因為晏傾而對大理寺生起好感,今日一幕將她打回原形,她方知道,原來世人分為三六九等,晏傾那樣無類貴賤的才是少數。

她應當重新對這世間警惕起來。

徐清圓安撫侍女道:“隻是丟了錢財,日後我們小心些便是。這種小事,就不要麻煩晏郎君了。晏郎君來找我們時,你不許告訴他這種小事,讓他操勞。”

蘭時看她一眼,徐清圓以為侍女又要問“為什麼”,蘭時卻轉而一笑,問她:“晏郎君今晚來找娘子嗎?怎麼找?是驅馬車來嗎,你們有約好時辰嗎?娘子,換身衣裳吧。”

徐清圓臉一點點紅了。

她瞪侍女一眼,說:“沒有約那些。晏郎君來的時候,我們自然就知道了。何況晏郎君找我,必然是為了告知我爹的事。先前公主殿下在,他不好多說。你不可多想。”

蘭時慢悠悠地“哦”了一聲,徐清圓當沒聽見。

七夕佳節,她們去買五色絲線,五色絲線縛於有情郎腕上,代表一生一世的心悅期許。

徐清圓也過這樣的七夕。

她買來五色絲線,卻似乎並沒有有情郎可拴,這可真是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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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朝五品以上的官員方能上朝。大魏朝擁有實權的最高官位也不過三品,五品在大魏朝已算高官。

晏傾的大理寺少卿屬從四品上。

朝會散會,離開含元殿,沿著龍首渠,晏傾和眾位官員一同向出宮的皇城方向走去。一派深淺緋紅與紫色官袍相間,整個大魏朝的權臣,大約都在這裡了。

晏傾低著頭,心思沉沉地想著自己之前與徐清圓的相約。

他很猶豫。

他在走一條錯誤的路,他不應當在七夕這樣的節日和一個女子同行。這會讓女郎誤會,可是當日,在公主和徐清圓的雙重凝視下,他竟然無法拒絕。

然而這條路不應該走下去。

他該如何是好?

晏傾走過一個官員身邊時,那官員喜滋滋地來拉扯他的袖子:“晏清雨!”

晏傾敏捷地躲開男人的手,隻讓人抓到了他袖子。男人愣一下,哈哈一笑,扭頭跟旁邊的官員說:“晏少卿還是這樣,誰都不能挨他一下。”

幾個圍在一起的官員發出善意的笑聲,晏傾定定神,問他們:“什麼事?”

拉住他的人是戶部的一位員外郎。這位員外郎眉飛色舞,滿臉紅光:“晏清雨,今晚一起遊街,咱們去北裡喝酒啊。我請客!可不要不給而子……北裡那些小娘子,天天嘴裡念叨著你。”

另一官員笑:“最近晏少卿不在長安,不幫那些人抓府裡不聽話的紈絝子弟,北裡的娘子們都想念少卿了。”

另一人:“確實確實。我家思娘說,我要是再請不到晏少卿去北裡,她就不理我了!”

大魏朝並不禁官員上青樓,這在官員之間,甚至是一種可以攀比的雅事。隻有晏傾,除非辦案,不然不會去北裡。

如今晏傾聽他們邀約,並未應下,而是盯著紅光滿而的戶部員外郎:“劉員外這麼高興,可是最近發了大財?”

戶部員外郎的喜色早就掩飾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炫耀:“之前一直拖著的那筆稅收收上來了,我大魏今年收成格外好,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今年稅收比往年還多了這個數!”

他比了一個手勢,旁邊官員們全都圍了上來。

無他,朝廷中各部方方而而,都要求於戶部批錢。戶部以往總是摳摳嗖嗖,這次少見的露出“土財主”氣質,誰不趁此機會來分杯羹?

戶部員外郎感歎:“尤其是南邊那些州府,一個個太有錢了,每年全靠他們了。”

晏傾緩緩問:“全國賦稅收成都這麼好,沒有欠稅的?”

劉姓戶部員外郎隨意回答:“怎麼可能有不欠稅的?不過大魏三百六十州,本來就是拿東家補西家的事兒。今年北邊旱事多,好多州收不上來稅。我以為今年年底又要欠錢了,都做好被我們尚書罵的準備了……誰想到年中南方的稅款一到,好家夥,直接補了北邊的旱,還富裕不少。”

晏傾問:“蜀州的稅也交齊了?”

員外郎疑惑地看他一眼:“我不記得蜀州欠稅,大約是交齊了吧。”

晏傾輕聲:“不對呀……”

按照他上個月從蜀州回來的印象,他不覺得蜀州今年有能力交齊稅額。蜀州不提富裕,許多百姓連莊稼都是一筆糊塗賬,再加上乾旱炎熱……怎麼可能賦稅卻不虧錢呢?

晏傾對員外郎說:“郎君先不要想著飲酒取樂的事了,我與郎君去一趟戶部,重新清點一下今年的稅吧。”

周圍的官員們齊齊失聲:“……”

戶部員外郎的喜色也僵在了臉上。

員外郎聲音都一哆嗦:“晏少卿,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我們弄虛作假?這錢是實在的,我們沒有貪啊……”

晏傾沉靜:“隻是有些疑問,需要證實一下,郎君不必緊張。”

這位戶部員外郎的喜色沒有維持一刻時候,被迫和晏傾一同回戶部重新點稅。戶部中忙碌的官員們看到這位員外郎把大理寺的人帶了進來,一個個齊齊哆嗦,瞪著員外郎:什麼意思?

劉員外有苦難言,隻好哭喪著臉和晏傾一起去查稅。他清點這些稅額,見晏傾隻拿著蜀州的稅款在看,心裡微微放下來。

晏傾問他:“蜀州今年的稅,似乎比往年交的還要多。”

員外郎回答:“自開國以來,蜀州沒有一年欠過稅。畢竟這是陛下和宰相當年照看過的地方,那裡的官員和百姓都淳善無比,這是陛下之功。”

晏傾不置可否,問:“最近蜀州有什麼邸報報於中樞嗎?”

員外郎叫苦:“我隻是一個戶部小小員外郎……少卿饒了我吧。”

而晏傾已經對蜀州的事心生疑問,他不再留戶部,而是前往中書省,想拿到關於蜀州最近幾月向中樞發來的文書。中書省見是大理寺官員,以為對方是來查案,便儘量配合。

於是晏傾在中書省的府衙查看文書時,發現蜀州上個月向中樞報了一件事——

蜀州有軍叛亂,刺史與節度使及時查明,儘殺叛逆者。叛亂之後,節度使重新收編軍隊,蜀州重新恢複太平。

這個文書發來的時候,是六月下旬。彼時,距晏傾離開蜀州不過大半月。

中樞為此嘉獎蜀州及時平叛內亂,為節度使和刺史表功。

晏傾眉目皺得更深,覺得這個叛亂和那個沒有欠稅的消息加起來,聯合起來看,幾乎可以認定,蜀州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他甚至疑心,自己之前在蜀州時遇到的那些官員,這一次會不會正好在“叛亂”之中被殺。

心有疑問,不可放任。

晏傾當即拿著文書去兵部,要求調看兵部關於這場叛亂更詳細的記述。

一整日的時候,晏傾往返於朝廷六部之中,和各部官員周旋,總算拿到了關於蜀州的所有訊息。這不可能毫無牽連。

這半年來,蜀州發生的事未免太多——

宋明河叛他之後,蜀州的“小錦裡”當家人畏罪自儘;

徐固是從蜀州離開大魏的;

蜀州六月發生軍人叛亂,軍人殺百姓,後被長官直接就地處死;

而氣候炎熱乾燥,百姓的田地問題沒有得到全部解決,在這樣的氣候下,蜀州今年的稅額居然不拖欠;¤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再往前看,蜀州竟然從未拖欠過稅額。

而這是不對的。

晏傾微微閉目,回憶自己曾經做太子羨時,看到的每年蜀州的納稅額。蜀州因為山勢地形之故,多困苦、貧窮,那時候蜀州每年都需要朝廷特意關照,才能運持。

縱他治國不當,縱他不是合格的理國者,蜀州前後的差距,也不應當差出這麼多。

難道僅僅因為當今陛下和宰相曾經在前朝時任職過蜀州,大魏開國後,蜀州的變化就如此大嗎?大的超脫了它本身地形的限製。

黃昏之時,晏傾依然沒有離開皇城一步,直接進宮去找陛下,向陛下報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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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之時,徐清圓沒有等到晏傾。

隻有晏傾的侍衛風若跑來告訴她們:“我家郎君今日一整天沒有離開皇城,恐怕是辦案太忙了。娘子不如不要等他了。”

徐清圓點點頭。

風若舒口氣。

他對於晏傾和徐清圓的關係,一直抱持一種矛盾心態。他希望郎君身邊能有一個女郎陪著,但是他又不希望那個女郎是徐固的女兒。

他希望晏傾可以好起來;隻是如果讓他好起來的人,不是徐清圓,隻是長安城中隨意一個貴族女郎,就好了。

蘭時送風若出去,回屋的時候,看到女郎伏在案上寫字。

蘭時有些不悅晏傾的爽約,徐清圓卻溫溫柔柔,讓蘭時與她一道,和她出去掛燈籠。

蘭時憋著氣,端著杌子出了家門。徐清圓踩著杌子仰頭,將大紅燈籠掛於門旁。她又將自己方才寫好的字條,掛於燈籠下。

蘭時:“你寫的什麼呀?”

徐清圓捂著手,被她扶著跳下杌子,微微一笑:“沒什麼。隻是寫了我去了哪裡……萬一晏郎君出宮後來找我們呢?”

蘭時:“你沒聽風侍衛說嗎?人家大忙人,不會來的。”

徐清圓說:“蘭時,你不能這樣嘲諷人。晏郎君是朝廷大官,必是有政務才絆住他。難道你希望朝廷的官員,都如我們早上遇到的那個小吏一樣,隻關心自己的包子,不關心自己的職責嗎?

“有晏郎君這樣的官員,身為小小百姓,應該慶幸,體諒呀。”

蘭時努嘴:“那你掛什麼燈籠?哼,你就是脾氣太好了。”

徐清圓拍一下她的手,讓她不要胡說。而無論晏傾來不來,她今夜都要和蘭時出門,和這世間所有女郎一樣,去過七夕。

她不留於原地等他,她有自己要去的方向。她好奇這座輝煌的長安城的意義,她千裡迢迢從雲州走到這裡,她正要好好地了解這裡。

隻是也怕他擔心。

留一紙條罷了。

彆的也沒什麼。

徐清圓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