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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05 字 6個月前

沒什麼好說,隻茫然說會當佃農,給世家豪門種地。

晏傾不多說什麼,讓旁邊屬下將自己寫好的一封信給出。若是自己走後縣令改口,自可拿著信登門再訪。

夫妻中的妻子感恩連連,丈夫卻有些頭腦:“我們上門找誰?”

晏傾:“找州刺史。州刺史是蜀州最大長官,你們的縣令也聽他的。我寫了密信留給你們,州刺史見到信,便會知道該怎麼做。”

丈夫茫然:“州刺史……您是比州刺史還大的官?”

晏傾搖搖頭,隻說:“不過是京官清閒,人人想入京罷了。大理寺是刑獄之首,沒人想被大理寺查。這世間誰身上沒有一兩遭不想讓外人知道的事,能不惹到大理寺,自然不惹。”

他們說話間,晏傾看到風若從窗口翻進來。

夫妻倆被這身手極好的侍衛嚇一跳,見晏郎君還有事情忙,便拘束告退。而晏傾仍坐在這裡寫信,他暫時充當師爺,幫那些告狀無門的百姓寫狀子。

正對著縣令府的門衙,百姓們排起長隊,縣令辦案格外積極。

風若探頭觀察一番,嘖嘖道:“我看這縣令巴結你呢。”

晏傾冷靜無比:“無非是我坐在這裡,方便他們監督。為了防止我離開,不如我就在他們眼皮下。即使給他們找些事,他們的心起碼放到了肚子裡。”

風若歎口氣,知道按照蜀州對他們的嚴防,晏傾想偷偷離開都很難。

這才不得不和風若分頭行動。

風若小聲告訴晏傾:“我偷偷出西域了,隻打探到南蠻國最近到處抓人,這兩天又不抓了,好像是他們找到人了。不如我讓‘上華天’幫你注意著,看南蠻他們搞什麼?”

正如宋明河死之前說的那樣,“上華天”身處西域地段,舊朝大臣子民藏身其中。隻是宋明河撒謊太多,“上華天”又神龍不見首尾,大魏並沒有查出什麼。

晏傾輕輕點了一下頭。

這時,有個下屬急匆匆上樓,遞來一封信:“郎君,快馬加鞭,從長安傳來的邸報!”

每月時間,長安中樞會向各方地方州府發出邸報,告知州府一月內的朝政大事走向,陛下聖意,宰相新政。這樣的邸報麵對全國,不光蜀州的官員們會看到,晏傾離了京,自然也有人專門給他送邸報。

晏傾打開信紙,邸報上的兩則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一件事,南蠻之前答應給大魏一個人當見麵禮,最近弄丟了那個人,南蠻人說願意用其他禮物代替那個人,大魏自始至終不知道那個曾被南蠻當做禮物的人是誰。

第二件事,南蠻使臣團已離開西域,準備從敦煌、甘州進入大魏,和大魏正式建交。大魏中樞讓天下州府做好準備,在締造兩國和平之際,其他事皆可放一放,莫讓使臣看笑話。

晏傾陷入沉思。

風若見他看信看了半天:“怎麼,這個消息很重要?”

晏傾:“隻是一些事情,有了些頭緒……先不提了。宋明河的手下,一直沒聯絡上嗎?”

晏傾在蜀州處處受製,除了此地官官相護,還因為他失去了對蜀州信息的采集。在宋明河死之前,這事是宋明河負責的。宋明河在蜀州管著一個叫“小錦裡”的地方,和關外的“上華天”遙遙相對,本來應當為太子羨提供信息。

宋明河背叛後,“小錦裡”的聯絡人跟著失蹤了。

風若小聲:“之前那個‘小錦裡’的當家人,在宋明河一死,恐怕是畏懼太子羨的報複,當夜就服毒自儘了。”

晏傾睫毛顫了下,意外無比。

因太子羨對外的名聲一貫和氣有佳,從未有人說過太子羨嚴肅一類的話。宋明河一死,竟有人畏罪自儘?

蜀州這地方,實在太過有趣。

風若則開始罵那個宋明河,如何給自己郎君找麻煩。如果不是宋明河這麼折騰,太子羨身份也不會浮現在世人眼皮下,郎君也不用做事束手束腳。

宋明河早就對郎君十分不滿,多少事都要郎君替他兜著,卻是一知道郎君身體不好,宋明河就要背叛,簡直白眼狼。

晏傾閉了下眼,輕聲:“風若,在我還未失勢之前,我曾喜歡看燈。有一年,舉辦了一場極大的燈會,燈會中有一台兩人高的梔子燈,輝煌風光,出儘風頭。說是有人敬仰,親自所製。”

風若“啊”一聲,很迷茫。

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失勢前的太子羨,他遇到的一開始就是傷痕累累的晏傾。他不知道太子羨曾有過怎樣的過去。

晏傾此時告訴風若:“送我燈的那個人,也叫宋明河。”

風若怔立原地,心中荒唐酸澀感讓他心頭堵上。

世事反複,人情冷暖,今非昔比。可他若已然無言以對,身處風暴之中的晏傾,又一直在承受著些什麼?

風若好像懂了很多,他慢慢轉移話題:“那咱們還在蜀州查嗎?”

晏傾回答:“不查了,徐固之事,暫告一段。我大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時間還無法理清頭緒……是不是到了六月了?我們該回長安了。”

風若:“到了六月,該回長安了?”

晏傾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風若忽然想到,六月中,是南國皇帝皇後赴死之日。

晏傾當然會回去長安城,至少在那一日,他不會如孤魂野鬼般遊蕩在外,讓生者死者都牽掛於他。

而想到回長安,晏傾不覺想到了當日馬車中那個女郎。

她閉著眼睛,隔著一方帕子,他手背抵在她眉心。

後來馬車疾晃,他怕唐突她,移開手時,手中帕子掉落。而他見她坐得搖晃要倒,不由伸出手扶她,於是那隻本來就沒有離開多遠的手,手指輕扣,沒有手帕的相擋,抵在了她眉心。

而她抬起眼,烏眸看他。

相觸手背上激起在一碰到人的肌膚就不由自主產生的幻覺刺痛,另一種無謂的悸動讓他覺得那種刺痛也好像可以忍受。

但是那一刻的感覺該如何訴說——

平地驚雷,霹靂驚弦。

他手抵於她眉心的刹那,心間開始產生墮入雲端的感覺。

可那是不應該的。

他落荒而逃,心中生亂,又複何言?

第39章 中山狼8

賞花宴推到了六月下旬,在樊川的芙蓉園中,由廣寧公主暮明姝主持。

這位公主昔年待在封地裡,今年才回來長安。長安貴族對她並不熟悉,但是公主到了摽梅之齡,又有陛下的暗示,長安貴族對這位公主便百般示好。

新朝初建,世家與皇權又在最和諧的階段。這時候的尚公主,世家貴族們樂意至極。

這一日的天氣不算好,陰雲密布。

到了下午,徐清圓和蘭時下了馬車,抱著梁丘的花來這芙蓉園。待她看到滿園子青春正好的大好兒郎們,各個濃妝盛顏的窈窕女郎們,便瞬間明白這賞花宴的真正意圖。

徐清圓頭皮發麻,當即便想抱著花掉頭逃竄。

不想門口眼尖的小廝,一下子盯住了她:“這位娘子好是麵生,也是來參加賞花宴的?可有請帖?哎呀,娘子這花,養的不是很好啊。”

徐清圓臉微紅,抱著花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她懷裡的花已經開了花,確實如梁丘之前告訴她的那樣,顏色七彩。但大概是缺血的原因,花開得零零散散,幾片葉子枯黃卷曲。徐清圓絞儘腦汁養這盆花,但是效果不好。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而這在愛花人眼中,分明是這女郎糟蹋了花。

園林門口的小廝目光驚奇地看了她幾眼:這娘子長得這麼好看,怎麼連盆花都養不好?這樣品質的花,怎麼參加比試?他們這裡的花,最次都沒有葉子直接枯了的。

徐清圓的麵容滾燙,已經感覺到周圍各異目光望了過來。

她不願自己如同猴子般被人在門口圍觀,而這小廝又盯著她的花不放。徐清圓隻好匆匆讓蘭時取出公主特意送來的請帖,讓人放她進去了。

而蘭時還在她身後念念叨叨:“娘子你害羞什麼?這裡郎君們多,有什麼不好?娘子你也到了試婚年齡,郎主不在,你得為自己終生考慮,不可辜負青春年華。”

徐清圓又羞又窘。

向來好脾氣的她忍不住回頭,瞪了侍女一眼,小聲:“閉嘴吧你。”

而這一眼嬌嗔,眼尾瞪圓,清湖般的眼中泛著三月桃花一樣的動人色澤。

後方宰相府中停下的馬車中,下來的林斯年看到這一眼,腳步停了下來,心口沉沉壓著。

他身後馬車上下來的林雨若探過頭,目露驚豔,回頭與兄長嬌聲:“阿兄,她可真好看。你認識她嗎?”

林斯年的臉色重新變得冷淡,不給林雨若一個好臉色。他背手從旁走過:“不認識。”

林雨若身邊的侍女氣得跳腳,咬牙切齒:“真是混蛋!哪有天天對妹妹這樣擺臉色的?不想來就不要來好了,又不是我們巴著他求著他的……”

林雨若阻止了侍女的抱怨,非常嚴肅地告誡:“是我央求兄長陪我來的,是我想和兄長處好關係。兄長因為上一輩大人的事,不喜歡我很正常,但我不能因為這樣就也跟兄長賭氣,和他越走越遠。”

林雨若眨著眼,眼中光華柔軟清亮,她雙手合十地祈禱:“你不知道,我從小到大,多希望我有一個兄長,保護我嗬護我。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來個兄長……當然要讓兄長放下成見,喜歡我這個妹妹。”

她提著裙裾走到門口小廝麵前,門口小廝自然認得這位宰相府上的女郎,貴女圈中從來少不了這位小娘子的身影。

小廝賠起笑相迎,連請帖也不用看。卻見林雨若歪過臉,衝他一笑,小聲打聽:“在我們之前進去的那位娘子是誰,怎麼沒見過?她那麼好看,以後應該多參加筵席才是。”

小廝提醒:“那就是徐大儒的女兒,徐清圓。林娘子,其他人不知道,我給你提個醒,她爹的事真相出來之前,林娘子莫和她走得太近,免得惹火燒身。”

林雨若一怔,謝了小廝後,輕輕歎口氣。

她想這世上很多人明明很好,為什麼偏偏有許多不得不的緣故,讓他們成為獨行客。

比如那位徐娘子,也比如她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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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進了芙蓉園後,將花交給了小廝去評選。

她完成了梁丘的願望之後,在這裡空站著,一時也沒有其他事做。踟躕間,很多郎君見到她後眼睛一亮,上來與她攀談。而得知她的身份後,很多郎君又各尋借口地遠離。

這種不動聲色的氣氛,讓徐清圓頗為尷尬。

她的侍女臉色已經難看十分,巴不得這些郎君們不要來。徐清圓性子溫善柔和,硬撐著應付這些人,蘭時卻心酸得想哭。

徐清圓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盯著她,她望過去,見是很久沒見到的林斯年。

林斯年和他妹妹在一起說話,眼睛卻隔著人群看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