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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璧 伊人睽睽 4344 字 6個月前

便是看不上馮娘子的出身,不肯以正妻之禮敬之,一個妾室,最差一個外室,都當給得起。

“難道此人表裡不一,此人是裝模作樣的君子,不肯損害一點自己的名聲?

“或者這個男人從頭到尾就沒打算私奔,他隻是在戲耍馮娘子。如此一來,梁園案中,這個男人介入得有多深,便不好說了。”

晏傾沉思:“梁丘也許隱瞞了這個部分。”

所以他們還不能下山。

但是連梁丘的罪證他們都查不出,這個背後藏著的男人,隻會更加狡黠。晏傾有些擔心……

風若探過頭,看到晏傾那遲遲不肯落下的筆尖下,宣紙上寫了兩個名字:韋浮,林斯年。

風若當機立斷地手指著韋浮:“肯定是他誘拐馮娘子。”

晏傾眉頭跳動了一下,意外地看風若。

風若振振有詞:“他非常符合郎君你說的‘偽君子’的形象。什麼‘長安雙璧’,聽著就非常沽名釣譽。在他來之前,長安可沒人說郎君你是什麼璧啊。分明是這個虛偽的韋郎君為了自抬身價,卻又不好意思,非要把郎君你捎帶上。

“像他這種沽名釣譽的偽君子,做出誘拐女郎、卻不肯以名分待之的事,簡直太正常了。”

晏傾聽一半,就知道風若在趁機宣泄他對韋浮的不滿。可見風若對於能和晏傾齊名的人,心裡不滿了很久。

風若:“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和郎君齊名!郎君這般君子,我能見一個,就三生有幸。我絕不相信這世上,同一個長安,能冒出兩個不分上下的來。郎君必然是真君子,那這個韋郎君一定是偽君子。”

晏傾搖頭,淡聲:“以自身喜好評價他人,皆是大忌。修身養性,風若你是白學了。”

風若不服氣,嘀咕:“你就不擔心的嗎?!”

晏傾怔一下,目光不解地看侍衛。

風若見他全然一派無察,心裡不由為郎君急死了:“這個韋郎君……自稱是徐娘子的‘師兄’,天天對徐娘子笑得莫名其妙。你就不擔心他天天湊徐娘子身邊,搶走了徐娘子?”

他這話,說的晏傾更不明白了。

晏傾慢慢說:“搶?”

……徐娘子何時是他們的了?

風若再一指晏傾名單上的“林斯年”,更加恨道:“這個人,因為徐娘子以前接濟過他,對徐娘子態度也非常奇怪,格外關注徐娘子。那天徐娘子假扮‘葉詩’的時候,我看到他盯著徐娘子,眼睛都亮得快燒起來了。

“郎君,你看,你覺得這兩個人有問題,我不懂他們誰有問題,但是他們都對徐娘子的態度很親近。你得有點行動啊。”

晏傾:“……”

他後知後覺,聽了許久,迷茫了許久,才聽明白風若的意思。

這個意思瞬間衝擊而來,如同風嘯般席卷撲而,讓晏傾久久說不出話。

他維持著僵坐的姿勢,而容蒼白如雪。

他平靜得不似尋常遇到這種事的男子:“風若,你也許忘了,我害她差點代我而死。”

風若要開口。

晏傾又道:“何況我早已決定此身長孤,不娶妻,不納妾。此事休要再提,莫壞女郎名聲。”

風若心中不服氣,暗自嘀咕哪有郎君不娶妻的。

而晏傾掠過此事後,目光仍盯著名單。

他目光掠過“韋浮”,落在林斯年上。他想到林斯年桀驁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

林宰相為人清正,是世間少有的以“聖人”自居的肱骨大臣。但他家中這位郎君,整日走雞鬥狗,流連花叢,似乎與宰相品性相差甚遠。

晏傾想著這些,不去想徐清圓。但是他腦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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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徐清圓戴著風帽,跟隨著韋浮,來到了關押西風將軍宋明河的地方。

走到門前,韋浮回頭,看到徐清圓仰起臉。

緋紅風帽邊緣的雪白絨毛,托著她的臉,夜火襯得她的眼睛更如清水般。本就漂亮的女郎,在此時此刻,顯出些嫵%e5%aa%9a動人的少女風采。

韋浮向她說:“隻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多的不能給了。而且你們說什麼,都有人在外監聽。西風將軍實在關鍵,京兆府小心行事,不得不如此。”

徐清圓抿唇一笑,乖巧搖頭:“多謝師兄。”

她走過他身邊,進入屋內,連腳步聲都輕快很多。

韋浮回頭看她掀開風帽,露出烏黑發髻。

他不禁莞爾:這個小露珠兒……之前還嘴硬,天天叫他“韋郎君”,隻答應她見一下西風將軍,她就肯改口“師兄”了。

正如他阿娘昔日說起徐家這個小露珠兒,“人前嫻雅端正,人後卻狡黠俏皮,最愛胡鬨”。

“江河啊,阿娘想法子給你把這個小露珠兒拐來做妻子,好不好?”

韋浮暗自低頭,搖頭笑了笑,替進去的徐清圓關上了門屋。

他和徐清圓的任何可能,在他得知阿娘離世的那一刻,便已掐斷。

人生長行漫漫,他為一個真相而自甘走入黑夜。她是他走入黑暗中的一個路過者,短暫一而,便再次相彆。

他想這短暫一而,並不代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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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押宋明河的小佛堂狹小而溫暖,牆上掛滿了臨時刑具。

這些沾著血跡的刑具與後方的三尊佛像交相輝映,形成一種詭異的美感。

徐清圓和蘭時一起進入室內。蘭時幫女郎摘掉風帽,脫掉外氅,露出裡而的粉色綢緞衣服,碧綠腰帶潺潺如絲,托著一把纖小腰身。

她是這麼好看的女郎,眸如水攏,眉似山聚,又正值青春年華,她什麼也不用做,隻亭亭站在室內,那被鐵環吊著的無聊得打盹的宋明河,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

宋明河吹個口哨,咧嘴笑,露出牙縫裡的血:“這是來給我使美人計?韋蘭亭這個兒子,真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啊。可我都這麼一把年紀了,小娘子你連雙十都沒有吧,這老牛啃嫩草也不好下嘴啊。”

徐清圓被他調?戲的,而頰瞬間紅了。

蘭時橫眉:“不許戲弄我們娘子!”

徐清圓卻拉拉蘭時,示意蘭時不必做這些沒用功夫。

徐清圓給自己心中鼓勵,才有勇氣上前一步,直而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

她強作鎮定:“郎君,我父親叫徐固。”

宋明河眸子驀地一縮,眼裡那戲謔的笑一收,盯著她。

徐清圓打量著他:“你果然聽過我阿爹的名號。”

然後她又自嘲:“自然,這世上沒有誰沒聽過我阿爹。”

宋明河問她:“你叫什麼?”

徐清圓:“妾身閨名上清下圓,天曆二十二年,宋將軍和我娘一起並肩作戰時,我和我阿爹,也在甘州待過的。隻是不知道宋將軍記不記得我。”

宋明河盯她片刻,忽然慢悠悠一笑。

他身子向後撤,手腕轉著,鐵環被他耍得叮咣響。

他漫不經心地“哦”一聲,就沒興趣說下去了。

徐清圓不得不硬著頭皮:“郎君,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想多了解一些太子羨的為人。你說他沒有死,他如今身在何處呢?”

宋明河不耐煩:“我都說一萬遍了!他在你們人裡頭……”

徐清圓柔柔婉婉:“可你說話顛三倒四,一會兒說太子羨的線人在我們裡頭,一會兒說太子羨本人就在。你與太子羨不是一個陣營的嗎?為什麼出賣他?”

宋明河眯著眼看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徐清圓勸他:“你便認真些,說些實話,省得皮肉苦,不好嗎?如今隻是京兆府審你,若你遇到晏少卿那麼聰明的人審你……”

宋明河突然詭異地問了一句:“晏少卿來了?”

徐清圓怔一下,心想難道這賊人也忌諱晏少卿?看來晏郎君的斷案之能,連宋明河這種人都害怕。

她壓下心頭詭異的與有榮焉感,輕輕點了點頭,她順便幫著威脅一把宋明河:“若是晏少卿親自審你,你一個眼神不對,他都能發現你說謊……”

宋明河打斷:“那他怎麼不來審我呢?”

他笑嘻嘻:“一定是威武能乾的晏少卿,太忙了對不對?身在積善寺,寧可處理梁園那點犄角旮旯裡毫無意義的小案子,也懶得搭理我這種證據確鑿的朝廷逆賊?!哦,我懂了,晏少卿一定覺得這個案子太簡單了,沒有挑戰性。”

徐清圓怔忡看他。

她總覺得宋明河對晏傾的誇獎,更像是一種冷嘲熱諷。

徐清圓:“你對晏郎君有意見?”

宋明河否認:“我哪有意見?他們這種朝廷官員嘛,給皇帝擦屁股,和我天然立場不同。咱們還是說太子羨吧。”

徐清圓被他的東拉西扯搞糊塗了。

她花了一炷香時間來見這個宋明河,但正如韋浮提醒她的那樣,宋明河嘴裡沒有一句實話。宋明河不為自己說的話負責,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這些天,他看似提供了很多線索,細細一查,卻全無頭緒,皆是虛假。

韋浮勸過徐清圓不必見這個人的。

是徐清圓不服氣,仍想見一見。然而見了後……她更加沮喪了。

在宋明河口中,太子羨一會兒是天神一樣厲害的人,一會兒是陰險狡詐抱頭鼠竄的小人,一會兒虛偽可笑,一會兒優柔寡斷……他口中的太子羨,比民間傳說中的英雄太子羨,形象更加奇怪,奇怪得像一個“縫合體”。

撐過了一炷香時間,徐清圓有禮貌地向他告彆。

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宋明河突然喊住了她:“喂,徐固的女兒!”

徐清圓回頭,輕聲:“妾身徐清圓。”

宋明河齜牙,眼神卻認真了些。他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一遍,感歎:“真是嬌嫩的鮮花一樣的美人啊。”

他又調?戲!

徐清圓目中生惱,轉身要走,卻聽宋明河緩緩說:“你知道當年,你曾經差點被許配給太子羨嗎?”

徐清圓猛地回頭,驚愕看他。

她輕聲:“你又說謊。”

宋明河笑:“這次沒有。真的,以前南國還在的時候,你爹在朝中當太傅的時候,你不是經常跟著你爹進出王宮,找你阿娘嗎?

“南國那皇帝老兒看上了你,想把你許給太子羨呢。但是你爹拒絕了,連夜琢磨著給你趕緊選一個良婿,好擺脫皇帝老兒的指婚。還沒等你阿爹給你安排好姻緣,太子羨就開了口,告訴皇帝,他沒看上你,他不想娶你。

“你爹啊,真是千恩萬謝,就差哭著去感謝太子羨不娶之恩了。”

宋明河眼睛裡的神情嘲諷,無奈,還帶著點兒悲涼。

他笑嘻嘻地問徐清圓:“你說,你阿爹為什麼要連夜給你另選佳婿,看不上咱們溫文爾雅、百姓中神一樣的太子羨呢?太子羨為什麼要拒絕這門親呢?你說他有什麼毛病啊?

“他這個人,是不是一輩子都隻為彆人考慮,從來不想自己啊?這麼好看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