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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雖然是閉關修煉,且對飲食的需求沒那麼大,但屋子裡該準備的生活物資依舊十分齊全,麵前的矮石桌上就擺了盤瓜子,孟瑾棠隨手抓起一把,看也不看,直接用漫天花雨的手法將瓜子透過窗戶打了出去。

瓜子尚在空中,便被外麵的人用長袖卷起,又是一揮,瓜子頓時如花片般倒飛回來,檀無欒自旁邊的架子上抄起隻空的盤子,一橫一合,瓜子殼與瓜子便像是被吸附一般,落在盤子上頭,並且十分鮮明地分成了兩部分。

就在檀無欒放下盤子的瞬間,一道人影已如輕煙般悄然躍入,溫飛瓊笑道:“果然是孟掌門。”

孟瑾棠:“溫公子怎麼會在這裡?”

溫飛瓊回答:“奉師長之名,來向人討一筆舊賬。”向檀無欒道,“蘭姑姑要在下過來之時,跟令師打個招呼。”又笑了一聲,“自石壽府至建京,二位都形影不離,果然性情相投。”

孟瑾棠:“在下前來建京,也有事要辦,阿檀久住京郊,就陪我走了一趟。”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明白彼此言下之意。

——他們自然都不清楚對方的真正目的,如今算是簡單通了下氣,雖然皆未深談,但以現在的情形看,至少都表明了一個互不乾涉的態度。

溫飛瓊並未多留,很快就告辭離去,繼續自己神出鬼沒的行動路線。

衛重辭在白楓塢內老實待了幾天練刀,孟瑾堂偶爾出門,看了下小師妹的武功進展,覺得差不多五年左右,便可以試著向宗師境界發起衝擊。

第二百一十章

麵色蒼白的青衣少女立在庭院之中,望著梧桐樹上的葉子片片飄落。

孟瑾棠目前還做不到桑儀明那樣,長年待在空無一物的石室內,偶爾還得出來放放風,這幾日感覺真氣稍微平順了許多,索性出門散步。

等出門時已經接近中午,衛重辭此刻不在白楓塢內,小姑娘難得來江州一趟,對建京風貌有些好奇,很想去城裡看看。

孟瑾棠自然沒有拘束小師妹,以她現在的輕功,沒多少人能偷偷綴上,而武功比衛重辭高出許多的人,多半也自重身份,不會無緣無故跟蹤小姑娘。

衛重辭本來還有些不放心:“但若是當真遇見又厲害又偷偷跟著我的人呢?”

孟瑾棠笑了一下:“那來得正好,檀侯劍法超群,旁人敢到白楓塢之中,就要他吃不了兜著走。”

檀無欒麵無表情——若真有敵人過來,她自然不介意幫著打發,但以自己對孟瑾棠的了解,寒山掌門未必能給她留下補刀的機會………

建京城內的情景與孟瑾棠離開時已經大有不同,表麵看著平和了一些,但往來行人的臉上,依舊有著那股心驚膽戰的神氣,隻是不曾表露得太過明顯,比單純的恐懼之外,還多了些習以為常的麻木。

她聽得茶館中的人閒聊,說近來鎮國公愈發心力交瘁起來,對方一貫對中原武林門派客氣,若非此前因傷退隱太久,兩邊本不至於那麼僵持。

國公一麵跟江湖人說好話,安撫這些一言不合就提著刀槍砍人的匪徒,一麵又要安撫新登基的小皇帝,陛下正是年輕氣盛之際,不甘心被武林壓迫,近來脾氣日益暴躁,鎮國公常常進宮苦勸,不過實事求是來說,這位在民間頗有口碑的大忠臣,也確實挺缺乏說話藝術的……

孟瑾棠信步閒逛,沒有刻意避諱某些區域,途徑開泉伯宋家外頭時,看見一群太醫打扮的人正往裡走,說是老太君近來十分不好,請他們過來診治。

她心念忽動,身形隨之輕輕飄起,無聲無息地掠過牆頭,開泉伯府內外縱有侍衛守護,但莫說這些侍衛不過是些身強體壯的普通人,就算換了宗師親自把守,如今也未必能發現得了經過《補天神訣》強化的孟瑾棠。

孟瑾棠從未來過此地,但武林高手聽聲辨位,加上世家大族的宅邸布局大同小異,一路上幾乎毫無障礙地往宅院腹地行去。

她經過一處遊廊時,瞧見了一個太醫打扮,提著藥箱的年輕人站在前頭,對方看見自己過來,還稍稍往邊上讓了一下,做出了回避的姿態。

孟瑾棠與對方擦肩而過時,步下忽然頓住,側過身微微笑道:“先生是來為老太君瞧病的麼,可否代我過去一趟?”

那位年輕太醫麵上掠過一絲不解之色,但還是依照孟瑾棠的吩咐,走到前麵帶路,同時勸慰道:“老太君年事已高,非藥石所能挽回,姑娘還是莫要太過擔憂。”

孟瑾棠隨口:“尊駕今日怎麼會到開泉伯府裡來?”

那年輕太醫道:“下官今日並不當值,便被開泉伯府給請上門。”

孟瑾棠笑了一聲,她本來站在年輕太醫身後,此刻一步邁出,倏然之間,已經轉到對方身前,同時駢指如劍,點向對方額頭。

那年輕太醫衣袍鼓起,同時急遽後掠,整個人就似一道毫無重量的幽影,瞬息退出十丈之外。

孟瑾棠悠悠道:“在下倒不曉得,溫公子還在太醫院中有這份兼職。”

——就算她方才放慢了腳步,一個沒練過武的太醫,又如何能注意到寒山掌門就在身邊?

年輕太醫的麵容與方才彆無二致,但麵上的神情已變回了孟瑾棠熟悉的樣子,微笑道:“今日之事,的確有些巧合,溫某也不曾料到,他們會把在下所頂替之人給請了過來。”

孟瑾棠隨口道:“溫公子醫術想來也是散花主人親傳,做些太醫的工作,自然是小事一樁。”

溫飛瓊搖了搖頭,輕輕歎息:“正因為溫某醫術乃是家師親傳,想要把醫術模仿得與這位大人一模一樣,才十分棘手。”

孟瑾棠忍不住在想這太醫的醫術是糟糕到了什麼境界,溫飛瓊此人除了對武學跟音樂比較在意之外,對旁的事情都不甚掛懷,此人能惹得溫飛瓊如此吐槽,想來卻有獨到之處。

溫飛瓊:“溫某去看過一眼,宋家老太君這幾日之所以水米不進,並非病重或者中毒,實在是年事已高。宋家延醫問藥,不過是略儘人子之心罷了。”

孟瑾棠沉默片刻,淡淡道:“溫公子做事,倒是仔細得很。”

溫飛瓊笑道:“不瞞孟掌門,在下此次進京,是來查些舊事。”又道,“與孟掌門之間,應該也算是殊途同歸。”

他從蘭水山那裡得知了一些舊事,又在新羅山城中,了解到了桑儀明的經曆,再結合上此前的種種跡象,差不多已經猜到寒山掌門的來意。

孟瑾棠最開始是因為得知自己應該跟桑大長老之間存在血緣關係,才打算進京將身世查個清楚,桑儀明不曉得,但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父親是宋家人,在動身之前,又得知血盟會的總舵或許正在建京之中,便決定在閉長關之前,把兩件事合並解決,免得她一個常年住在掖州之人,千裡迢迢往返跑。

孟瑾棠本來沒打算現在就跟血盟會決戰,實在是《補天神訣》帶來的強化效果有點超過了預期。

溫飛瓊忽然道:“早年蘭姑姑曾被人擄走過。”

孟瑾棠本來想問哪具屍體生前如此膽肥,居然敢掀維摩城的場子,忽然明白過來:“那時蘭前輩想來年紀尚幼?”

溫飛瓊點了點頭。

蘭水山尚且年幼之時,被人自家中擄走,帶到了一個建京邊的一個地方,跟許多年紀相仿的小孩子們關在一處宅院裡。//思//兔//在//線//閱//讀//

受限於當時的年紀,小孩子們很難說清自己的出生來曆,蘭水山隻隱隱記得那裡氛圍不太正常,類似於監牢,時時刻刻都有打罵聲跟哭聲傳來,簡直算得上暗無天日,她對年幼時的很多事情記憶模糊,唯獨此事,到現在也曆曆在目。

那種沉悶絕望的日子持續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一群走過路過的江湖人士路見不平,乾掉了宅院的守衛,把他們救走,能聯係家人的就聯係家人,聯係不上家人的,要麼托付給好人家養育,要麼就帶走成為門派弟子。

蘭水山因為挺有音樂天賦,就被崔拂雲給帶到了維摩城裡。

孟瑾棠:“外人似乎不曉得崔先生還有這番經曆。”

溫飛瓊:“當時家師並非是以自己的身份行走於外。”

孟瑾棠:“……看來喬裝改扮在散花坊還是個代代相傳的行為藝術。”

她聽著溫飛瓊的話,覺得此前的想法——受到驗證。

早先孟瑾棠就曾在建京中,聽本地人閒聊,說是江湖人會抓走好人家的小孩子當徒弟,不過這裡應該有一個誤會:抓走小孩子的人,跟收小孩子當徒弟的人,未必是同一批。

許多年前,有一群人抓住了很多小孩子,並把他們關在了某個地方看管起來,中間遭遇江湖俠士路見不平,小孩子們被救出,有些因此流入江湖。

孟瑾棠聯想起桑儀明妹妹的事情——對方身為天華教的大長老,年少時縱然沒有現在的武功威勢,也不是個糊塗人,她會來中原尋找自己妹妹,定是因為確定妹妹就在中原。

那個妹妹當年可能跟蘭水山一樣,開頭都是被人擄走的,中途又被人救出,因為小孩子記不清家在何方,建京周圍又沒有符合她描述的親人,就陰差陽錯拜入了寒山派。

孟瑾棠:“溫公子可知道,那些路見不平的江湖俠士都有哪些人?”

溫飛瓊:“當日家師不曾以真麵目示人,同行之人,多半也都用了些化名。”又道,“溫某聽說宋老太君厭惡江湖人士,派人查了下開泉伯府的舊事,發現這位老太君也曾有一個兒子在小時候被人擄走,蘭姑姑對他還有些印象,此人被救出來後,就拜了一位江湖俠士為師,對方身上帶了家中信物,長大後重回建京舊地,終於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

孟瑾棠想,這也難怪建京裡的人,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身世,想來宋家的八姑娘能消失得如此容易,多少也跟父母的特殊經曆有關。

父親雖然出生開泉伯府,但很早就離開了家,直到能自立了才上門認親,不過考慮到宋家那位老太君對江湖人的排斥態度,估計也沒大張旗鼓地通告天下自己兒子的曲折經曆,諸多巧合之下,便將宋八姑娘的身世給瞞了個密不透風。

宋家的老太君姓譚,住在柏廈堂之中,溫飛瓊與孟瑾棠兩人大大方方地走過來,他們身法各有獨特之處,一路上竟沒有人過來盤問。

還未靠近柏廈堂,就聞到風中那股苦澀的藥香。

柏廈堂的布局依舊華美精致,卻透露出濃濃的衰朽垂暮之意,周圍的侍從臉上原先的安靜從容,都變成了一潭死水般的沉默。

孟瑾棠悄無聲息地閃入了內室,像是一縷淡青色的山嵐,她袍袖微拂,勁力所到之處,在床邊給宋家老太君診治的太醫還有侍奉的婢女,都身形微僵,不約而同陷入昏睡之中。

青衣少女指間挾著數枚金針,真氣順著針尖,刺入老太君的%e7%a9%b4道之中——溫飛瓊所言無誤,對方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