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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了個人的感知能力。

生死關頭,腦海中所有的雜念如潮水般退去,靈台中隻剩一片空明,孟瑾棠人在空中,想也不想,直接一劍刺出。

雨絲隨風飄落。

那些拂在劍身上的雨水不是被氣勁震開,而是順著這一劍的劍勢,由下落改為橫飄,源源不絕地流向了前方。

同時出手的還有檀無欒。

江上雪的劍鋒向前平平遞出,這一招的招式異常質樸,但就是如此尋常的一劍,居然讓人看出了一去不返的慘烈之意。

須臾之間,被劍氣激飛的雨絲就像是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大壩上,轟然炸開,孟瑾棠發覺,在這一刻,自己視野中的扭曲之感終於消失了,四周罡氣飛流,屋脊上的瓦片像落葉一般被片片掀飛,而落葉則被撞得粉碎。

亂飛的瓦片之中,一個拳頭重重砸了下來。

——在孟瑾棠的諸多對手裡,邪尊也是用拳掌的好手,但與眼前的人相比,邪尊簡直像是一個剛學過武功沒兩天的小孩子。

劍光忽明忽滅,照影春星與江上雪的劍鋒並合在一起,同時擊在那枚拳頭上麵。

雲間無電,但在雙方勁力接觸的刹那間,卻傳來一聲驚雷般的巨響。

雨幕中,一個穿著錦衣的人影顯露了出來,看麵目,正是錦繡山莊的李非儒李莊主,他的麵上本來一直掛著生意人特有的和煦笑容,但此刻卻全都化為了一片森然寒意。

狂暴的氣浪不斷自拳劍相接處湧出,離得稍近的山莊弟子,受到餘力波及,像是沙袋一般,紛紛被打得倒飛出去——孟瑾棠能體會這些人的感受,她的《流雲飛絮》本是擅長借力卸力的身法,但眼前這一拳卻是避無可避,明明隻在眼前,卻似乎連身後的諸般退路都已徹底封死,她隻得全力以赴,硬碰硬接下了這一招。

敵人的真氣如潮水,順著長劍湧了過來,檀無欒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居然連身法都難以維係,不由自主地向地麵跌落。

——這一拳力重千鈞,方才她二人不管是哪一位在出手之時有片刻猶疑,另一人都是要麼身亡要麼重傷的下場。

能接下寒山掌門跟北陵侯全力一擊的人,江湖上本已不多,更何況兩人聯手,但眼前的李非儒卻似乎全然未受影響,孟瑾棠一口真氣還沒轉過來,他的第二拳已經當頭砸下。

這一次迎上的長劍隻剩一柄。

雨絲落在孟瑾棠蒼白的麵色上——她的帷帽已經被勁風掀落。

劍尖抵在拳頭上,然後寸寸後退,筆直的劍身彎成了弧形,照影春星本來平滑如鏡的劍身上,也出現了條條裂紋。

孟瑾棠隻要後退半步,檀無欒便會暴露在李非儒的拳風之中,她無法用《流雲飛絮》的身法將勁力化去,生死關頭當中,所有應對都出於本能,下意識運起了還不熟練的《弱水九轉》心法。

劍身上傳來的真氣如江河之決,沛然莫之能禦,但此時此刻,原本筆直的水道像是出現了一條岔路,李非儒能感覺到,自己的部分勁力像是順著岔道,輕輕滑到了他處。

這絲強行造成的縫隙轉瞬即逝,幾乎比腦海中的一個念頭更短。

院子裡的其他人都跟不上三人的交手,反應快地急忙閃躲到一邊,反應慢的還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就在此刻,那些隱伏在樹上的呆若木雞的暗衛中的一人,忽然像是被誰點了睛一般,神色變得靈動了起來,那人像一隻大鳥,自樹上倒掛而下,一把將檀無欒提起,他身未落地,便已開始向後飛縱,同時自袖中拂出片片飛花。

照影春星無法承載如此澎湃的勁力,化為無數碎片,孟瑾棠捕捉到這一瞬間的空隙,袖子一拂,用《萬頃銀波》的暗器手法,將長劍的碎片全數打出,同時身形急閃,借著拳風向遠處遁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孟瑾棠冒著雨往外疾奔,她身法展開,整個人幾乎化成了一道淡青色的流雲,耳邊風聲呼嘯,竟顯得有些淒厲。

方才雖然僅僅跟李非儒過了兩招,她卻已經受了內傷,%e8%83%b8腹間凝結著一股滯澀之意,幸好孟瑾棠已是宗師境界的高手,真氣在周天竅%e7%a9%b4內全速流轉,方才的傷勢沒有繼續惡化,反而逐漸有種舒暢之意。

孟瑾棠瞥了身邊的“暗衛”一眼,好奇:“溫公子怎麼會在那裡?”

頂著張樸素暗衛臉的溫飛瓊回答:“不過是心血來潮,突然間想試一試,像李莊主這樣的高手,能不能瞧出我喬裝上的破綻。”

孟瑾棠:“……”

懂了,又是行為藝術。

孟瑾棠思忖溫飛瓊話中的意思,覺得他似乎所知不少,試探道:“那位李莊主到底是什麼人?”

溫飛瓊笑:“原來孟掌門不知道麼?”

孟瑾棠頓了下,若有所悟:“原來李莊主是血盟會中人。”

——畢竟除了無情劍之外,她也就跟血盟會那邊的仇恨值高一些。

溫飛瓊頷首,悠然道:“孟掌門慧眼如炬。”

兩人一路縱掠,一路交談,氣息俱都平穩異常,若是僅聽聲音的話,就像是麵對麵坐著聊天。

溫飛瓊想了想,補充道:“在下所知雖然不多,但也曉得李莊主在血盟會中地位極高,縱然不是盟主,也是副盟主。”

孟瑾棠:“溫公子若還算是所知不多,那旁人又算什麼?”

溫飛瓊輕笑了一聲,道:“不瞞掌門,血盟會曾經拉攏過溫某,若是不透露些訊息出來,又怎能得顯出誠意?”

孟瑾棠似笑非笑:“李莊主倒不怕溫公子把血盟會中的機密透露出去。”

溫飛瓊大笑:“溫某跟誰有交情,就算知曉得再多,又能向誰透露?”搖了搖頭,“血盟會想要籠絡維摩城,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這點推心置腹的氣魄若是沒有,不若趁早金盆洗手,退隱山林得好。”

檀無欒被兩人帶著疾行,開始時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不過她也是江湖中出類拔萃的高手,加上被孟瑾棠及時塞了丹藥,最初的那陣失控的感覺過去之後,經脈中的疼痛也在隨之減弱,雨絲從空中飄落,觸及她身上的真氣,又被紛紛彈開。

孟瑾棠看了檀無欒一眼,心中稍稍安慰了一些——護體真氣能夠自動運轉,就證明她的狀況還沒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不過也必須儘快找地方打坐調息。

溫飛瓊那邊卻又不同,短短數月未見,他周身氣息愈發幽深莫測,雨絲拂在衣衫上麵,沾衣不濕,順勢飄下,像是片片落花。

山腳下人煙密集,守衛重重,但三人的急掠之速竟沒有因此稍稍減緩,他們直接越過關卡,似乎半點不將那些守衛瞧在眼中,奔至何處,警哨聲就響至何處,高高的樓台上,數不清的利箭飛落下來,像是瀑布字峭壁上倒掛懸垂,但那些利箭還沒觸及孟瑾棠身邊三尺之距,她便已瞬息不見。

孟瑾棠不是沒想過躲在山城之中,但她心中升起一種異常鮮明的直覺,仿佛在被李非儒覷破行蹤的那一瞬間,新羅山城便成了一刻也不能多停留的龍潭虎%e7%a9%b4。

山城中的守衛被他們驚動,下意識就想要追擊阻攔,但麵對這樣高明的身法,守衛連看清楚對方身在何處都勉強,又如何追蹤得上?就算當真要找孟瑾棠等人麻煩,也得勞動“長相思”裡的人出手。

新羅山城外頭就是石壽府。∫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檀無欒是魚叟的弟子,嫻熟水性,孟瑾棠看了她一眼,以目光相詢,要不要從水路走,卻見檀無欒緩緩搖了搖頭。

——檀無欒其實並不確定,但越是武功高強之人,直覺就越是精準,在今日之前,她每次看見河道,都親切得像是回家一樣,可如今再一看,雖然河道上依舊滿是行船,涼風習習,微波浩渺,但這熟悉的一切,卻莫名變得可怖了起來。

孟瑾棠輕輕一拉檀無欒的手臂,轉道向荒無人煙之處輕掠而去。

他們固然是雄踞一方的高手,內息渾厚充沛,但長久依靠輕功奔走,難免消耗過劇,溫飛瓊飛身而起,從過路人那邊搶了三匹馬來,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馬背上的乘客便如騰雲駕霧般跌了下來,這些人方才站定,還未來得及挺身追擊,就感到迎麵傳來銳利的破空聲,心下大駭——方才那些人搶了馬去不算,怕他們不依不饒,竟然還發了暗器打算滅口。

心中一個念頭尚未轉完,隻見無邊的雨絲中,金芒微閃,數枚“暗器”自空中落下,正巧便落在他們的手心裡,這些人定睛一瞧,發現竟是一把黃金打造的飛鏢。

*

三人縱馬馳騁在荒野之中,兩邊人煙漸稀,遠處山巒,近處丘陵,都籠罩在雨線之中,路的儘頭,出現了一座荒廢的破廟。

孟瑾棠一勒韁繩——其實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但檀無欒的傷勢實在是不能再拖了,就連她自己,也必須趕緊調息一番不可。

溫飛瓊隨她們進了破廟,少年人立在門口,瞧著孟瑾棠幫檀無欒療傷,片刻後道:“李非儒一向謹慎,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二位沒有泄露秘密的打算,一定要殺你們滅口才放心。”

孟瑾棠:“那你呢?”

溫飛瓊想了想,笑道:“我若不跟他作對,看在維摩城的份上,他也不是非要殺我不可。”麵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氣,“二位受傷了,溫某卻沒有,如今便先行一步。”又道,“可要在下帶什麼話回去?”

聽到無情劍打算一個人脫身的消息,孟瑾棠與檀無欒竟都沒露出什麼訝異之色——他們之間,本就沒什麼同生共死的深厚情誼,以前縱有合作,也多是被形勢所迫,今日對方在危機關頭,選擇伸手拉了檀無欒一把,而不是拔劍捅她們一下,已經算是出乎孟瑾棠的預料。

檀無欒思索了片刻,緩緩搖頭:“沒有。”

所有她能想到的顧慮,師父也都能想到,所以並沒什麼話值得托人千裡迢迢往建京那走上一趟。

孟瑾棠想了想,道:“那有勞溫兄帶個話到掖州去,既然我現下還沒有弟子,掌門之位就由師弟接任。”頓了頓,道,“我殺了血盟會之人,自然算血盟會之人倒黴,若是血盟會之人殺了我,也算我學藝不精,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上陣亡,叫他們不必替我報仇。”

溫飛瓊聽完兩人的話,溫涼的目光在她們身上一轉,輕笑一聲,轉過身,毫無留戀地沒入了無邊的雨簾當中。

看著溫飛瓊的身影徹底消失,檀無欒側過身,望向同伴:“你跑不掉麼?”

孟瑾棠回憶李非儒的身手,在心中估計了一下,若是非要走的話,她大約能有兩三成機會,見檀無欒詢問,並不直接回答,而是道:“你聽。”

雨絲綿延無儘,蒼茫的雨聲之外,已經有悶悶的馬蹄聲傳來。

孟瑾棠笑道:“我現在抓緊時間調息一會,待會遇上敵人,還能有些把握,若是悶頭趕路,被追上時,氣力精神都落在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