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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拭去麵具下方的暗紅色——此時此刻,咳血在江湖高手中間,已經出現了顯而易見的人傳人現象。

石室內情勢危急,不斷有同伴倒下,孟瑾棠吞了數粒丹藥,連催化藥性都來不及,再度長劍一揚,夜明珠的光芒映在劍身上,化為一片清寒的月色。

《清虛劍》本就以明月為意象,此刻與《鬥室劍法》中的“水月”之式相結合,更顯出一種虛幻莫定的縹緲意味來,孟瑾棠的劍法清揚流麗,但落在敵人眼中,便以為她傷勢不輕,隻剩牽製之力,才不敢正麵與天下閣閣主交手。

就在此時,一道拳風自陰影中撞出,凶橫如野獸,又像怒雷自九霄擊落,向著孟瑾棠與溫飛瓊兩人當頭打去。

拳頭上的勁力狂暴異常,一種滿含凶戾之意的真氣,在整片空間中回蕩。

之前攔住邪尊的扶琅璟翎已倒在地上,被死士搶著帶出了戰圈,原本牽製邪尊的長鞭寸寸碎裂,零零散散地落在地麵上。

扶琅璟翎做了足夠的準備,他了解《無定無相法》,知道如何擾亂修煉者的內息,卻沒料到邪尊的功力比情報中更為深厚,對方的內息固然因自己而紊亂,但戰力竟不稍減,隻是邪尊原本還有些清醒的大腦,逐漸被想要摧毀一切的情緒所占據。

邪尊拳風如網,自孟瑾棠與溫飛瓊的上方罩下,這兩人雖然都是江湖年輕一代中的傑出高手,但麵對天下閣閣主這樣的人物,連二對一都十分勉強,更遑論添上個比天下閣閣主更厲害的邪尊,眼見一股無比凶暴的氣息當麵壓下,溫飛瓊卻倏然遁走,他身形一閃,直接閃至石室另一端,袖中急速飛出數道霰雪幽花。

溫飛瓊的外號雖為無情劍,但也一向有“天風吹下步虛聲”的雅稱,縱然在生死關頭也難掩其飄逸風流的氣度,但此刻出手倉促,隻求速度,完全無力顧及招式意境,這幾道霰雪幽花清雅不足,狠辣有餘,完全昭示了他此刻冷酷無情的心境。

天下閣閣主本打算跟邪尊聯手,先將寒山掌門擊殺於此,但溫飛瓊的身法實在太快,他不得不放棄擊斃孟瑾棠的打算,轉而攔截這些暗器。

——之前邪尊曾說,丞相劉爾立也在這裡,隻不知是哪一位,溫飛瓊也不及分辨,直接對著那群不太惹人注意的天下閣成員,開始無差彆攻擊。

天下閣閣主雙掌連彈,將暗器攔住大半,但霰雪幽花稍砰即碎,依舊又有少數漏網之魚擊中了天下閣弟子,甚至波及到了一些不太走運的江湖人,他們搖搖晃晃地倒下,就算一時未曾失去意識,也不得不就地打坐。

如此厲害的暗器,使用起來自然極耗內力,溫飛瓊連發數枚,身形頓時滯澀起來,若非檀無欒與裴向舟趕來相助,怕是早就被天下閣閣主重傷,失去再戰之力。

孟瑾棠那邊,天下閣閣主一走,她就立刻掠出拳風範圍,在邪尊轉向旁的目標之前,又重新迎上——憑借《流雲飛絮》之能,隻要不是無隙可退,總能卸去大半力道,她身在空中,劍若亂雲,身形幾乎融入劍勢之中,旁人已看不見寒山掌門的青衣,隻能看見一片飄忽不定的劍光。

邪尊的輕功較孟瑾棠稍差,但有著強悍內力的加成,施展起來,依舊迅若奔雷,連珠門楊家的弟子彎弓搭箭,神情緊繃,他想要攻擊敵人,卻完全捕捉不到對方的人影,才知道絕頂高手與他們之間究竟存在多大的差距。

薊飛英冷汗涔涔,她在石室中,算是少見的一直都沒有受傷之人,此刻站在陳深跟阿卓的身後,儘可能讓自己鎮定下來。

高手交戰的光景,薊飛英看一眼便覺得目眩神暈,卻又不得不努力注意——她直覺認為,這個石室中還隱藏著彆的秘密。

夜明珠的光暈仿佛是一片薄薄的霧氣。

孟瑾棠繞著邪尊遊鬥,照影春星不斷撞在邪尊的拳風上,雖然大半勁力都被卸去,依舊一劍比一劍沉重。

就在此時,兩道刀光不分先後地破空飛至,是杜靜若與袁去非一同出手。

她們是同門師姐妹,心有靈犀,雙刀聯手,威力倍增,邪尊無法置之不理,一拳砸在刀鋒上,長刀傳來一陣長鳴,杜靜若與袁去非虎口崩裂,鮮血不斷濺在袖口上,卻依舊出刀如風,孟瑾棠頓覺壓力一輕。

都婆國之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護著扶琅璟翎,一部分過來圍攻,卻不是一擁而上,而是自成陣型,引導著邪尊往走火入魔的狀態靠攏。

石室內,不時有人跌出戰圈,生死不知。

兩邊力量不斷消耗,先是功力稍弱者倒下,再是一流高手,到了最後,能保有戰力的人已然不多,他們的衣衫慢慢被鮮血浸透,逐漸看不清原來的顏色。

邪尊的內傷在加劇,戰力反倒更加凶猛強橫,一拳沉沉揮出,地上那些斷裂的刀劍長槍竹竿,也隨之一齊飛湧而起,聲勢浩大,孟瑾棠催動內息,每一寸經脈都感到劇痛,但靈台卻一片清明,人是劍,劍是人,化為一片劍光,主動迎向拳風。

第一百七十七章

劍光汨汨流動,自劍鋒上傾瀉而下,半空中,火光與夜明珠的光芒濛濛散開,仿佛散作了一天秋色,秋色連波,波上寒氣氤氳。

孟瑾棠處在一種奇異的狀態裡,她的經脈因真氣消耗過劇而不斷損傷,但一股柔和的力量同時又在不斷修複這些受損的經脈。

——她也隱隱理解到了,《琢玉功》中的“琢”字,究竟作何解釋。

玉不琢不成器,但雕琢的過程,必定不可能輕鬆悠閒。

劍勢綿密不絕,浩浩蕩蕩,奔流如長河,卻僅僅能牽製邪尊,無法對他造成真正的傷害,然而就在此刻,青衣少女臉上浮起一種玉一樣的光澤,劍氣驟然大盛,出劍的速度更是直接提升了數倍,終於突破了邪尊的拳網。

“叮——”

伴隨著一聲輕響,照影春星終於刺在了邪尊身上,這個輪廓清秀,但神情猙獰的人仰頭看著孟瑾棠,臉上忽然露出一種極其可怕的微笑。

劍尖刺在對方心口,瞬間感到強烈的反震之力,但孟瑾棠持劍之手穩若磐石,始終不曾被震偏半分,青衣少女衣袖鼓風,氣勁自劍身上流出,與邪尊的真氣撞在一塊。

在這一刻,邪尊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異常驚訝的神色。

他修煉的內功名為《無定無相法》,雖然有著極大的隱患,但是強橫狂暴,威不可當,在武林中幾乎無人可以匹敵,然而來自寒山掌門的真氣,卻赫然與自己出自同源。

雙方真氣稍稍接觸之下,便融合在一起,邪尊感覺自己經脈中多了一柄又一柄鋒銳的小劍在來回遊走,但奇怪的是,對方的真氣能送入他自己的經脈中,但自己的真氣卻無法倒灌過去。

——《明夷心經》是不曾外流的玩家專屬心法,邪尊不知道,當前這些性質熟悉的真氣僅僅是孟瑾棠用《明夷心經》中的法門臨時轉化而出,比之單一的真氣要複雜得多,除此之外,她的奇經八脈中還有寒毒盤踞其中,也無形中起了一定的防護效果。

此事大出邪尊的意料,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態,絕不可能有膽量與孟瑾棠硬拚內勁,這無關雙方的功力高低,隻跟他們的內息狀態有關。

如果把邪尊當前內力的紊亂程度用數字化的方式展示的話,顯然已然超過了50,被孟瑾棠的真氣侵入經脈後,還在一點一點地往上增加。

這位邪道的高手原本一直通過攻擊彆人的方式,讓自身狂暴的內息好受一些,直到此刻,終於潰亂到再難遏製的地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無窮無儘的渾厚真氣從邪尊的%e7%a9%b4道乃至毛孔中散射而出,孟瑾棠見勢不妙,立刻撤劍,瞬間遁至十丈開外——她與其說是向後飄退,不如說是被這股巨力給掀翻出去。

隨著巨力的不斷蔓延,石室一陣搖晃,不時碎石跌落的聲響傳來,那些遺棄在地的兵刃碎片也被接連撞飛,有些甚至嵌入了牆壁之中。

孟瑾棠竭力倒縱,自從她練功有成後,幾乎再沒遇見過這種連身形都難以控製的情況,她感覺自己的%e8%83%b8口像是被人用錘子給錘了一擊,一陣劇痛,一陣沉悶,經脈中的真氣似乎凝成了實體,在%e7%a9%b4道中左衝右突,心跳也忽快忽慢,快時有若擂鼓,慢時卻讓人懷疑她的生命力早已消逝。

——邪尊散功之際,孟瑾棠與對方真氣相連,那些狂暴的真氣,終究有一部分打入了她的經脈之中。

她輕輕一折身,總算在落地之前,化去了部分反擊之力,青衣少女的麵色忽然慘白,忽然血紅,忽然又泛出一種玉一樣的光澤,丹田內,屬性不同的真氣開始互相角力,她想要用《明夷心經》中的法門化解,竟是不能。

孟瑾棠運力於指,勉強點了下自己的%e7%a9%b4道,稍稍消解了下那種苦悶之意,她現在狀況十分糟糕,不要說繼續戰鬥,就算立刻去閉關靜養,也嫌拖得太遲。

陳深劍若橫雲,直接震開對手,身子向後倒縱,輕巧地落在師姐身邊,同時伸掌按在孟瑾棠背後——他曾經被指點過一些《明夷心法》中化解真氣衝突的竅門,又精擅醫術,見狀不對,立刻過來幫師姐導氣歸元。

石室內的壓力並沒有因為少了兩人而增大。

邪尊散功之時,全身真氣也在狂突而出,自%e7%a9%b4道上爆出一蓬又一蓬的血霧,在身軀周圍形成了一圈漸往外擴的圓形氣浪,地上散落的兵刃碎片也因為遭到了巨大的壓力,變成了一團又一團的廢鐵。

整個過程雖然可怖,卻沒能持續太久,邪尊的骨骼中傳來爆豆般的炸裂聲,他張開口,仿佛要大喝一聲,將滿%e8%83%b8抑鬱之氣儘數吐出,溫飛瓊卻恰時取出玉笛,抵在唇上吹奏起來。

少年低眉斂目,吹笛之時,風儀竟如玉堂珠樹,這曲笛音並未蘊含多少內力在其中,卻有著安寧祥和的意境,旁人聽來,隻覺心曠神怡。

邪尊盯著溫飛瓊,感覺自己所站之地並非堅硬的石麵,而是堆疊了無數層的棉絮,手腳上的力氣在飛速流逝,最後一聲怒喝含在口中,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他立在原地,雙目一點點失去了所有光芒,最後難以自控地搖晃了數下,仰麵摔在地上。

在邪尊死去的那一刻,笛音也戛然而止。

溫飛瓊背靠石壁,心口不住起伏,以他的性格,原本絕不願在人前顯出虛弱之態,此刻卻再難支撐,順著牆壁緩緩滑下,跌坐在地上。

“……”

邪尊死了,整個石室中武功最高的人,居然第一個身亡,而且是死在了一群武功並不如他的人手上,看似是被孟瑾棠一人擊殺,其實乃是寒山掌門跟杜靜若、溫飛瓊、袁去非還有都婆國小王子等人通力合作的結果,他們利用邪尊根基不穩的弱點,引得這位邪道高手的真氣自內部開始逐漸崩塌潰散,最終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誰也看不出來,同伴的死到底有沒有給天下閣閣主帶來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