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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向文微微皺眉,這種哨聲代表著城內有異常情況出現,後續應該還會有彆的聲響跟上,通知他到底是來了什麼樣的敵人。

他等了很久,一直沒等到哨聲,卻等到了令地麵震動的馬蹄聲。

那是一隊策馬而來的江湖人士,正常情況下,無人敢在平滄城內如此囂張,這些人不但進來了,而且還大搖大擺地騎著馬過來,顯然有著極其深厚的背景。

為首之人是一位穿著鵝黃色衫子的妙齡女郎,腰上掛著一柄短劍。

女郎揚聲:“寒山派弟子薑雙流,奉掌門之命前來平滄城。”

薑雙流是損針娘子的傳人,自洗塵山莊的風波之後,被孟瑾棠收入寒山派外院當中,她的武功已有相當根基,加上根部悟性都不錯,被點撥了一段時間後,進步明顯,這次就被派來出了個遠差。

諸向文:“……”

他不是忘了與江湖人相見的禮數,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合適。

掖州王為何會派人到雲州來?那一位的手,居然能伸得如此之長麼!

憤憤不平的念頭剛剛浮起,諸向文就已明白——掖州王自然可以對雲州伸手,就像他可以在文書上隨意刪去停雲樓的名字一樣,權勢到了這等地步,就算對方表現得傲慢狂妄十倍,他也不能對寒山派的使者做什麼。

諸向文想,他威震雲州多年,居然還要忍受掖州王手下之人的放肆,簡直豈有此理。

當然嚴格來說,薑雙流的行為並未有什麼失禮之處,隻是不像無妄劍派的人那般畢恭畢敬而已,當下翻身下馬,客客氣氣道:“在下此次前來,是給停雲樓的薊姑娘送上一份都婆國之會的推薦文書。”

理論上江湖跟朝廷屬於兩個係統,但考慮到平滄城的實際情況,她還是跟諸向文做了下額外說明。

諸向文陷入沉默,這件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實在猜不到,薊家那對姐弟到底是怎麼跟寒山派扯上關係的,寒山派又為何會千裡迢迢地把文書給人送來,而且掖州與雲州距離不近,薑雙流能在此時出現,顯然是好些天之前就接到了訊息。

按下多餘思緒,諸向文道:“諸某身為六扇門領事,怎的不曉得孟掌門居然有意提攜咱們雲州城的江湖豪傑?”

他語氣不善的太過明顯,薑雙流好歹也是經常能見孟瑾棠的妹子,當下笑意不減,話裡的意思卻鋒利了起來:“諸大人是六扇門的領事,又不是雲州的郡守,更不是萬大掌櫃,也難怪不曉得此事。”

麵對薑雙流的正麵嗆聲,諸向文心中惱怒,若不是擔心寒山派來人報複,就算這姑娘武功再高十倍,也一掌打死了事。

他頓了下,不知想了些什麼,話裡居然露出三分退讓之意:“既然如此,薑姑娘就把文書給薊姑娘罷,我看她也等了許久。”

薑雙流見好就收,笑道:“這才是一派宗師的氣度。”取出包袱中的文書,準備遞給薊飛英。

就在此時,一隻手忽然伸了過來,看似緩慢,實則快得不可思議,居然是諸向文親自出手,打算強搶這份文書。

——文書事小,但牽扯到天下閣、沉命司與六扇門之間的關係,若是等薊家姐弟接了文書後再行出手阻止,建京那邊一定會派人出來找他的麻煩。

諸向文的手掌還未接觸到文書,但勁風已逼至薑雙流身前,她固然是年輕一輩中的好手,但與諸向文相比,武功相差不可以道理計,又失了先機,居然當真被人捏住了文書的一角。

若是強行爭奪,必定會將文書扯得粉碎,薑雙流冷笑一聲:“這便是江湖前輩的本事麼!”手腕一翻,發出一枚異常細小的銀針。

江湖中使用針類暗器的人不少,能使用細若牛毫的小針的人,已算是裡麵出類拔萃的人物,但薑雙流此刻所用的損針,比之牛毛還要更加細巧一些,眼力略差一些的人,根本就看不清她出手的過程。

諸向文倏進倏退,眨眼功夫,就已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看了孟瑾棠一眼,然後緩緩張開手掌。

所有旁人都看見,諸向文掌心裡多了一個血點,他掌心湧起一陣紅色,片刻後,本來深入經脈之中的損針,居然被他用真氣強行倒逼了出來。

孟瑾棠由衷讚歎:“好功夫。”

損針乃是損針娘子的獨門暗器,正常而言,越是運力逼除,反倒越是容易讓損針逆流而上,諸向文能從中掙脫,除了薑雙流現在功夫還沒夠火候之外,也是因為他武功足夠高明。

諸向文淡淡道:“秋少俠才是好功夫。”

他說話時,臉上浮現出一片不正常的紅意,顯然是受了點內傷。

孟瑾棠坦然道:“若非諸大人率先出手,我也不會出手阻止。”

薑雙流聞言,露出恍然之色。

正常情況下,她很難用損針打中諸向文,奪回文書,但剛剛那會,對方的招式卻莫名出現了一絲破綻,這才給了自己可乘之機。

若說薑雙流出手是難以察覺,那孟瑾棠的出手就是無人察覺,連諸向文本人,也是在無形指風及身時,才驟然發覺不對。

孟瑾棠將《拂露手》跟《穿雲指》相結合,隔空朝諸向文點了一下,憑她現在的功力,就算使用基礎武功,也具有極大的威力,這一招“隔簾卻塵”,當真是用得悄無聲息。

薑雙流麵露喜色,揚聲:“足下可是秋露白秋師兄?”

圍觀之人在看見寒山派的弟子現身時,已經震驚萬分,此刻聽到“秋師兄”三字,幾乎維持不住麵上的表情。

——難怪寒山派會對遠在雲州的停雲樓伸出援手,原來秋露白此人居然是寒山門下!

此言一出,宗成羅近日來的種種疑惑全數迎刃而解,他眼中的秋露白非但儀容俊雅,氣度不凡,而且有著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格,本不該是無名之輩,但若是那位掖州王的同門,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寒山本是隱世門派,多年來在暗中掌控著掖州,也難怪門下弟子各個出色。

孟瑾棠笑笑,用合乎當前馬甲的姿態跟薑雙流問好:“薑師妹遠來辛苦。”

此刻日出雲隅,東方既白,清晨的日光落在諸向文臉上,顯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感來。

五官還是之前的五官,卻有些生硬。

孟瑾棠很懂“諸向文”的感覺,她當年經驗不足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這種打架掉粉的經曆。

“諸大人……”

邊上有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聲音裡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意味。

外貌容易模仿,武功路數卻很難改變,“諸向文”使用的招數還是諸家兄弟的招牌本事,但功力卻比傳聞中高了不知多少。

孟瑾棠笑了笑。

倘若麵前這人當真是一個普通的一流高手的話,方才被她指力戳中時,就不會隻是變了變臉色那麼簡單,比起繼續加班加點地跟停雲樓為難,趕緊找個地方打坐調息才是續命之道。

邊上的看客們也已經陸續反應了過來,眼前的諸大人恐怕並非是諸向文,而是理論上應該遠在雲州首府的諸向武。

孟瑾棠轉過頭,遵從心靈的指引,打算給自己拉個外援:“宗少俠?”

宗成羅看天:“在下什麼都不知道。”

孟瑾棠:“……”

對方的眼神不是那麼說的。

孟瑾棠想了想,提了個合理的意見:“萬家也在雲州,那就給萬寶樓送個信,讓萬大掌櫃過來處理此事?”

她不知道諸向武為什麼要假冒弟弟,但從對方的表現來看,肯定不是鍛煉演技代理公務或者cosplay那麼簡單。

基本算是暴露了身份的諸向武厲聲喝止:“你敢!”

不說還好,諸向武剛喊了那麼一句,本來肩負著送信重任的薑雙流立刻翻身上馬,掉頭就往萬寶樓那邊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論勇氣,他們這些有膽子直麵掖州王的外院弟子又怕過誰來?

平滄城中固然有許多諸家兄弟的狗腿,但其中大部分在識時務這點上都具有著遠超江湖人平均水準的優秀造詣,不但害怕諸大人,也害怕遠在掖州的那位“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誰罵我就砍誰全家”的寒山掌門,心有靈犀地給薑雙流讓出了一條通往外界的大道來。

相比於不知藏了多少世外高人的寒山派而言,諸家兄弟再可怕,那也是能被錘爆的可怕。

諸向武想要攔住薑雙流,但剛一邁步,就看到那位白衣佩刀的少年如輕雲般掠了過來,擋在自己身前。

“……寒山派為何要與我作對?”

孟瑾棠笑:“其實也不是針對閣下。”

畢竟“From branch”的指位是一種來自係統的玄學。

諸向武get不到孟瑾棠沒說完的後半句話,隻覺得對方的笑容裡,帶著一股“算你倒黴”的濃厚嘲諷氣息。

第一百三十八章

諸向武雖然野心大,但自我認知一向還算清晰。

這些年來,他固然幫朝廷做了不少事,但也從中撈了足夠的好處,真遇見意外了,建京那邊的態度,絕不會像對待寒山掌門那樣溫和體貼。

畢竟掖州有一多半的區域在夷人的統治之下,那塊地方並非大夏版圖之內,若是那位孟掌門心生不快,帶著人馬自立為王也就罷了,但萬一以此為據點,不斷派人騷擾邊境,朝廷哪還有力量來解決此事?

如此一來,就算孟瑾棠此人再心狠手辣十倍,建京也不會對她如何。

諸向武對朝廷局勢的把握十分到位,明白建京現在正要安撫那位掖州之主,若是自己跟寒山派產生矛盾,那偏架到底是往哪邊拉,那結論就是明擺著的。

不算明亮的晨光照在這方小小的院落之中。

諸向武清楚看見,那位白衣少年正橫臂於身側,右手無名指向內屈起,指力凝而不發,果然是聞名江湖的《穿雲指》功夫。

——《穿雲指》原先滿級隻有五級,但因為孟瑾棠頗為偏愛,如今已經逐漸提升到了7級,在外人眼中,完全夠資格被稱一句絕學。

諸向武心中大是悔恨,他久聞寒山派武功以輕靈飄逸為重,看秋露白此人身法,也該猜到對方是寒山一脈才是。

他不能讓萬大掌櫃過來,但若是阻止薑雙流的話,秋露白一定會與自己動手,此刻她師門已顯,縱然自己能將其擊斃,掖州王也決計不會善罷甘休。

諸向武有些怔然,他萬萬不曾料到,僅僅一個晚上的功夫,自己便已經落到這等無路可退的境地。

圍觀眾人隻聽諸向武發出一聲長歎,淡淡道:“現在想想,少俠此來,自然是受掖州王之命了。”

孟瑾棠微笑:“諸大人說是,那便是罷。”又道,“請教諸大人,你自己已是聲名顯赫的一方豪傑,又為何要假冒令弟身份,藏在平滄城之中?”

諸向武冷然:“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