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1 / 1)

把握不準,才給了對手可乘之機。

無妄劍派有諸向文做靠山,儘可以胡作非為,但薊飛英卻不能對孫師叔下死手,否則六扇門哪怕不了解內情,按照以往栽贓陷害的工作習慣,也必定會借口謀害長輩的名義將兩人抓走。

葛家那些人想來是被薊飛英將姓孫的帶回去照顧的行為模糊了判斷,還以為真的隻是意外,後續做事時便留了些餘地,要是他們曉得了是這小小女孩做的手腳,隻怕在孟瑾棠到來之前便要下狠手。

六扇門中人表示,他們已經問了出來,薊飛英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點,從誰那裡付了多少錢買來的毒藥,甚至連毒藥的名字也已經弄清楚,並準備好了救治孫師叔的方案。

這些信息絕非片刻功夫就能搜集齊全,當日那無妄劍派的代表登門,怕是借著招攬的名義打探情況,所以在被拒絕之後,也走的十分乾脆。

諸向文冷笑兩聲:“薊姑娘不肯認麼?也罷,反正距離不遠,就請在座各位武林同道一齊去停雲樓那看看,也順帶做個見證。”

薊飛英還未說話,就感到自己的袖子被邊上的白衣少年拉了一下。

孟瑾棠低聲:“既然如此,那也不必擔心,縱然有人想栽贓陷害,在座武林同道也不是瞎子。”

薊飛英注意到,在說起“不必擔心”四字時,這位白衣少年的目光沉靜如深潭。

雖然晚飯剛剛吃到一半,但所有人都利索地放下了筷子,浩浩蕩蕩地集結成隊,向著薊家姐弟所居住的小小院落出發。

諸向文在平滄城內何等威勢,有路人撞見六扇門中人出巡,嚇得連忙避在一旁,既不敢躲起,又不敢繼續走動,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一般。

同行的隊伍裡,有人刻意討好道:“便是掖州王出行,也不過如此了。”

那白衣佩刀的少年聞言,輕輕笑了笑,似乎並不讚成。

孟瑾棠淡淡道:“依在下之見,若單以噤若寒蟬來看,掖州王怕是比諸大人不上。”

她在掖州本地威望甚高,但也多是欽佩敬服,不像諸向文,本地人一見麵就懼之如虎。

宗成羅好奇:“秋少俠很佩服掖州王麼?”

孟瑾棠一本正經道:“孟掌門武藝高強,仁厚俠義,實在是我輩楷模。”

她特地將咬字的重音落在“仁厚”上。

宗成羅沉默了會,感慨:“沒想到秋少俠如此膽識,也不敢說一句掖州王的不是。”

孟瑾棠:“……”

這重點抓得就離譜。

其實薊家姐弟的住所已經非常靠近城外,幸而隨隊之人多少都有些武功在身,步履輕捷,一路行來也不覺疲累。

小小的院子,半頹的圍牆,幾株高出圍牆的花木,那樣破舊,卻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屋內很黑,被六扇門換來的大夫正候在門口,還未說話,就感覺一陣風吹過,那白衣佩刀的少年已經閃身進去,擦亮火柴,並點燃了一支蠟燭。

薊飛英注意到,那根蠟燭,並不是他們家裡放著的蠟燭,與市麵上的那些也有些不同。

不但短細,而且小巧,顏色白得像玉。

孟瑾棠把蠟燭放在了孫師叔的床邊,又打開窗子,好讓內外的人,都能瞧見榻上人的臉色。

諸向文向麵前的小屋瞥了一眼,那位大夫躬了躬,低頭走了進去,當著眾人的麵,給孫師叔把了下脈。

那大夫捋著胡須,搖頭晃腦一陣,起來拱手道:“病人中的是玉鶯花的毒,也正是因著中毒,才一直昏迷不醒,看情況,已經有些日子了。”

孟瑾棠笑:“我倒不是懷疑老先生的人品,隻是如此大事,還是都找幾個大夫一齊看看得好。”

那大夫一仰頭,道:“你不信麼?要證明也容易,老夫曉得該如何解除玉鶯花之毒,現在就給此人把毒治好,你們便曉得老夫所言不差。”

薊飛英一言不發,薊飛茂雖不知姐姐私下做了什麼,但也隱隱覺得大事不妙。

孟瑾棠做了個請的手勢,依舊是一派輕鬆之色。

諸向文看著她,覺得這少年人與停雲樓或許當真沒有太多勾連,否則怎會如此自若,定是不知薊家姐弟做了什麼手腳。

那大夫哼了一聲,從隨身布囊中取出一顆丹藥來,化入水中,給那位孫師叔慢慢灌了下去,道:“一刻之後,病人便能蘇醒過來。”

孟瑾棠閉目靠在牆上,耐心等待,順便還簡單修煉了一下內力。

站著修煉肯定沒有打坐修煉效率高,但也聊勝於無。

一刻鐘之後。

停雲樓的孫師叔依舊保持著仰麵朝天的安詳姿態,昏迷得十分實在,薊飛英看著榻上的男子,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能感覺到,事情正在往好的那方麵發展。

孟瑾棠笑:“大夫方才說的是一刻之後?”

大夫用袖子擦了擦額上冷汗,支支吾吾:“這毒,這毒……很是複雜啊。”

孟瑾棠微微一笑,算是讚同對方的觀點。

確實複雜。

畢竟是她親自調的毒藥。

孟瑾棠醫術固精,毒術也是看家的本事。

這位大夫論起職業水準來,估計隻有初級水平,不可能診斷出來“玉鶯花”這種高級毒物,所以肯定是有人提前將解藥交給了他,讓他出麵背個書。

更何況那姓孫之人所中的“玉鶯花”之毒,其實已經被孟瑾棠前兩天抽空給解除了,之所以遲遲不醒,是因為她用《續命金針》中衍化出來的手法,給固定住了當前狀態。

孟瑾棠已經可以將真氣凝聚成線,不用工具也能造成刺%e7%a9%b4的效果,所以並未在孫師叔身上留下痕跡。

可能是覺得這個大夫雖然演技還可以,但專業技能實在太差,諸向文又黑著臉,讓人換了個高明些的郎中過來。

他其實並不想走到這一步。

如果說之前的大夫是六扇門養著的人,則這位新請來的大夫與他們之間,就隻存在著一些正當且健康的金錢關係,加上江湖中人一向對醫學類職業有優待,所以很難被威逼利誘,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是實話。

諸向文本來十分確定那姓孫的人是中了玉鶯花之毒,現在也感到了一絲強烈的不安,但箭已上弦,這場戲,總還得接著唱下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又過了一刻鐘。

新大夫斟酌良久,才慢慢道:“這位病人此前之所以昏迷不醒,乃是因為受傷。”

他知道這個答案可能不會讓諸向文滿意,但病患當前,實在給不出彆的說法。

牆邊上,一位白衣佩刀的少年輕輕笑了一聲。

諸向文麵沉如水:“那可否將人喚醒?”

新大夫搖頭:“此前不醒是因為受傷,但現在遲遲不醒,卻是因為中毒。”

事情變化得太快,諸向文感覺自己的陰謀詭計很難跟得上現實的變化,艱難詢問:“他是何時中的毒?”

新大夫依靠自己中級醫術的職業水平,做出了精準判斷:“剛中沒一會功夫。”

“……”

這個答案出乎在場大多數人的預料。

燭光未及之處,那位白衣佩刀的少年臉上劃過一絲笑意。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她早在第一次給姓孫之人把脈的時候,就猜到了事情真相。論起武功,孟瑾棠已然不懼於人,論起醫術毒術,等閒也碰不到足以跟她為難的此道高手,就算當著所有人的麵下毒,也無人能察覺到她的手法。

諸向文心中十分不快,既然是剛剛中毒,那就跟之前所言薊飛英給師叔下毒之事匹配不上,他思索之時,視線在室內緩緩掃過,忽然落在了那根被點燃的蠟燭上。

蠟燭造型細巧,跟整間屋子的風格格格不入。

諸向文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大笑了兩聲,道:“秋少俠膽大包天,可惜卻還是百密一疏。”

他說話時,衣袖飄動,向外拂出一層雄渾柔和的勁力,阻止彆人靠近,然後舉步上前,一閃身就停在了蠟燭邊上,將那根即將燒完的蠟燭拾起,遞給了新來的大夫。

“還請檢查一下,這根蠟燭是否被做了什麼手腳。”

諸向文的江湖經驗也很是豐富,曉得毒物不隻能混在食物酒水當中,也能混在香料裡麵,假設這個推斷成立的話,拿方才跟那姓孫之人產生接觸的,除了之前的大夫外,就還有秋露白。

新大夫依言接過蠟燭,用銀針慢慢翻檢,許久之後,遺憾地搖了搖頭:“並無發現有什麼不對。”

“……”

諸向文像是沒聽到大夫的話一般定定地站著,過了半天,臉上才像是化凍了似的,露出些許不可思議的情緒來。

孟瑾棠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一分。

蠟燭是正常的蠟燭,頂多價格略貴一些,真正有問題的,其實是火柴。

她在火柴中藏了藥粉,一經燃燒,立刻化作細煙,然後被孟瑾棠指風一撥,儘數鑽入那姓孫之人的鼻腔當中,至於剩下的火柴梗,則已被放入隨身包裹裡,就算諸向文挖地三尺,也決計尋覓不到。

諸向文看著那白衣少年臉上的淺笑,終於生出了難以遏製的怒意。

他久在雲州,已經很少有人能像秋露白那樣,數次違逆他的想法,卻還能高高興興,活蹦亂跳地站在麵前。

若是不作出反應,將來還有誰會畏懼自己?

諸向文向下屬一招手,下屬動作伶俐地轉身出門,片刻後外麵就有呼哨聲次第響,孟瑾棠轉頭望窗外看,發現東邊的天色已漸明亮了起來。

這一夜實在太過漫長,但無論有多漫長,都已經快要結束。

諸向文發出訊號後沒過太久,遠處就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位穿著六扇門服飾的公人麵上帶著風塵之色,快步走進這間偏僻小院,向著諸向文行禮問好,然後又從袖中取出了一卷公文。

這份公文看著十分眼熟,正是早些時候,諸向文說要送到兄長那裡去的那份。

雖然平滄城距離雲州首府不遠,但薊飛英也沒料到,僅僅不到一天功夫,六扇門就已經將批複帶回。

諸向文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有件事忘了告知秋少俠。”他盯著孟瑾棠,聲調跟話裡的意思完全是兩個極端,“十分遺憾,由於之前薊姑娘跟薊公子謀害師叔的嫌疑尚未洗清,諸某就在文書上,刪去了兩位的名字。”

“……”

在六扇門這邊,文書一旦批複完成,便沒法再加塞名字進去,這個限製本來是用來約束諸氏兄弟的,如今卻被諸向文反過來利用,坑了停雲樓一把。

當然在明眼人的眼中,此事大有不合理之處,比如送出文書的環節分明在孫師叔的消息被戳破之後,諸向文根本來不及刪去名字,但這位六扇門領事此刻的態度,已經擺明了他並不想再繼續講理下去。

諸向文從沒有過想要給予停雲樓進入建京資格的想法。

遠處又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