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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武功稀鬆平常的反倒占了多數,比如這人,雖然也學過些功夫,但內功平平,與那些隻練過《基礎內功》的人差不多,對付普通人不難,但麵對真正的江湖好漢,往往走不過一招。

他武功這樣尋常,平日在外辦公,本來不該如此冒失,但近年來,已經沒什麼人有膽子在平滄城鬨事,言行中便帶出了三分傲慢之意。

此人方才悄然出手,本意是給麵前的白衣少年吃些苦頭,但手掌還未落到對方身上,就感覺手腕麻軟無力,不得不立刻收招,經脈中真氣因此倒衝回去,%e8%83%b8口頓時傳來一陣沉悶之意。

——這少年抵擋時沒用內力,隻是眼光頗準,恰巧卡住自己招式的弱點,有些像是小擒拿手。

其實這人猜得也算正確,孟瑾棠所用招數乃是從《劈浪掌》的菱蔓相繞中演化而來的,與小擒拿手的確頗為相似。

《劈浪掌》不算高品武學,六扇門中人即使驚訝也有限,這位穿著深色公服的男子神色一凝,終於認真打量起了麵前白衣佩刀的少年——因為孟瑾棠隻是略做掩飾,所以依舊看得出其人物高秀,翩翩俊雅,三分像俠客,卻有七分似儒生。

六扇門中人到底曉得輕重,如今傲氣一去,機敏便回來了,來人盯著孟瑾棠,沉聲問道:“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孟瑾棠:“可以喊在下‘秋露白’。”

——不是“在下名叫叫秋露白”,而是“可以喊在下秋露白”。

這人沒聽說過哪個大門派裡有位叫做秋露白的後起之秀,想著麵前的年輕人大概率是獨行客,但也不排除是某個常年閉門清修直到最近才踏足江湖的大門派弟子。

周圍本來不少做買賣的小商販,在他們說話時,卻都悄悄收攏了攤子躲起來,一副不敢惹事的小心模樣。

來人沒注意到孟瑾棠話裡的區彆,冷笑:“好,好,我等算是記下了。”又問,“不知閣下師承何人?來平滄城有什麼貴乾?”

孟瑾棠笑:“不過是一時興趣,隨意出門逛逛。”

六扇門中人見她不肯多言,冷哼一聲,居然也不繼續收錢,直接收隊走人。

——在摸不透深淺時,暫時蟄伏,麵前這人不似能忍氣吞聲的性格,孟瑾棠覺得,對方如今的做派,大約是學自那位小諸大人。

等這些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時,孟瑾棠清楚聽見,周圍傳來不少人的舒氣念佛之聲。

她本來是打算在此再買些食物,但周圍的商販目睹了孟瑾棠跟六扇門中人起衝突的一幕後,便支支吾吾地推諉了起來,眾口一詞,都說自己的東西不好,不配賣給武林裡的大俠。

孟瑾棠心裡明白,這些人是懼怕六扇門的人回來找麻煩,所以才不敢與自己做生意。

她心中劃過一個念頭——方才的幾個莽夫不過是那位小諸大人的下屬,居然就能有如此威勢。

武林高手往往自恃身份,不肯為難身無武功之人,若是正道人士,更加不可能因為對方拒絕做生意就跟人動手。

六扇門的人沒明著吩咐商販不許與他們看不順眼之人做買賣,大俠們自然不好過來找麻煩,最後往往因為衣食住行每個著落,不得不灰溜溜地退走。

這都是些尋常的擠兌法子而已。

孟瑾棠笑了笑,也不強求非要在平滄城中購買酒食——總算小諸大人運氣不錯,她隨身商城裡就有簡單的酒飯售賣,除此之外,城內的不少酒樓的牌匾底部,還有著一個代表著萬寶樓的小小“萬”字。

萬寶樓萬家出自雲州,他們是武林世家,諸氏兄弟威勢再大,也不會跟萬家人起衝突,萬家名下的生意,更不可能向六扇門中小吏低頭。

既然有了備選方案,孟瑾棠便不至於因為買不到東西,就立刻穿門越戶去找那位小諸大人談心。

*

平滄城內人流如川,叫賣聲此起彼伏,目之所及,倒也是一片繁華景象——萬寶樓萬家就在雲州,所以此地雖然時有苛政,但有萬家在,日子總也能過得去。

孟瑾棠了解過,平滄城附近除了正道門派之外,也有邪派勢力駐紮,名叫赤蠍寨,目前就在城外的連綿的群山之中。

雲州氣候宜人,一向風調雨順,難免會引來一些盜匪,加上山林中地勢複雜,諸氏兄弟手下能人再多,也不能時時都派人貓在山裡,仔細盯著那些盜匪們的動向。

官府那邊,也有些清剿山匪的任務發布,孟瑾棠路過時,簡單了解了一下,發現其實從那位小諸大人上任沒多久時,就開始著手剿匪,卻一直沒能斬草除根。

陽光照在她的睫毛上,像是凝結著一剪朦朧的浮光。

孟瑾棠輕輕笑了一下。

看這位六扇門領事的手段,若是當真有心動手,豈會拖到如今,發布這個任務出來,恐怕多少有些想借此削弱本地江湖勢力的意思在,而等到周圍的武林門派愈發式微之後,諸向文再想讓人將匪寨拔除,江湖那邊便無人願意真心替他效力,至於動用自己手下的人馬,又生恐被人覷空撿了便宜走。

真是不成器。

“……真是不成器。”

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孟瑾棠身邊響起——若不是說話的聲調方位不同,她幾乎要以為這句話是自己講出來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說話的人是一個臉上帶著酒窩的少年,對方瞧上去年紀很小,幾乎跟孟瑾棠差不多大。

這個年紀的人,很少有在外行走江湖的。

之前酒窩少年說話時沒刻意壓低聲音,孟瑾棠聽見了,此地值守的公門中人自然也聽見了,忍不住走出來看他一眼,喝問道:“你方才在說誰不成器?”

酒窩少年笑眯眯道:“自然是說本地江湖勢力不大成器。”

話音方落,孟瑾棠便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位公門中人麵色也略有些和緩,但還沒等他放下心來,那位少年又補了一句:“若非如此,怎會讓諸向文這樣的人一手遮天?”

公門中人臉色陡變,一麵示意同僚回去喊人,一麵警惕道:“閣下是誰?為何來找咱們平滄城的麻煩?”

酒窩少年自我介紹:“我叫宗成羅。”似乎是曉得自己汲汲無名,又非常熟練地補充了一句,“我師姐是北陵侯。”

公門中人怔了一下,露出些驚疑不定來:“原來少俠是魚叟的高足!”

——魚叟是武林上一代的高人,他的徒弟中,最有名的莫過於本代的朝廷第一高手,北陵侯檀無欒。

北陵侯檀無欒,七星觀陸清都,白雲居杜靜若,淨華寺裴向舟還有散花坊溫飛瓊,這五人都是江湖年輕一代中的傑出高手,他們雖然都未邁入宗師行列,但都有跟宗師剛正麵的膽量。

孟瑾棠在聽到“檀無欒”三字時,忍不住發散了下思維。

如今掖州多了四位宗師坐鎮,孟瑾棠自然不會放過請教的機會,她曾跟高十一娘子聊過這五人未來的武道前景,高十一娘子說,她近年來雖然已經不太在外走動,但也在一些偶然的場合見過以上諸位江湖新秀,其中裴向舟此人,雖然被血盟會追殺得頗慘,但感悟到了“慈悲”二字,不久後應當會有所突破。還有杜靜若,更是早早摸到了宗師的門檻,隻待功力再深厚一些,就能水到渠成。另外陸清都,高十一娘子雖然不是十分了解,但按照七星觀的教學氛圍,應該也會順利提升。至於無情劍,看似跳脫,卻也知道自己所求之物為何,唯有檀無欒有些奇怪,或許是魚叟教授弟子的法子有獨到之處,他們暫時還看不太準。

孟瑾棠又暗搓搓地問了下自己的前景,高十一娘子聞言,滿臉“掌門這是當局者迷”的笑意,表示光看孟瑾棠對掖州的規劃,就知道她將來一定沒什麼問題。

“……”

孟瑾棠就不是很懂這種充滿玄學氣質的溝通方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高十一娘子又笑著說,若是孟掌門覺得自己武道滯澀,不若出門走一走,錘煉下心境,至於宗師什麼的,不必太放在心上,到了該成的時候,自然也就成了。

平滄城六扇門的府衙前一向沒有商販逗留,此刻感覺到氛圍不對,途徑此處的路人更是恨不得離開八百丈遠。

孟瑾棠回想著以前跟高十一娘子聊天時提到的內容,視線在宗成羅身上一掃而過。

——這酒窩少年也是用劍之人,同為魚叟門下,但觀步伐身法,與當日邵成德府中的“綠蓑衣”卻不太相同。

平滄城的公門之人雖然有些倨傲,但在曉得宗成羅身份後,也露出了恭敬謙遜的一麵,趕緊將人迎了進去,口中不住賠笑道:“平滄乃是小城,以前少有高手路過,今日宗少俠大駕光臨,實在是蓬蓽生輝。”

宗成羅一笑:“少有高手路過麼?那也不見得啊。”

他回過身,隨意地往外望了一眼,卻再瞧不見之前那位白衣佩刀之人的身影。

*

孟瑾棠練得最好的兩門輕功,分彆是《流雲飛絮》跟《春景一去如流電》,前者的側重點在輕盈,後者的側重點在於速度,她試著將這兩門輕功結合使用,目前已經頗有所得,在有心遁走時,當真是悄無聲息。

她走回小院的時候,遠遠看到一群人圍正在自家門前,聽著口中的言語,應該是為著隔壁的薊氏姐弟而來,奈何人數太多,這邊的屋子又都不廣闊,所以連孟瑾棠的家門也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為首的壯漢出言威脅:“你們若是再不將抵債之物老實交出來,就休怪咱們馬上便要動手拆屋子了!”

他口中說著“馬上便要”,實際上卻已經動手開始拆磚頭,意圖給薊家兩姐弟帶來精神上的震懾。

眼看磚石砰砰掉落,壯漢卻還嫌拆的速度過慢,抬腿就向著搖搖欲墜的牆壁踹了過去。

這一腳是再簡單不過的彈腿,但他還未碰到牆壁,就感覺膝蓋處一麻,本來十分順暢的真氣停在了伏兔%e7%a9%b4的位置上,無法繼續下行,但足尖卻依著招式的慣性,一直踢到了牆上。

壯漢這一腳因為沒有真氣的保護,因為反彈而產生的疼痛感,要比以前用足十成力道時更加劇烈,他一踢之下,就忍不住哎呦了一聲。

邊上的小弟一時間麵麵相覷,不知向來以鐵血真漢子自比的大哥為何隻輕輕“砰”了下牆,就突然叫起痛來。

他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大哥說不定一時興起,在故意碰瓷。

不遠處,白衣佩刀的孟瑾棠正施施然放下右手——穿雲指可以凝氣成劍,是一項非常適合在遠處做點小動作的武功。

薊飛英覺得%e8%83%b8口沉悶,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她麵色慘然地看著如大山一樣擋在自己麵前,想要拆房子的人們,咬了咬牙,忽然抬起手臂。

冷光微微閃動,一支短箭從她袖子裡急速飛出。

“……!”

在這一刹那間,許多人終於回想起,停雲樓薊氏是善於製作機關的門派,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