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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跑去懷州那麼遠的地方,是去探望玄淨道長的麼?”

“……”

開口說話那人是秋雁派弟子,這個門派乃是有常山莊的簇擁,當然看其行事風格,用狗腿形容更加合適,實力不弱,如果讓擱係統裡頭進行判定的話,說不定門派等級還會比寒山派更高。

至於玄淨道長,乃是玉虛觀掌門,這個門派在武林中也是頗有名氣,奈何自從昔日被溫飛瓊單人單劍鬨過一遍場子之後,名氣便大跌特跌。

秋雁派弟子此時說話,本意是暗指孟瑾棠身為一派掌門,前往武林同道的勢力範圍,居然不派人問詢一聲,可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不過也有人想,孟瑾棠此次外出,既沒打著寒山派的名號,也不是為著武林公事,之前又跟玉虛觀素無交情,不拜訪便不拜訪,也沒多大乾係。

“這便是你不懂了,江湖兒女,在江湖中行走,一天到晚若是淨講究那些繁文縟節,豈不是在學江州那些酸秀才的做派?”

回答他的人不是陳深他們,而是袁去非。

——作為一個到處狼來浪去的江湖人,她對不必要的禮節一向是能省則省,並樂意於尋找一切機會,呼籲大家一起省事,免得偶爾回山時,因為做事風格太浪而慘遭長輩的禁酒懲罰。

一位玉虛觀弟子笑道:“寒山派在掖州,平時自然是與樂吾山莊關係親近了,據說派內弟子也常常在丹州走動。”忽然看向盧垂雲,“盧姑娘,在下說得沒錯罷?”

——他隱約聽到過,掖州王做事霸道,派人外出時基本不跟本地勢力打招呼,懷州的事也沒辦法,畢竟憑玉虛觀現在的名聲,委實不太敢跟對方計較,但樂吾山莊乃四大山莊之一,自然不必那麼小心翼翼,再加上盧垂雲那姑娘在江湖傳言裡,一向以率直聞名,更是未必會顧忌……

盧垂雲聞言,落落大方道:“是啊,爹爹也提點過,遠親不如近鄰,要我們跟寒山派弟子好好相處。”

玉虛觀弟子:“……”

江湖人有時喜歡話裡藏話,當然類似的挑撥行為,除了“在當事雙方心裡種下一顆猜忌懷疑的種子”的正常後果外,還有可能遭遇“聽不懂”這一十分之坑爹的防禦反彈……

眾人交流了一會,陳深觀察了下掌門師姐的臉色,覺得對方有些不耐煩把時間浪費在你來我往的彼此試探中,當下直接開口,強行把歪樓的話題給拉回正軌,又讓人將於家莊內的弟子都請到廳上,聽他們講述那些年被邪尊追殺的故事。

於家莊的弟子共有五人,在永濟外院裡被好吃好喝地養了一段時間,氣血稍稍平複,但看麵色還是顯得有些憔悴。

為首的女子名為趙衡湘,她入門頗早,於家莊內弟子大半都得尊稱其一句“趙師姐”,算是於莊主生前十分看重的徒弟之一。

趙衡湘剛打算講述自己的遭遇,忽然被一人阻止。

“先不必著急。”

說話人身穿錦衣,大腹便便,臉上滿是笑容,宛如一尊彌勒佛,正是來自臨州的武林豪客李清賞。此人年輕時機緣湊巧,得了前人的一份武功秘籍,之後苦心修煉出了一身武藝,不歸任何門派管轄,雖然起了個莊子居住,卻算是獨行客一流。缺錢時便偶爾做些劫富濟貧的生意,因為被他光顧的肥羊多是些貪官汙吏,事後又會取出部分錢財來安撫百姓,所以名聲雖不算太好,但平日裡,勉勉強強也能被稱一句“義盜”。

趙衡湘:“前輩何意?”

李清賞嗬嗬笑道:“李某得到消息,說是於家莊內其他弟子也在往掖州趕,今日必定能到,咱們再等上一等如何?也免得各位好漢聽了趙姑娘的話,先入為主,衝動行事。”

孟瑾棠微微抬目,清幽的目光在李清賞身上一掃而過。

其實她此前也給於家莊那邊去了信,但越州那邊距離掖州太遠,加上孟瑾棠跟中原門派間的關係一向不大密切,所以始終沒有收到回音。

宗了大師等人聞言,雖絕李清賞的話有見疑之意,但也覺有理,便問:“不知孟掌門怎麼看?”

“諸位若是不急,那又有何不可?”

孟瑾棠微微一笑,應了下來,又請客人們用些點心茶果。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期間完全沒人不耐煩,大部分來客都被點心給吸引走了注意力,他們用心品鑒著新出爐的糕點,不由懷疑起是不是有什麼隱藏的廚藝大師在此隱居清修——那些於家莊內的弟子終於趕來。

為首的兩人也是於盟主的徒弟,分彆叫做餘斂跟楊送川,他們身後還跟著十來個師弟師妹,一個個形容憔悴,且麵帶怒色,看著趙衡湘等人時,眼中偶爾還會閃過一絲傷感的淚光。

趙衡湘等人頓覺不妙,他們被邪尊追殺,期間一直都沒能聯係上其他同門,本想找機會將事情真相告知眾人,就算自己等人逃不過邪尊毒手,也不能讓真凶逍遙法外,但看現在的情形,似乎與預料中的有所不同。

孟瑾棠留意到,在新客人進門的時候,無論是趙衡湘那邊,還是餘斂楊送川那邊,雙方的心跳都有所加速。

能讓心跳變化的情緒有很多,也許是心虛,也許是害怕,也許是憤怒,也許是緊張——高手對軀體的操控力都相當強悍,雖然這些人的心跳頻率隻有短暫的變化,卻都被廳內高手給捕捉到了。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在這一刻,宗了大師跟杜靜若的神色也微有變化,似感慨也似思索。

李清賞上前一步,笑嗬嗬道:“李某還擔心大雪封路,諸位不能按時抵達,但餘少俠善觀天象,說了不會遲到,那就必定不會遲到。”

餘斂垂首,靦腆似地笑了一笑,又很快將笑意收起,十分有禮地跟李清賞客氣了幾句,看外表,簡直像極了一個出身名門的正派少俠。

——他與楊送川彼此都知道,對方都是跟邪尊有所勾結之人,但具體情況又有所區彆。

第一百零七章

不過跟楊送川相比,餘斂的陣營屬性更純粹,他隱約知曉,楊送川似乎是因為其父母死在武林盟的手中,才潛伏到於家莊內,找機會報仇雪恨。

李清賞:“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漢們耐著性子等了各位許久,便是為了將當日之事,辯個明白。”又道,“趙姑娘現在還沒開口,就等著楊少俠過來,正好今天淨華寺的宗了大師也在,李某多一句嘴,你們先各自說了,然後讓宗了大師做評判如何?”

淨華寺跟宗了大師本人的名聲都十分不錯,江湖同道們也都信得過,其他人倒是沒意見,但宗了本人卻搖了搖頭,表示他一人所見,難免有疏漏之處,還是請各位英雄好漢群策群力才是。

李清賞笑嘻嘻:“還是大師所言有理,不過咱們遠來掖州做客,若是你一言我一語地各說各話,便是說到天黑也說不出個章程……”

眼見他就要毛遂自薦,擔任主持之位時,不少江湖同道才投去了後知後覺的一瞥——他們琢磨著,李清賞此人多半是自己想借機揚名,但又不敢在掖州王麵前跳得太高,就先拉宗了大師出麵,這位大師乃佛門高僧,未必願意大出風頭,便給了他四處周旋的機會。

陳深忽然道:“既然李先生擔憂今日之事因雜亂生變,那就讓高掌院出麵主持如何?”

李清賞久混江湖,顏麵頗厚,雖然聽懂了陳深的意思,依舊笑嘻嘻地與他胡纏:“隻怕高姑娘年紀輕輕,未必抹得開臉……”

孟瑾棠聞言,唇邊似乎帶起一絲笑意。

高冰弦心知,若是讓陳深繼續說下去,便是最終把主動權拉了回來,也不算她自己的本事,如此一來,旁人小覷她也罷了,若是因為她的緣故,小覷寒山派,豈不讓外人覺得掌門識人不明?

思考清楚後,高冰弦便笑道:“在下忝為此地掌院,豈能讓外人代勞?何況江湖兒女,又有什麼抹得開臉,抹不開臉的說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一麵說,一麵輕輕拂袖——這一招帶有三分《拂露手》中“風拂蒹葭”的意味,柔韌綿長,乃是將掌法化入袖功之中,勁力到處,李清賞登時立足不穩,不得不向後跌回座位當中。

高冰弦笑:“李先生一路辛苦,坐下歇歇也好。”

本來以李清賞的功夫,屁股一沾座位,便能翻身跳起,但此刻不知怎的,一口真氣憋在%e8%83%b8腔之中,上不去又下不來,便似有人強行將他腦袋壓在水麵之下。

那股壓抑的感覺越來越重,李清賞兩肩下沉,%e8%83%b8腔內凹,仿佛天上正在不斷掉石頭下來,每一塊都恰好砸在他的身上。

他額頭上冷汗滲出,心中也終於升起一絲驚慌之意——久聞掖州王性格酷厲,平日最恨人舉止無禮,今天自己當麵出言無狀,對方一定是心中不快,才暗示下屬動手,要將自己擊殺當場。

李清賞張嘴,想出聲向宗了大師求救,卻發不出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小會,又可能是很久,忽然感到身上一鬆,一口氣終於接續了上來。

他大口喘著氣,驚慌不定地看了笑%e5%90%9f%e5%90%9f的高冰弦一眼,低聲:“既……既然高掌院如此說,那咱們就聽高掌院吩咐就是。”

旁人有些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麼,看李清賞變臉如此之快,隻覺他是畏懼孟瑾棠在座,宗了大師倒是察覺到了些端倪,但想到寒山派乃是本地主人,出麵維持秩序,也算理所應當,便不曾開口說話。

楊送川一直等著,直到李清賞退回座位上,又跟高冰弦達成了一致,才道:“多謝各位江湖上的好朋友,家師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深為感佩。”

他提到“家師”二字時,趙衡湘那邊的人一個個麵色憤然,若非被自追殺以來,已經因著各種磨難曆練沉穩了許多,幾乎忍不住當場出手。

楊送川又道:“其實清者自清,就算趙衡湘提前說了,那也無妨。”

他雖然言語十分和氣,但沒喊“趙師姐”,而是直呼其名,便已經算是透露了自己的意思。

“……”

廳內寂寂無聲,不是沒人想說話,而是那位坐在主座之上的青衣少女,忽然抬起眼,饒有興趣地看了楊送川一眼。

——對方一直沉默著,但存在感卻比鬨騰了半天的李清賞更加鮮明,讓人感到一種芒刺在背的不安。

此時此刻,許多人的念頭達成了一致——那位掖州王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是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

孟瑾棠的思路其實挺簡單。

作為一個生活在信息時代的妹子,比起“清者自清”,她見識過了太多的春秋筆法,概念偷換,滑坡謬誤等等能影響信息結論準確度的描述手法,孟瑾棠想,楊送川能這麼說,要麼就是單純地擱一下場麵話,要麼就是他確實有信心。

第一個可能倒還罷了,若是第二種可能,那麼楊送川是對自己有信心,能辨得過對方,還是對趙衡湘有信心,已經知道了對方到底會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