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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回避,反而恭恭敬敬請人留下,與自己一塊聽聽南六的交代。

南六忽然道:“敢問閣下,方才究竟是如何發現我有問題的?”

……江湖人就是這點有意思,眼見性命不保,居然還要把事情起因經過結果問個清楚,孟瑾棠小時候覺得這是作者有意安排,為了給主角展示自己聰明才智的機會,等進入殘酷的中學時代後,想問題的角度就在現實主義的影響下,變成了“這肯定是被抓住的壞蛋拖延時間的無恥伎倆”。

孟瑾棠斟酌了片刻,覺得若是對方果然想要拖延時間,順便再能釣出些想要前來援救或者滅口的同夥,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但考慮到“栽贓陷害時特彆有創意地把黑鍋扔到了當事人頭上”的正確答案不便公布,琢磨了一下,拿出當年忽悠甲方的功力來,給人當場現編了一段:“我方才詢問過閣下,敵人是先殺的南十一先生,還是先殺的蔣管事。”

“若是易地而處,我為凶手,甘冒大險現身人前,首要目的不是與南家堡弟子交手,畢竟交戰時動靜那麼大,時刻都可能有人來,第一要緊的自然尋機殺了蔣管事滅口,然後逃之夭夭,所以這第一支弩箭,自然會射向蔣管事。”

南六呆了一下,道:“假若在下方才回答先殺的蔣管事……”

孟瑾棠搖頭:“若是先用弩箭殺了蔣管事,南十一先生又怎會對弩箭沒有防備?想來隻有一個緣故,那就是現場自然是並沒這麼個使烈陽指力的兄台,當時的情況應該是南六先生與南五姑娘合謀,將蔣管事滅口之餘,也必須殺害了看見你二人行凶的南十一先生。匆忙中編出的謊話,自然處處都是破綻。”

南六聞言,一瞬間麵如死灰。

周晨佩服道:“原來如此,姑娘心細如塵,我等遠遠不及。”

孟瑾棠:“……不敢當,周先生謬讚。”

其實戰鬥情況瞬息萬變,行凶之人做出什麼事來都尋常,孟瑾棠從結果逆推過程,自然顯得很有道理。

第五十三章

南六釋去心頭疑惑後,被忽悠得心服口服,表示自己暴露得不冤(……),也痛快交待了早上的行為。

其實他今天做了兩件事,第二件是殺害南十一,第一件事,則是在廢屋那邊點火,以此吸引堡內侍衛的注意力。

——孟瑾棠覺得對方的計劃表安排得如此之滿也算好事,至少證明敵人的勢力範圍還沒那麼廣闊,不然不至於讓南六一個人跑來跑去地各種乾活,中間連個緩衝期也沒有,全程連合適的背鍋對象都找不到,隻能將凶手的罪名栽贓在乍看很難被戳穿實際上當事人正披著裘衣咳咳咳的馬甲A身上。

他並不知道為什麼要給廢屋點火,隻說接到的命令如此——周晨特地問過,南六表示每次接到的命令都是用密文書寫,被人挖坑埋在樹下,等待發掘,至於具體是哪棵樹,會隨著時節變化不斷變換,所以他們自己也不曉得,傳訊之人到底是誰。

南六本來應該繞道去柴炭房那拿點炭過來——以他的輕功,借著堡內花木遮掩,悄然而去,悄然而歸,縱然端個炭盆在手,也不至於被人察覺——但南六卻臨時改變了計劃。

他巡邏交接的時候耽誤了點功夫,害怕來不及,正巧途徑混江蟲胡又治胡大俠所在客院時,發現胡大俠已經帶著弟子們去外頭晨練了,這位大俠武功好,內力強,體質強健,除了沒修煉烈陽功之外,是位貨真價實的氣血充沛的壯年男子,縱然三九天氣也不懼寒冷,將所有炭火廢棄不用,南六想,與其去柴炭房那跑個來回,不如就地取材,便縱身越過牆頭,將所有炭火大大打了個包,一齊帶到廢屋那邊,澆了點酒水助燃。

這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柴炭房的鎖掛在門口,沒有鎖上,是因為本來應該取炭的南六未能前去,所以才一直保持著半敞開的狀態。

——可那樣一來,柴房最裡麵缺失的炭盆,又是被什麼人拿走的?

聯想起楊唯辯的遭遇,孟瑾棠想,那些炭盆,或許是被堡內下人竊取到外界販賣,這也能夠解釋,為何那位少年從堡外買回的炭火,在品種上跟堡內特供的銀霜炭屬於同一款式。

孟瑾棠好奇:“為何非要用炭火,不能純用酒水或者油麼?”

周晨苦笑一聲,解釋說,如今臨近老堡主冥誕,堡內對廚下所用的酒和油都管得頗為嚴格,那個沒上鎖的柴炭房因為是在客院範圍內,所以才管得比較鬆散,而且燒炭的話,煙氣更重,看起來也更為明顯,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活到老學到老,行走江湖之人,做壞事也需要足夠的生活經驗……

孟瑾棠聞言,目光微動,不知想到了些什麼,笑道:“南六先生可用過了早飯?”

南六:“……不曾。”

——驟然聽見如此接地氣的問題,他差點沒能反應過來。

孟瑾棠又問:“你能聽出外麵站著多少侍衛麼?”

這姑娘的問題想一出是一出,但考慮到對方武功如此高強,一個照麵就將狀態全開的南家堡十二侍衛之一打跪在地,旁人也不敢不將她的話放在心裡,南六據實以答:“腳步沉重之人,或能聽出,但堡內弟子多半有些武功根基,其中不少人是輕功方麵的好手,有時便難以察覺。”

孟瑾棠忍不住笑了下——係統判斷相對於遊戲世界本地人,所使用的完全是另一套標準,在普通江湖人的眼裡,南家堡弟子便可以算是輕功上的好手。

其實南六的評價也有道理,對於普通人來說,不管是七星觀的掌門,天華教的教主,都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高人,這輩子都未必能見到,哪怕以孟瑾棠現在的武功,就足以稱霸一方。

周晨小心道:“姑娘詢問此事,不知有何見教?”

孟瑾棠笑:“隨意問問而已。”

她已經出手製住南五跟南六,並用續命金針的技藝封住%e7%a9%b4道,讓兩人一時半會無法服毒自儘,剩下的瑣碎事務,自然不必親自勞神,孟瑾棠感到體內寒氣有些翻騰之兆,曉得是今日過於疲憊的緣故,向周晨告辭,回房休息,並說若是有事,可以過來尋她。

*

勞動了一上午的孟掌門又窩回了她院裡的椅子上,半仰著頭,像是在看梅花,又像是透過梅花,在凝視著彆的什麼。

常九回走過來,順便幫孟瑾棠看了看脈象,搖頭:“你身體不佳,應當不止是費力之故,更因為平素慣於勞心,所以身上所中之毒,時不時就會發作一回。”

他話裡話外,都帶著點孟瑾棠現在日程安排之密集,對比她的身體素質,顯得有些過於活潑的意思。

孟瑾棠聞言,露出一個極具社畜自我修養的微笑:“天下之人,不論販夫走卒,還是王公貴族,但凡想要活得好些,莫不勞心勞力,又豈止是我一人如此?”

而且武俠世界生活節奏總體來說,還是偏於緩慢,真要論起辛苦,其實跟以前996的時候也差不多。

常九回微微點頭,覺得這倒也是,他一向隻對醫術感興趣,並不是太在意南家堡內到底有什麼暗流湧動,自去拿著孟瑾棠給的“寒山派獨門傷藥”慢慢研究。

孟瑾棠將上午遇見的情況,簡略告知給陳深、左陵秋、萬旺德三人,讓他們大略心中有數,但也沒說得太細,隻表示自己早晨撞見青蛾宮少宮主被叛徒謀害,差點因此身亡,這位叛徒又跟南家堡內的叛徒有所勾結,險些釀成一場大禍。

左陵秋麵色有些沉重:“若是青蛾宮與南家堡起了齟齬,掖州必生亂象,到了那時,連不會武功的百姓,怕是也會遭到牽連。”

對方憂心的角度充分體現了正道弟子的風範。

孟瑾棠笑:“左道兄武功高強,可否幫我個忙?”∫思∫兔∫在∫線∫閱∫讀∫

左陵秋:“不敢當,敢問姑娘有何吩咐?”

——適當請人幫忙,也可拉進雙方關係,七星觀乃是名門正派,麵對武林黑惡勢力布下的種種陰謀,很願意仗義援手一下,左陵秋聽完孟瑾棠的話後,點了點頭,表示一切包在自己身上。

雙方都是內力有成的少年高手,說話時,若是刻意凝音成線,旁人便不易察覺,就算站在邊上的萬旺德,也不知他們都溝通了些什麼,隻看見小師叔做出允諾的姿態後,隨即彆好腰上竹劍,輕輕一縱身,在樹梢上借力一點,輕若飛鳥般向遠處掠去。

萬旺德:“小師叔他……”

孟瑾棠:“一些想法,無法確定真假,所以就勞煩左道兄幫忙驗證驗證。”

萬旺德心中一凜,他已經憑借自己遠高於平均水平的聰明才智,隱約猜到麵前這姑娘或許隱約掌握著對青蛾宮弟子的管轄之權,此刻卻不派青蛾宮弟子,反倒讓左陵秋去跑腿,又是為著什麼?

思索片刻,萬旺德很快得出了結論——青蛾宮中以夷人為主,在中原人聚集之地走動,難免有些格格不入,再加上少宮主出了意外,必須得加強守衛,至於左陵秋,一貫閒雲野鶴,對方劍法高,輕功強,很適合做一些探查類的工作,而且青蛾宮少主獲救之後,掩藏在暗中的敵人難免對她們多投注一些目光,左陵秋趁機外出,便更加不易被人察覺。

萬旺德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覺得昨天孟瑾棠答應讓他們搬過來住在自己院中,怕是也有察覺到堡內情況有異,想提前跟七星觀結個盟,方便後續調兵遣將的目的在,不由感慨:“孟姑娘不愧是寒山派本代掌門,果然考慮得非常周到。”

孟瑾棠:“……?”

她之所以委托左陵秋跑腿,主要原因是自己跑了一上午,需要調息休養,而在剩下的綠名裡頭,這位七星觀弟子的綜合素質最佳,基本隻要智商大於及格線,就不會做出其它選擇,所以完全無法理解,為何萬旺德滿眼都是特彆深沉的敬仰之色?

萬旺德跑到一邊,默默感受著江湖的複雜,孟瑾棠將注意力轉移到在梅林裡接取的小任務上,開始分析[柳氏梨冬膏]的配方,並擺開藥爐,用收集到的臘雪來調配覆冰丸。

——她之前得到過[醫師青囊],身上帶有一套便攜式的煉藥器具,旁觀者們見狀,都十分佩服這姑娘連參加壽宴都不忘琢磨醫術的鑽研精神。

午飯時二度過來串門的王友懷看見孟瑾棠把臨時居住的小院布置得跟自己家似的,猛然領悟,此人行李數量如此之巨,也難怪出行時得特地帶個鏢隊。

在陳深的幫助下,孟瑾棠成功做到分心二用,一邊推斷梨冬膏中的原材料,一邊按步驟配置起覆冰丸來,期間還時不時點撥一下師弟。

陳深悟性頗強,孟瑾棠沒跟他說上兩句,就感到自己應該是觸發了[教學相長]的增益狀態——

[係統:成功推導出[柳氏梨冬膏]的配方。

備注:在十天內,[殘頁領悟II]成功率上升百分之百。]

孟瑾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