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1 / 1)

本意是提醒對方有點危險需要回避,但對於孟瑾棠而言,類似的略有些危險又不像是藏著什麼即死型陷阱的地點,都不妨湊過去試著觸發一下隱藏劇情。

她並不擔心有壞人藏在柴房當中——以孟瑾棠現在的內力,如果聽不見裡麵有呼吸聲,那除非是遇見真正的頂級高手下來體驗生活,否則完全可以證明其中沒有活人存在。

孟瑾棠身形一拔,整個人仿佛是被風托起,輕輕飄落到了對麵。

她的衣袖尚未觸及門扉,一股柔力便將房門自動推開,陽光斜落進來,裡麵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炭盆。

孟瑾棠大約明白了這棟建築的意義——該柴房的存在目的不是為廚房提供燃料,而是為來南家堡的賓客們供炭,又因為擔心失火,所以離客房離樹林都有點距離,但真要出點什麼意外,也未必能防得住,畢竟有句話叫做火借風勢,堡內草木如此繁茂,就算正常情況下不會燒到彆的區域,但風一吹便說不好。

所以為什麼這樣的地方竟然沒人過來值守呢?

柴房光線昏暗,擺在外頭的炭盆已經被取走了相當多的一部分,孟瑾棠往裡間緩步走去空氣裡彌漫著細細的炭灰,姿態輕盈,猶如飄在空中的柳絮,架子上,地上,都積了層黑色的灰,但孟瑾棠走過去時,卻沒留下半絲足跡。

縱然裡間缺乏光照,但隻要內功足夠高,便可以在黑暗中視物,孟瑾棠默默看了一會,發現最裡麵的炭火數目不對,少了相當一部分。

因為炭盆被擺放得極有規律,所以但凡有所缺少,就極容易看得出來,若非在最裡麵,恐怕第一時間就能被人察覺。

孟瑾棠想,倘若是南家堡內的仆役拿取炭盆,為了方便起見,肯定會從最外麵開始拿取,從裡麵拿,難道是為著什麼理由,不想被人知曉麼?

她從進門到離開不過片刻功夫,飄身而去,飄身而回,眼見孟瑾棠輕巧落地,陳深上前一步,關切詢問:“師姐?”

孟瑾棠沒有答話,她負著手,仰起頭看著遠處的積雪,忽然道:“這裡十分安靜。”

在南家堡的園林中行走時,偶爾能聽見一些隱於暗處的護衛的動靜。

陳深默然片刻,點頭:“確實是安靜得太過分了。”

受到異常情況的打攪,孟瑾棠也沒了烤肉玩的興致,帶著師弟縱身而起,她內息綿長,所練輕功又是所有武功中品級最高的一門,哪怕帶了個成年人,施展起來,依舊猶如山間遊雲般閒雅自然,非但步履無聲,甚至連呼吸聲都難以聽聞,左陵秋驚覺有人掠入院中,攜著竹劍從屋內縱出時,居然隻聽見了陳深一人的動靜。

孟瑾棠咳嗽了兩聲,慢慢把在外的見聞順便告知了萬旺德等人。

萬旺德猜測:“柴房無人看管,萬一失火,賓客豈非會因此受害?”

孟瑾棠默默看了對方一眼,提醒:“這裡的賓客,大多都是會武功的賓客。”

哪怕不是擅闖輕功的好手,翻個牆避個火還是挺容易的,對於孟瑾棠這等輕功高手來說,除非火勢瞬間蔓延到南家堡所在的整片區域,否則總能全須全尾地輕鬆脫身。

萬旺德:“但要是賓客們因為某些原因,失去了行動能力呢?”

孟瑾棠:“那樣的話,比起費心思讓柴房失火,再讓火勢一路蔓延過來,一刀一個應該更加簡單易操作。”

萬旺德:“……孟姑娘所言有理。”頓了頓,又道,“那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孟瑾棠沉%e5%90%9f:“其實在下有些拙見。”

萬旺德:“孟姑娘請說。”

孟瑾棠笑:“若是小萬掌櫃沒有更好的意見的話,不妨將事情的異常告知本地主人。”

萬旺德:“……”

萬旺德:“也對。”籲了口氣,“在下一時不曾反應過來,見笑見笑。”

——其實這是江湖人的常見毛病,優秀的個人戰鬥力和五花八門的生活技能,讓他們在能獨立解決各類問題的同時,也逐漸形成了自行其是的做事習慣,門派觀念強點的還好,平常就習慣了自己做決定的人,比如萬旺德,除非做生意,否則基本不會把找負責人這件事放在可選行為的列表當中。

當然孟瑾棠不一樣,她雖然也是一派之長,但在穿越前,曾經認真研究過各種攻略……

孟瑾棠正站在院中,她與萬旺德說話時,北風乍起,栽種在院內的臘梅一陣搖晃,淡黃色的花朵隨之飄落,她隨意托住數枚,擎在手中把玩。

萬旺德正要去找管事詢問,忽然看見西南側有黑煙衝天而起,隱約可見火光。

“出事的地方……是那間柴房?”

孟瑾棠搖頭:“不是,柴房在東邊一點的地方。”

萬旺德:“那現在要不要過去瞧瞧?”

他並非孟瑾棠的同門或者下屬,之所以詢問,是因為借住在這姑娘的院子裡,行事時要顧忌主人的意思。

孟瑾棠凝神,細辨周圍聲響,低聲:“南家堡內護衛不少啊。”

周圍密密的樹林中,接連傳來輕微的縱躍聲響。

萬旺德:“畢竟是掖州的武林魁首,哪怕外麵看起來鬆散,內裡也會把守緊密。”忽然閉上嘴,片刻後壓低聲音,“怎麼跟驚弓之鳥似的?”

區區走水而已,堡內又不是沒有仆役,為什麼要讓那麼多護衛在第一時間就現身往事發處趕?

孟瑾棠:“我去看看。”

萬旺德本來想跟著一塊湊湊熱鬨,但:“孟姑娘,你好像走反了。”

孟瑾棠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點萬旺德不理解,但現代網友就很能體會的感慨:“聽動靜,堡內的護衛都被一波吸引到了失火地點,所以某些無人看守的地方,就非常適合發生點因為缺乏目擊證人所以引起重重誤會的人為意外。”

話音方落,萬旺德隻見淡淡的素色冷光一閃,那位披著裘衣的姑娘就不見了蹤影,身法之快,就像被風驟然吹起的柳絮。

——之前在室內,空間有限,孟瑾棠縱掠時,才起步就得刹車,而帶著陳深的時候,又得考慮對方的承受能力,十成功力也隻用出五六分,萬旺德驚鴻一瞥間,雖然知曉對方輕功厲害,但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識到,那是何等迅捷的身法。

*

南家堡的小徑掩在一重又一重的臘梅林中。

臘梅盛開時,有花無葉,所以遮擋得其實不是特彆嚴密,但林知棋卻實在是等不得了。

“林”字是夷人那邊姓氏的音譯,因為青蛾宮近幾十年來與中原人往來比以前要多,所以才取了個更容易交流的姓氏,他回到母親故鄉後,為了融入本地夷人當中,將本來的“鄭”姓改成了林。

風很冷,積雪很厚,臘梅很香。

——殺氣很隱蔽。

林知棋回掖州前,就已經懂事了,如今更因為通曉中原人的習慣,隨同青蛾宮的少主人阿卓一起前來南家堡,參加南老堡主的冥誕。

他穿的是夷人的衣衫,並不算厚,腳踝更是完全露出來的,但衣衫下卻已足夠藏匿起一柄短刀。

一柄能殺人的短刀。

青蛾宮的武學,走的多是輕柔小巧的路數,適合近距離施展,林知棋每走一步,都在心裡細細算著與走在前麵的少宮主之間的距離。

一步半。

一步多一小半。

一步多一點。

一步。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就在雙方的距離縮短到一步的時候,短刀無聲刺出,林知棋的平生所學,也都傾注在這一刀之中,他的刀法快得宛如爐子裡嘣出的火星,一跳就跳上了阿卓的後腰。

第四十七章

但凡高手,對殺氣都十分敏銳。

阿卓年紀很小,但身為青蛾宮的少宮主,她自有便有明師教導,武功頗高,但這感受到殺氣的一刹那間,兩種矛盾的心情同時湧上了心頭。

——她為何會感到身後有殺氣?

——林知棋自然是值得信任的人,自己感到殺氣,卻沒聽到示警聲,難道是他出事了嗎?

她遲疑了一瞬,直到刀尖及身,一種仿佛三九天在結了冰的湖裡溺水那樣的刺痛傳來,才下意識地奮力一偏。

這一偏也是生和死的分界線。

短刀依舊刺了出去,像刺豆腐一樣,筆直沒入了阿卓的後腰,但斜了三分,也低了三分。

刀光印在少年人靦腆的臉上,映得他眼睛微微發亮,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暗紅,像是在深夜裡燃起了一簇刻毒的火苗。

阿卓向前倒下,臉埋在雪地裡——刀刃上被塗了能同時毒死十隻猛虎的烈毒,若非青蛾宮以毒入醫,她自身具有一定的毒抗,在中刀的瞬間就已經斃命。

就在林知棋再想補刀的時候,身後有細細的破空之聲驟然傳來,他感到不妙,立馬閃身,朝邊上就是一個靈活的飛撲翻滾。

若是用遊戲術語來描述,那麼青蛾宮屬於自帶敏捷增益的門派,有閃避方麵的加成,輾轉挪騰間靈動異常,移步滑身間,當真猶若遊魚一般,林知棋本以為自己可以完全閃過自身後而來的暗器,卻感到胳膊上傳來一陣熱辣辣的劇烈疼痛,體內氣血因此一陣沸騰。

暗器去勢不歇,打穿了積雪,又打碎了雪下的石板,深深紮入地下,林知棋一眼瞥去,發現那令自己慌忙逃開的暗器,居然隻是一朵花。

——一朵染了絲絲血跡的臘梅花。

臘梅柔軟,想要將其如利箭般發出,又不損傷本身,非但要功力渾厚,而且在力道的拿捏上,也一定要恰到好處才行,想要達到這等水準,非得數十年的苦修不可。

須臾之間,林知棋腦子裡轉過無數個念頭,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方才阻止自己的,到底是哪位江湖前輩?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低啞的咳嗽聲。

孟瑾棠微微遺憾,她不確定在起火時,堡內是否當真會發生調虎離山的意外,更不確定到底哪裡會發生意外,隻能開著輕功,在所有沒人去的地方不斷縱掠,等看見那位外貌靦腆的少年人對邊上的少女突下殺手時,與事發地點的距離還挺遠,超過了指力所及的範圍,加上當時臘梅就在手中,就把花朵充當暗器打了出去。

臘梅花跟《投石問路》的兼容性並不高,係統雖然沒有提示一句“您的兵器不趁手”,但威力比之使用銀針或飛蝗石時,明顯有差距,而且帶起的破空聲太大,還沒把人打中,對方就被嚇得跟兔子似的滿地逃竄,那位少年的身法異常輕捷利落,走路的方位也有點古怪,在臘梅之後,孟瑾棠又緊接著發了一枚銀針,可惜沒能射中。

明明是大雪天,林知棋卻感覺自己背上生了一層冷汗,連衣衫都被浸濕,但轉瞬便在寒冷的北風中結成了冰,內心滿是無路可逃的絕望。

他所學輕功名為《亂花步》,其實這套武功最初沒名字,但青蛾宮的前輩想著學習中原人那樣,弄個風雅點的稱呼,就在各種寓意美好的字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