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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 八月薇妮 4335 字 4個月前

微微揚首,合著雙眸。

他的長發散著,因為病而清悒的容貌越發的出塵超逸。

如妃見狀,一時竟無法挪步,連出聲都忘了。

還是成安終於看到了她,忙過來行禮,低頭問道:“娘娘如何來了?”

如妃微笑道:“聽說瑞王病了,我特來探望,現在情形如何了?”

成安默默地看了瑞王一眼:“太醫說並沒有大礙了。”

此刻瑞王聽見動靜,便睜開了雙眼,當看見如妃的時候,略微意外。

他想下地,奈何身體未愈。

成安忙上前扶住,如妃也緊走幾步,抬手在他的臂上輕輕一按:“王爺千萬不必!”

瑞王腦中昏沉,順勢道:“請娘娘勿怪。”

如妃的玉指在他的袖子上一摁又緩緩地鬆開:“你是病人,不可妄動,須聽太醫吩咐。”

瑞王抬手扶著額頭:“多謝娘娘。”

如妃緩緩地籲了口氣,又問了幾句他的病情如何。

成安在旁邊看出幾分端倪,便解口喝水走開了。

如妃娘娘見成安去了,才在床邊的鼓凳上坐下,凝視著瑞王道:“王爺是千金之軀,可務必要保重身體。”

瑞王雖然病中,可見她來的蹊蹺,又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便猜到她不是來探病的,隻怕另有所圖。

他忍著不適之感,儘量平靜地說道:“多謝,隻是這房中自有病氣,娘娘不可在此久呆,等本王好了,再去相謝娘娘吧。”

如妃笑笑,卻道:“王爺身上的病好醫,可心裡的病根該怎麼去呢。”

瑞王掃了她一眼,緩緩垂了眸子:“娘娘想說什麼?請直言。”

如妃點了點頭,輕聲道:“王爺這一場無妄之災,起因無非是一個人。其實王爺想要她也不難。”

瑞王抬眸:“哦?”

他白衣散發,膚色如雪,雙眸卻似秋夜寒江,其涼如冰,看的人心頭生寒。

如妃的目光垂落,望見他擱在被子邊上的修長玉指:“我知道王爺是明白人,所以不同你虛與委蛇。郝無奇做王妃,皇上跟太子殿下都不會答應,他們心裡都過不去。我有個主意,禮部尚書蔡大人府內一位三姑娘品貌皆優,絕不在郝無奇之下,若是王爺娶她為正妃,王爺跟太子當然不會有話說。那時候王爺再迎娶郝無奇為側妃,也自無人多言了,豈不是兩全齊美嗎?”

瑞王聽她說到“禮部尚書府三姑娘”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她要說什麼,聽如妃說完後,瑞王道:“本王也有一句話想請教娘娘,不知娘娘能否如實回答。”

“什麼話?”

“剛才那一番話,是娘娘你的私心所想,還是彆的人的意思?”瑞王說的“彆的人”,不是其他閒雜人等,而是皇帝。

他覺著如妃可能是來給皇帝當說客的。

如妃當然也清楚他的意思。

她沉默片刻道:“我伺候皇上這麼多年,皇上的性子我是很清楚的。今日這番話,我是真心地為了王爺著想才說的。您可明白嗎?”

瑞王明白。

如妃的意思是,她的這番話是揣摩皇上意思而來的,雖然不是皇帝親口所說,但也算是皇帝的心意。

隻要他照做,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但是……

瑞王道:“多謝娘娘的美意。不過……”他笑了笑,“本王身子虛,命且薄,齊人之美左擁右抱隻怕無福消受,有一個就很夠了。”

如妃一震。

“王爺……”她皺著眉,還想再勸。

瑞王卻已經又閉了雙眸,淡淡道:“娘娘還是請回吧。”

如妃看著他清清冷冷的模樣,緩緩起身。

將走的時候卻又道:“王爺大概還不知道,端王世子在複州被刺殺之事吧。”

瑞王的雙眼果然又重新睜開,眼神透出幾許鋒銳:“你說什麼?世子……死了嗎?”

如妃點點頭:“太子殿下已經將此事稟告了皇上,派了吏部的蔡流風緊急趕往複州去了。”

瑞王微微發白的唇動了動,此刻才神情微變。

當初太子要傳端王世子進京,他就覺著不妥,也已經吩咐了人前去一路護送,沒想到仍是出了事!

如妃道:“王爺當然也清楚這件事情非同等閒,背後之人隻怕是衝著太子來的,在這個關鍵時候,殿下你跟太子因為一個郝無奇而離心,以太子一人之力,隻怕未必應付的了……王爺真忍心看太子孤立無援,而幕後之人卻樂得坐享其成嗎?”

她雖是後宮之人,有些事情卻看得極為通透。

瑞王看了她一會兒:“娘娘錯了。”

“哦?”

“本王跟太子,從未離心。”瑞王垂眸,鎮靜篤定說道:“太子亦絕不會孤立無援。”

如妃靜靜地看了他半晌:“但願如此。”

她微微地仰頭籲了口氣,忽地莞爾一笑:“不管王爺怎麼想,我……是真心想要王爺好的。”

瑞王眉峰一揚,卻未搭腔。

清流,阮家。

端王世子遇刺的事情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但本來該驚愕的那位,反應卻是平常。

阮聽雪對那來報信的家奴道:“這有什麼可慌張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哪裡不生出點意外來,何況這是皇室的事情,我又不做官,關我何事?”

家奴呆了呆,卻也知道自己爺的脾氣,隻好行禮後訕訕地退下了。

蔡采石跟林森各自愕然,不明所以,便悄悄地出來找無奇。

正看到春日扶著無奇坐在欄杆旁邊,柯其淳站在兩人身側……在他對麵,卻是個陌生的藍衣魁偉男子。

蔡采石跟林森頭一次見到君遙,不知此人是誰,正在竊竊私語,阮聽雪在後麵道:“那是關外來君兄,我的朋友。”

蔡采石聽到一個“君”字,驀地回頭:“小舅舅,您說什麼?君兄?哪個‘君’?”

“是啊,他姓君,單名一個‘遙’字,君子的‘君’,逍遙自在、遙不可及的‘遙’。”阮聽雪回答。

“君?!難道、是?他!”蔡采石大皺眉頭,喃喃:“這可不妙啊。”

阮聽雪見他反應古怪,問道:“你說什麼?”

第137章 逢君

先前蔡采石在京內的時候, 跟林森偷偷商議來清流探望無奇的事兒。

正交頭接耳,孟先生從桌前經過,看他們兩個滿臉興奮, 便問道:“你們兩個小東西在說什麼?”

林森急忙搖頭:“沒說什麼, 我們在說……之前的一樁案子。”

孟先生笑:“是不是清流的案子?”

“啊……”林森隨口應了聲,才回味過來不對。

蔡采石知道孟大人是個高深莫測的, 便不瞞著他, 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大人,我們剛才的確在商議,想去清流看望小奇呢。”

孟先生道:“我就知道你們放心不下那孩子。稍等,我給你們算一算。”

他說話間從袖子裡掏出了三枚古錢。

林森見他又要弄這些,卻忙跳起來看稀奇:“先生, 這次怎麼用這個了?”

孟先生掂量著那磨得發亮的錢幣:“我最近開始發金錢課, 正好試試看準不準。”

林森吐舌,隻見孟先生走到門口處, 看看頭頂的太陽光, 將銅錢在手中搖了搖,俯身下去,將錢幣撒在地上。

此刻林森跟蔡采石因好奇都跑到他的身後了, 見是三個字麵, 乃是個老陽。

孟先生回頭看看他們兩個,又低頭看看地上的三枚古錢, 笑道:“你們兩個再各擲一次。”~思~兔~網~

林森巴不得,忙上前拿起來,也學著孟先生的樣子扔了一遍,卻是兩個字麵,林森問:“這是何意?”

孟先生道:“是少陰。”

蔡采石也又拿起來扔了一次, 卻是一個字兩個圖,是個少陽。

孟大人又連擲了三次,掏出易書查了查,又掐手指算了一回。說道:“我剛才是在算你們三個的動向,如今看來是個濟卦,坎為水,離為火,水火相濟,雖是吉卦,但吉中帶亂,可成可敗,”

林森跟蔡采石對視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孟先生道:“就是事在人為的意思。”

林森似懂非懂。

蔡采石見他要走,忙道:“上次瑞王殿下遇險,先生算得是‘風雷益’,水龍涉川,損上利下,果然是極準,如今怎麼不多給我們也說兩句呢?”

孟先生笑道:“你這個小子,看著老實,卻還是有心眼的。”

說話間他細看了看蔡采石跟林森兩人的麵相,說道:“我送你們一個人一句話。小林子你是‘遇山莫入’,蔡采石你則是‘遇江而止’。”

這兩個詞的字麵意思非常好懂,但是兩個人都不太明白。

林森先問:“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讓我遇到山林就不要進入嗎?進入了又怎麼樣?”

孟先生道:“剛才的金錢課是水在火上,你是木命,水火相交不管怎麼樣對你都不是好事,山林屬陰,你若入山,便似入墓。”

這一句話把林森嚇得打了個寒顫。

蔡采石忙問:“那我的遇江而止……難不成也是說我不能過江否則就……”

“孺子可教,”孟先生笑著點頭,又打趣道:“這個就不用我解釋了吧,你是石頭,隻想想看石頭過江會怎麼樣?”

蔡采石想了想道:“這也容易,反正我們是去清流的,又不必過江,也不會入山,所以並沒有危險,不過先生的話我們都記住了。”

孟先生嗬嗬笑了兩聲,不置可否。

林森給他那句入山便似入墓的話弄得心裡疙疙瘩瘩的,不過他還惦記著另一件事,忙道:“先生,那小奇呢?有沒有給小奇的話?”

孟先生眨了眨眼,終於一笑說道:“她嘛,倒也有一句。”

蔡采石有點意外:“給小奇的也有,是什麼?”

孟先生道:“也是四個字,逢君則退。”

蔡采石跟林森都呆了。

如果說孟先生之前給蔡采石跟林森的那兩句話還顯而易懂,那麼這句就很叫他們摸不著頭腦了,偏偏孟先生也並沒有解釋。

他說完後隻揮揮衣袖道:“見了小平平,替我告訴她便是,她自然會懂。”

先前蔡采石林森跟無奇重逢,隻顧高興去了,哪裡還記得這件小事。

直到此刻,蔡采石聽說阮聽雪說那人叫做“君遙”,頓時就想起了孟先生叫他們帶的話。

林森三兩步跑了過去,先看了君遙一眼,才問無奇:“怎麼了?”

無奇已經緩過勁:“沒事,隻是才聽說了端王世子出事的消息……”

“原來是為這個,雖說事發突然令人震驚,但你也不用這樣吧,瞧這臉色都變了。”林森道。

此刻蔡采石也走了過來,看看無奇又看向君遙。

君遙不動聲色地瞅著他們兩個少年,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可他雖然笑的溫和泰然,眼神卻好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