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白首到老了吧?”
無奇聽她說到自己,一陣窘迫。
現在怎麼好像人人都知道她是女孩兒了!
可聽到周琴北最後一句,更加心跳如兔竄:這、這又是什麼鬼話!
但瑞王仿佛沒覺著這是鬼話。
他的手從無奇的腕上下滑,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裡。
無奇想要抽離,卻更給他握緊了些。
周琴北看著他的小動作,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卻笑道:“殿下,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請儘快抉擇。”
瑞王道:“琴北,本王也有一句話。”
“殿下請說。”
瑞王道:“隻要你現在棄暗投明,洗心革麵,本王看在周將軍舊日麵上,饒你一命如何?”
周琴北眼神一變:“你說什麼?”
話音未落,一聲清嘯自院外響起,在陣陣水聲之中徘徊回蕩。
第117章 舍身
那一聲清嘯突如其來, 周琴北當然知道,這不是他們的人發出的。
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一定是來了外敵。
她眼神一冷, 看向瑞王。
“你、你難道……”
周琴北有點不相信, 但很快有兩個手下急匆匆飛奔而來:“姑娘!西坡上發現有人逼近。”
與此同時,又有一人趕到:“南邊也有可疑蹤跡。”
無奇在瑞王身後聽到後麵的聲音耳熟, 忙歪頭往外瞅了眼。
卻見周琴北對麵那人身形魁梧, 再加上這聲音,自然正是上次那個在秋浦謹身精舍出現的、想殺她的蒙麵彪形大漢。
今日他沒有蒙麵,露出一張粗豪的臉。
周琴北起初驚怒,聽兩人說完,卻又迅速地冷靜了下來。
她稍微一抬手示意眾人退後, 自己看著瑞王笑道:“怪不得王爺如此的氣定神閒, 原來是準備了厲害的後招。不愧是瑞王殿下,果然難纏的很啊。”
瑞王道:“本王念你是個孤女, 縱然知道你這些年胡作非為, 隻要你不撞到本王手裡,卻也並不想追究。沒成想,你把本王的忍讓寬容當成了怯懦無能, 那就彆怪本王了。”
周琴北道:“王爺, 你仿佛運籌帷幄勢在必得呢,看樣子, 今日是斷不能善了的……這山下您準備了多少人馬?”
瑞王道:“你很快就會知道。”
周琴北道:“說的也是。不過,在殿下你的人趕到之前,我倒是還可以做一件事。”
瑞王道:“你總不會……想要先除掉本王?”
“王爺還是這麼善解人意,其實我也舍不得殺掉王爺,奈何大家各為其主。”周琴北的眼中掠過一絲惘然, 卻又笑道:“不過我若落在您手裡,自然也逃不過,大家彼此吧。”
瑞王哂笑道:“誰跟你大家彼此。你自甘為賊,就算死在本王手裡也不過罪有應得,本王饒了你隻是網開一麵,輪不到你跟本王評頭論足。”
“好吧,”周琴北笑道:“是妾身自作多情了。那麼……”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猶豫之色一閃而過。
重新抬眸看向瑞王,卻瞧見瑞王身後,無奇微微地探頭往她這裡看過來。
無奇給瑞王拉在身後,他好像是有意要把無奇擋住、怕她有什麼危險似的。
於是隻能默默地聽著兩人對話,卻因此明白,瑞王對於現在的這種情形,應是早有預料、甚至他是故意的……落入對方手中?
可是這怎麼可能?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又是這樣金枝玉葉的尊貴身份,怎麼會冒險把自己送進一夥明知道會不擇手段的凶徒們手中?
這會兒無奇也回想起來在客棧的時候,自己想要發信號讓春日趕來,他卻總是氣定神閒的阻止,難道從那時候起一切,就都在瑞王的算計之中?
這瑞王殿下到底在乾什麼!
可知在被迷暈之前她有多後悔沒有把瑞王保護好……
如今看來,竟還是她淺薄了?
而此時此刻,瑞王……竟然反過來在護著她。
無奇很想打斷這兩人的敘舊,但瑞王跟周琴北是“舊時相識”,他們兩個的對話,卻又好像不是她這種“微末小官”兼局外人能夠插嘴進去的,
直到聽見周琴北圖窮匕見,無奇終於忍不住往旁邊挪開半步。
她探出頭去,跟周琴北目光相對。
周姑娘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說道:“殿下,這麼可愛的妹妹,你放心丟下她嗎?還是說要我把她一塊兒殺了,讓她陪你上路?”
無奇的眼睛瞪大了幾分,皺眉道:“你……姐姐你生得這麼好,乾嗎總做這些醜惡之事啊,卿本佳人,奈何奈何。”
“要不怎麼叫蛇蠍美人呢,少見多怪,”瑞王反手握住她的腕子,對周琴北道:“很不勞你操心,她,自然由本王看著,你隻管好你自己吧。”
無奇不知道要瞪向哪一個。
但就在此刻,周琴北突然抬手,手中的冪籬旋風般掃了出去,與此同時,又有一道身影從門口閃了過來!
周琴北的腰肢一扭,冷哼了聲從門口退開:“付青亭,你果然親自來了。”
這率先掠過來的果然正是付先生,他淡淡地說道:“周琴北,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誰給你的膽子敢對王爺下手!”
周琴北嬌笑道:“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區區一個瑞王又算得了什麼?”
付青亭還沒開口,另一個聲音道:“隻怕你就算是給千刀萬剮淩遲處死,也傷不到王爺一根毫毛。”
竟正是顧九。
無奇聽見他們兩個都到了,總算是把懸著的心放下。
正有點意外的歡喜,瑞王回頭看向她,溫聲道:“告訴過你不用怕,很快就會結束的,本王沒騙你吧?”
無奇給他的鳳眸一掃,這才忙又退開了一步:“是,王爺英明。”
瑞王正要說話,外間付青亭見顧九帶人控製住了局麵,便道:“王爺,卑下救駕來遲讓王爺受驚了。”
瑞王才淡聲道:“不遲,把人都拿下。能留活口則留,不能……”
正要說下去,突然意識到無奇也在這裡,便隻淡看了付青亭一眼。
付先生自然會意:“是,屬下遵命。”
他後退兩步到了門口,如此這番吩咐身旁心腹,自己卻並沒有走開,仍是守著這間房子。
雖然他們站在靠窗的位置,水聲嘈雜,但是卻掩不住外頭錯雜的腳步聲,兵器相交的響聲,以及人的慘叫。
無奇的心狂跳,她突然想到了李靖。
正要往外走,瑞王道:“乾什麼去?”
無奇定了定神:“我、我看看。”
瑞王道:“兵荒馬亂的,有什麼可看,待會兒他們收拾乾淨了,本王自然帶你回去。”
“王爺、原來是想把他們一網打儘嗎?”無奇隻好儘量地不去看他,不要跟他目光相對。
她低著頭,望著地上自己的靴子尖兒。
瑞王道:“當然,留著始終是禍害。”
無奇其實是想問瑞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
她隻知道當時在吏部她激他離開的時候,他那份驚怒卻絕不是假的。
而請她幫忙找尋瑞王的春日,應該也不是假裝的。
而對瑞王來說,他雖早知周琴北此人,但因為昔日大將軍的舊情,他並不想就為難周琴北,隻要她彆出來戳他的眼珠就行了。
她的確沒有敢親自跳到他的麵前,但是卻一而再地對著無奇下手。
第一次在秋浦的時候,他姑且還能忍,因為那時候無奇還是個“男子”。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這是他想要好好地放在掌心裡嗬護著的女孩兒。
昨兒夜間匆忙離開吏部,瑞王是得到一個準確的消息。
有人想要對他下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但趙景藩很清楚,他雖然暗中樹敵頗多,但要是真的是那麼容易就給弄死的人,他這會兒早就投胎轉世了無數次了。
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
直到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是啊,他是不怕,那些居心叵測者也的確傷不到他,可是他們可以利用彆人。
比如曾經就給威脅過的無奇。
這麼巧的,這兩天他又喬裝改扮的混在清吏司。
因而瑞王立刻就猜到了,有人一定會利用無奇對自己動手。
他本來可以讓春日貼身保護,預防這種可能。
但是瑞王又知道,就算再周密的保護,也終究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這個時候,就用得上那個古老的治水的口訣了:
——堵不如疏。
所以,他索性沒有讓春日再如往常一樣跑去郝府,近身地盯著無奇。
也正因為如此,無奇陪著竇玉出門的時候,才會那麼的“清淨”。
跟隨馬車的春日不敢打草驚蛇,所以隻能保持較遠的距離跟隨。
一切看似毫無異樣。
半路上,不過是有個“小孩子”上了馬車,馬車照舊往前,最後停在學堂外麵,兩個孩子跳下地,手拉著手進學堂去了,無奇掀起車簾看了眼,仍是乘車回到了清吏司。
平常而已。
不管是誰看到這一幕,都絕不會起疑心。
連瑞王最初都沒有想到李靖身上去,畢竟按照春日的說法,那上車的小孩兒跟竇玉非常熟稔,彼此手牽手玩的很好,顯然是竇玉素日的玩伴。
直到在吏部考功司蔡流風的公事房外,無奇劈頭蓋臉地把瑞王痛斥了一頓。
他實在是掛不住臉,怒火朝天的離開了吏部。
起初瑞王的確是給狂怒跟嫉妒衝昏了頭腦,滿心所想的是無奇說自己跟蔡流風“青梅竹馬”非旁人可比,以及她那些很傷人心的話。
這簡直讓趙景藩黯然失魂,狂怒不已。
他覺著自己這兩天、不,這半輩子的用心都白白地喂了狗。
畢竟他打出生開始從沒有對一個女孩兒如此上心,所以用半輩子來形容應該也不為過吧。
可正因為如此寶貴,卻給輕易而毫不留情地作踐,才更讓趙景藩覺著痛,怒,無法容忍。
直到他沿街而行,看到路邊上兩個小孩子在拿著木刀木劍胡亂對打,他想起春日跟他稟過的清早上車的那孩子……
這才柳暗花明的突然間明白過來。
想通的時候,趙景藩差點出了汗。
他意識到自己幾乎就犯了跟蔡流風一樣的錯誤,幾乎就陰差陽錯地誤會了無奇。
自己原本早算到周琴北會再利用無奇,可偏偏漏想了那個孩子。
因為猜到那孩子十有八/九就是李靖,瑞王自然就明白了無奇對他“出言不遜”而毫不留情的原因。
她大概是受了脅迫,所以巴不得趕緊讓他離開。
這個丫頭……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啊!
所謂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大概便是如此了。
前一刻還覺著無奇的那些話簡直是罪該萬死,足夠讓他一輩子也不